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接下来的时间，不用谈判，就等着收茶，让分号的人看着就行，籍涅在茶州盘桓了几天，处理了一些事情，便要离开茶州回京城。
相黎本来还想旅游考察一番，可是，籍涅让她给茶普解释那制茶之法，虽然只是她偷来的，但是，怕是没人信。她怕被茶家盯上，继续搞科研，所以，决定此生再也不踏足茶州。便厚着脸皮，蹭着籍涅的马车回京城。
不得不说，籍涅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行船中，可以设计一个专供娱乐的画舫，睡得是有kingsize大床的舱房。而坐马车，也是极其讲究舒适。双马拉的巨大车厢，经过特殊的防震处理，在官道上行走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车厢内有舒适的卧榻，还有书架、茶几，简直就像一个迷你版的房间。
可是，这样舒适的马车中，却是这般的等级分明，籍涅一进马车就让自己舒服的斜倚在榻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而相黎，却连坐都不得舒服，跪坐在榻边的垫子上给籍涅打扇。六月的天气，已经是特别炎热，虽然说车厢也作了隔热处理，但是，这个时代毕竟没有空调，只是一些冰块并不能真的降低多少温度。如果不动的话还好，像相黎这样保持着端正的坐姿，本身就是一种折磨，再加上迅速打扇的运动，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感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出汗。偏偏，变态的籍二爷车厢中还有熏香，龙涎香的味道加上身体因为汗渍不断粘腻的感觉，让相黎感到头晕恶心。可是，籍涅在翻书的间隙，时不时的拿眼角瞄她的手腕，让相黎恨恨之余也只能继续忍耐着打扇。
一边打着扇，相黎一边想自己当初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居然求着籍涅带上她回京。虽然茶州分号的人不知道那次谈判的具体事宜，但是，相黎那几天跟着籍涅同进同出是事实。她要是想在分号等着商船到来，即便是狐假虎威，茶州分号的人也会对她好生相待。可是，不过是觉得对茶家心存忌惮，不过是觉得等几天以后籍家的商船才能到来，而要在茶地逗留十几天才能收完茶，回程又是一个多月，她不想等待那么长时间。想着按照他们来时的速度，骑马不过一月便可回去。
想占籍涅一个小便宜，可是，俗话说的好“贪小便宜吃大亏”，这几天籍涅从来没有跟相黎提过她双手的事，相黎早就忘了。待上了“贼车”之后，籍涅才凉凉的说了一句“这双手似乎可以砍掉了”。形势比人强，相黎想争口气也无可奈何，只能谄媚的讨好籍涅。而籍涅本就是算计好了的，随手就拿出一把折扇递给了相黎，几乎是用鼻孔说了一句“看你的表现了”。
相黎早晨就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糯米团子，没过一个时辰，肚子便饿得咕咕叫了。这个时候，没有刺激她还勉强能忍耐，可是，偏偏，籍涅一边翻着书，一边变出一个食盒开始不紧不慢的吃茶点。要是相黎没有吃过那茶点，她还可以片自己说籍涅吃的东西很难吃。可是，那茶地出名的小吃，她刚到茶州的第二天就吃过了，并不同于大多数甜腻的小吃，那茶点有着茶叶的清香，甚至带着一点点苦涩，偏偏咽进去以后又会品尝到清甜，而且，随着咀嚼，嘴里会分泌足够分量的唾液，绝对不会让人感到口干，吃多少都不会觉得口渴。茶点做得也小巧，相黎可以一口解决一个，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并不担心咬一口之后占着手的状况发生。
她当初看茶州地方志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解决了很多，让一向不吃零食的她对自己鄙视了一番。现在，饥饿着的相黎看到籍涅吃茶点，唾液自然就不受控制的分泌出来了。害得她不得不过一会儿便咽一次，饥饿的时候吞咽唾液，不仅会加速饥饿感，还会反胃恶心。相黎为了忍耐那恶心的感觉，打扇的动作都抖了。可是，虽然腹中饥饿，她却不能低头。相黎不是那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特别有骨气的人，她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适当的妥协，只要无伤大雅便好。可是，她也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在这个时刻开口向籍涅要茶点，她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乞丐，这样因为饥饿而不得不妥协、低头的卑微，让她厌恶，比饥饿更让她无法忍耐。所以，手抖过之后，她继续打扇。当然，心里还是盼着赶紧到饭点。
籍涅是听到相黎肚子咕咕叫时才拿出茶点的，他听说相黎极喜欢吃这种茶点，所以，回城之前便让分号的人准备了一些。他以前吃的时候也没有在意过，让人准备了也不过就是想让相黎吃的。可是，现在就是想逗逗相黎，反正回程无聊。他每天的生活，本来就是计划好了的，可是，因为相黎的出现，突然打乱了他的时间表，让他多出了近两个月的空闲时间。
籍涅是一个会享受的人，可是，从小，他便忙于学习，明明不可能出仕却要学习四书五经，明明不会用到技艺却要学习琴棋书画，为了怕被绑架还要学习武功，虽然他天资聪颖，每一样都能做得很好，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空闲的时间，不断的有新的学习等着他。十五岁学成，却是在籍家各类商号轮流做了一年的伙计，要掌握接待客人、进货链、记账查账，比之前的十五年更加的忙碌。十六岁正式踏进商场，虽然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忙碌的学习，可是，却要开始算计，不得不更加学会隐藏自己，不能挑自己喜欢的女子，不能让人抓住弱点。开始两年，还有人能够看出他的喜好，针对他的喜恶讨好他，他也曾做过几次亏本的买卖。所以，他更加努力训练自己，干脆自己花钱沉迷于声色，从开始的惊艳，都后来的习惯、麻木，而在其他方面，衣食住行，都尽极奢华，这与籍家勤俭持家的家训不符，但是，却让他练就了面对任何诱惑都不为所动的能力。慢慢的，大哥把所有在外交涉的事都交到了他身上，他也渐渐做得得心应手。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他快乐或者新鲜。
第一眼看到相黎，因为她的无礼而生气，借机发挥，他当时真的是想剁了她的双手。可是，她却轻易的说出了茶家的不传之秘，甚至于，比茶家的方法更好。而她自己，显然不知道她说出的那个秘密的价值。连她的一双手都没有保住。不过，也足够让他注意她，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她让他发现了她居然是女人，还是让他大哥感兴趣的人，籍涅那个时候，便对相黎产生了好奇心。可是，终究是觉得女人在外不合规矩，而且，觉得那份好奇心对他而言太过危险，便决定船到岸便把相黎送走。可是，相黎居然把他随口说的承诺当真。让他拿着那个秘密跟茶家谈判。
茶叶一成的成本，能保证让籍家今年的收益增加百分之三，换做数字，是八千万两纹银，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的富庶县城一年的财政收入。他没有理由不要。
可是，在相黎衣衫不整的冲到他面前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便看透了相黎的想法，也就是说，他即使不带着相黎，也可以做成谈判。但是，他当时却在冲动之下带上了相黎，还让她与他共骑。他以为相黎会因为能够为他省下一成的成本而骄傲，可是，她依然是那个为他送饭的小厮，没有丝毫的骄傲，甚至是在他知道她是女人之后，她也没有因为行程的辛苦而有丝毫抱怨，没有让他迁就分毫。
他带着她去了茶家，让她坐在他身边，可是，她却毫不客气的在茶普面前走神，进而跟茶普大谈特谈关于茶花的各种传说，真真假假，大都是他没有听过的，讲得倒也新奇有趣。甚至能够让茶普亲自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身旁。他知道那个行为只不过是因为茶普感觉到她没有威胁，顺便想向他示好，可是，看着她开开心心的任茶普牵着她的手，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想着离开茶家要惩罚她一番，可是，看到她委委屈屈的样子竟是有些舍不得。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让她注意便放过了她。
籍涅对自己一向是清醒的，也许在带上相黎时还不确定他内心的想法，还在心中给自己找借口说为了更好的谈判，可是，在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在经过了两次与茶普的谈判之后，他确定他对她不仅仅是好奇心，还有他一向躲避的男女之情。不仅仅是欲望，若说欲望，比相黎完美十倍的身体他都不会冲动了。
籍家的二爷是不能有弱点的，本来，他应该让相黎留在茶州，相黎虽然能够轻易说出制茶的良方，但是，不过如此而已。她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但是，能够在商船当伙计，应该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再加上她性情单纯稚嫩，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籍家的。
可是，在她开口求他带她一起回京的那一瞬间，他还是犹豫了。反正有两个月的空闲时间，就放松一下又如何？这是籍涅给自己找的借口。
有了那个借口，他便放任了自己，做一些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刻意叮嘱人把相黎喜欢吃的东西带上马车。可是，又不想那么坦诚的表现他对相黎的喜欢，因为他仍然对自己对相黎动情而怨恨相黎，所以，刻意的欺负她。从上马车开始便拿她的双手威胁她，想看看她会如何反应。结果，她居然如在船上时那般讨好他，他便顺水推舟让她打扇。可是，看到她明明额头满是汗水、肚子开始咕咕叫却不停下动作，他有些心疼也有些气愤。便故意拿出她喜欢吃的茶点逗弄她。果然看到了她吞咽口水，可是，她却还是不开口。甚至于打扇的动作更加标准。
这样的倔强，若是换做以往，他会欣赏。可是，现在，他却在心疼之余更加气愤。
籍家二爷虽然智商很高，但是，情商，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如同所有初次动情的别扭男生一样，他不知道如何讨自己喜欢的人开心。加上他多年从商的经验，谈判桌上恣肆的他，在面对感情时，想得更多的也只是征服。
不过，籍二爷毕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成年人，表达征服的方式，也不会变态，没有刻意的虐待行为，只不过是把那茶点吃得更加享受。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了相黎对食物其实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可是，相黎再一次迈出了自己的一大步，人类的一小步，用精神力量战胜了生理力量，生生抵住了饥饿感和美食的诱惑，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的打扇，甚至超脱了自身因为汗渍的粘腻感。当然，在心中也把籍涅的祖宗十八代外带他现有的九族问候了个遍，不过，在问候到籍维时还是绕了过去，那样纯净美好的人，即使是籍涅的兄弟，她也不忍亵渎。至于其他人，甚至连籍玄的媳妇，她这个身体的姐姐，她都没有客气。这样问候下来，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在相黎在心中问候了三遍的时候，马车的门打开。
籍敏有点冷酷的声音传进来：“少爷，前面就是风林镇了，从镇外绕过去还是到镇里休息？”
籍涅慢条斯理的咽完口中的茶点，嘴角挂着妖孽的笑容开口说道：“到镇里休息吧，找一家客栈，风林镇的景色不错，在这里逗留几天再走。”
籍敏应了声“是”便关上了车厢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