已经习惯了，这已经变成身体的本能反应，它自己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最好，毕竟前半生都是这样过来，这次是我对不起你，算它抵平你欠我的好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如花走向座位，她注意到陈圆圆的癞蛤蟆表皮的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眼前又被那片黑红的颜色罩住，算了，这有什么，如花极力自我安慰，却仍然忐忑，终于挪到了座位前，却没看见意料中的红色，是谁？如花感激地看向黄小贝。
“快坐啊，老师看着呢。”
“哦，哦。”
不是她吗？如果是小贝，她一定主动邀功，可是如果没被人发现，又怎么会被人那么奇怪的看着，正想着陈圆圆转过头来，得势小人的模样，如花有些心慌，却看她挤眉弄眼地道：“你来的还真巧，赶上好戏，竟然只考了三分，嘻嘻嘻嘻，一定死定了。”
原来对象不是自己，如花缓下一口气，可是凳子是谁弄干净的？
如花抬头向讲台上看去，程婉婷仍是垂着头的罪人模样，是她吗？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来，你看看，一样吗？”老师恢复了平时的威严形象，拿着卷子和作业对比，直往她脸上甩。如花想起考过的有一道是作业原题，她做错了吗?那道题有些难度，做错了的应该不止她一人，是有意针对吗？
“是不是一样？”数学老师咄咄逼人。
“嗯。”程婉婷点头，动作和声音到轻微的让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还真是奇怪，一样的题，作业你会，上了卷子你就不会了，说吧，抄了谁的？”
“没有，我没抄。”
“那你做啊。”
“我，不会。”
哄堂大笑中程婉婷的头垂的更低，“再问你一遍，抄了谁的？”
“我真的没抄……”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如花看着，忽然觉得小腹又是一阵剧痛，她皱着眉头伏在桌子上。
“没看出来，你还挺讲义气。”嘲讽，刻薄中，那些不关己笑声几乎震耳欲聋，这样的语气，多久没有听过了呢。
“老师，那道题是我教她的，她的确没有抄，考试的时候不会，可能是因为太紧张忘记方法。”
一片静默，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如花神色不变，小腹上的手却又向里按进几分。
“啊？是这样吗？”数学老师看着如花惨白镇定的面色，语结片刻，转向程婉婷问道。
看着如花平静的表情，程婉婷沉默半晌，开口：“……是。”
“那你怎么说不清楚，下去吧，莫如花你也坐下，我们接着讲。”
很久没有被叫了全名了，是被讨厌了吧，如花想。
“搞什么啊你，你什么时候教她了？”如花坐下后，黄小贝不依不饶的追问，。
“闭嘴。”伏在桌上的如花没好气，“下课了别走，要换位置。”
“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你了，你对我这么厉害干什么，你别忘了……”黄小贝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点到名字下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却看数学老师一脸怒气，“你有多少话说不完，不能留到下课吗？先听我说行不行。”
如花划在纸上划算着题目，无动于衷，心里却想“被映射的骂了，还肯顾及我的面子，她大抵上还是喜欢我的，不能再任性了，还要继续活下去，怎么能不低头。”
下课后如花指挥着换了位置，一重人嘟嘟囔囔抱怨着也就过了，如花座位没动，仍是靠窗的位置，她离不开窗边悠闲自在的景象，看了在身旁默默坐下的程婉婷一眼:
“我坐里边，你不介意吧。”
“嗯？嗯！没事。”她眼眶仍是红着，受了委屈，迷迷糊糊搞不清情况地样子，有一根发粘在她脸颊的泪痕上，如花想把它拿下来，只是手伸到一半却拾起桌子上的卷子:
“拿纸来，跟我一起算，呶，先把这个换算过来，再带进去……”
伏在桌上，看着用心做题的婉婷，如花不禁想以后，以后会怎么样呢，这样安静安分的她，能给自己什么惊喜。本来只是复习已经足够无聊，如果还没些有趣的事发生，那么生活该多无趣，换走黄小贝是不是应该，又得罪人又损失乐趣，这样可亏太大。虽然这样想，但接下来的几天里没有了黄小贝在身边吵闹，微感寂寞的同时如花也觉得心和耳根都清静下来，慢慢习惯在闲的时候拿出随意的模拟卷问身旁的婉婷，一旦她答错，便滔滔不绝不厌其烦的讲解，可怜婉婷总是懵懂着一张脸，迷迷糊糊的样子，如花却也不管她懂不懂，一股脑的讲着，只当是无聊中消磨时间的游戏，却渐渐乐此不疲，这样总有人以各种语气夸赞勤奋、乐于助人，如花也不多想，一律笑着接受，好像被婉婷的性格感染，变得不在意很多，久而久之，她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为十足的好人。
这些天里，程婉婷没有再迟到过，交作业时也由如花先帮她检查，在一次数学本上打了“好”之后，她俏皮的跟如花说：“好久没进办公室，真是不习惯。”
看见她面孔上一转而逝的明媚，如花忽然间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出现在盛夏里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灵动明艳的妖精，被压制的沉默皮囊下，她一直还在吗？
寄给母亲第一次模考的成绩后去查了存折，竟有500多元的余款，原来日子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凄惨，取出100元，要先还了借黄小贝的，免得她一直拿这在自己身上找优越感，再买些饭票，以备不时之需，还剩些钱，留在口袋里压底一半，另一半买了精致的糕点，然后又分了一半仔细的包好，想要送给程婉婷，这些天一直吃她的午饭，即使脸皮厚如如花，也有不好意思。
这样的盲目却快乐日子过得很快，有时如花也回想起当时换位置的初衷，却觉得这样安逸也是不错，于是再懒得考虑其他，不知觉中一个月过去，第二次模考临近，此后模考将一周一次，班里气氛总算又紧张起来。
“至少不会再是个位数了吧。”如花扒着程婉婷拿来的午饭，含糊不清的开玩笑。
程婉婷却认真的想着，有些担心的样子，半晌道：“应该吧，简单的题会一些。”
“做过的题一定要答出来，别又生事端，嗯……我想起一题，你拿纸来，我写给你。”
“嗯。”她轻轻地应，听话地翻起书包。
“如花，马老师叫你。”
“什么事？”
“谁知道。”
如花放下笔纸，“回來再写给你。”
“嗯。”她点头答应，仍是轻轻柔柔的模样。
从程婉婷身后挤出座位的时候，如花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摆动，是自己中午吃太多的原因吗，怪不得这些天她脸色也不太好，以后多留些给她吧，如花这样想。
想着还要给程婉婷写题，便跑着去了办公室，老师惊奇，“怎么来的这么快。”如花讪笑，以前她总是磨到将近上课。
马老师说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通知学校把补课时间定在第二次模考之后，补课，这是这所学校的传统，也是所有高三学生的共识，因为潜意识里已经将其视为理所当然，可以很轻易接受，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以一贯的形式保证办好，班主任很满意的看着她，跟她今年有三个保送名额，叫她一定争取，还说数学老师和其他老师都有反映，说程婉婷的情况变好很多。
如花仍是一贯的笑容，礼貌客气的说：“哪有哪有。”心里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很舒服，很享受，如花觉得这次被夸奖，她是真的开心。
主动的告别了，虽然看着班主任憋话回去的模样，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好，心里也有些不忍，但想到程婉婷还在等，也就先把做不习惯的违和感放下，一带上门就往教室跑，听着自己的脚步在楼道里“哒哒”的声音，觉得这样有事可做的日子很充实，“帮助别人你自己也会得到快乐。”如花忽然想到谁这样说过的，真的是这样吗？不会吧，这么矫情，胡思乱想中如花眼睛不自知的变的弯弯，一面想着，一面还加快脚步，没想过前面的转角可能会有意外。
只听到一声惊呼，就看到满天的纸张飞扬起来，铺天盖地，这其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跌坐在地下，知道闯祸，如花立马去扶，是个瘦小精致的女孩，如花不住道歉，那女孩带着一张快哭出来的脸，撇着嘴说：“没事。”
“怎么了？”忙着捡卷子的如花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正是学习委员姜宇，他微微皱眉，如花只想早些了事回去，而现在怕是又要解释，又要请求帮助，又要客套，再麻烦不过，如花还在考虑说什么，那边却已经对上话。
“哥哥！”女孩委屈的的声音中有惊有喜，“你怎么在这？”
哈，认识，又麻烦很多。如花面微微带笑，心里却一阵烦躁。
“班里的一点事，要去办公室，这些是你的？”
“嗯，是听写。”女孩小嘴又撇起来。
“没事，捡起来就好，还好地下没水，要是湿了就不好弄了。”
“嗯！”
“对了，莫如花。”姜宇转头又看住如花，还是皱着眉头的模样，道：“你先回班上，程婉婷家好像出什么事了，这里我来处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