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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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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迪威故意要在英国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漂漂亮亮地露上一小手——拿下密支那……温盖特万万没有想到,由于立功心切,他会一步踏入日军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高军武注意到,前来慰问的史迪威居然一脸怒气……

史迪威指挥中国驻印军以陆空协同配合作战的方式接连攻下新平洋、大洛、太白伽等日军长期苦心经营的军事要地,直取布坚山关隘口的沙杜渣,使通往孟拱河谷的通道完全向中国驻印军洞开。

但是,日军第18师团主力退守孟拱河谷以后,得到了从后方医院返回的3000多名补充兵员,并得到了第56师团一部和第53师团主力的增援,抵抗力量大为增强。而中国驻印军经过连续作战,长途奔袭,部队十分疲劳,因此进展较之初战阶段,反而迟缓下来。

中国驻印军拿下孟拱河谷入口处的英开塘后,即分兵沿南高江东岸山地南下并经库芒山向加迈攻击前进,经过了难以想象的诸多艰难险阻和一连串激烈的战斗,新38师和新22师又合力攻下了孟关这座孟拱河谷中的城镇。紧跟其后的筑路大军也迅速将公路和输油管道推进到了孟关。在这里与通往密支那的公路相连,打通了印度至中国公路的缅北段,使源源不断的军队和物资从印度运抵缅北战场,以补充和接济中国驻印军的作战需要,从而完全控制了缅北战局的主动权,为中国驻印军反攻缅北的胜利,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至此,中国驻印军在打通胡康河谷的战役中击毙日军将佐60余人,击毙士兵4100人,伤7900人。中国驻印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战死1931人,4546人负伤。由于美军提供的后勤保障相当到位,伤兵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和向后方转运。新的兵源源源不断地运上来,作战部队得到了充分的补充,使中国驻印军始终保持着充足的战斗力和高昂的士气。

在蓝姆伽基地接受一段时间突击训练的新30师也编入了中国驻印军的建制,由利多乘坐大卡浩浩荡荡地向新平洋集结,准备参加下一阶段的孟拱河谷战役。紧跟着又将在云南的第14师和第50师飞调利多,进入缅甸作战。这些生力军的及时补充使中国驻印军的兵力日益强大。

当代号为“X”的中国驻印军在蓝姆伽基地秘密训练时,中国人和美国人还在悄悄地磨砺另一把尖刀,即由卫立煌将军任司令长官,代号为“Y”的另一支人数多达20万的中国远征军部队。他们通过飞越“驼峰航线”运来的美式装备,经史迪威从蓝姆伽基地派来的大批美军教官训练后,于4月上旬开始强渡怒江,相继攻占了马面关、桥头、大塘、苴街等要地。正在与盘踞滇西长达两年多的日军第56师团主力激战。

然而,就在中国驻印军与中国远征军与日军打得热火朝天,接连取得胜利的时候,接替饭田祥二郎升任日军第15军司令官的牟田口廉也,率3个师团加上钱德拉的“印度国民军”,在霍马林、东赫、唐古特一线突然越过了印缅边界,以强大的攻势兵临英帕尔城下。

对于日军向印度的猛烈进攻,英国人表现出了与当初在缅甸战场截然相反的态度。

攻印日军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是攻占英帕尔,英帕尔是阿萨姆帮铁路的终点,中国向盟国购买或是盟国援助中国的大量军需物资,都必须先运抵英帕尔再转飞机运往昆明。为了增加运输量,英国人甚至将原来的窄轨铁路专门改造成了宽轨铁路。在两年多以前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后,英帕尔就成为了“驼峰”航线的起点,在这里囤积的各种战略物资堆积如山。而且,阿萨姆邦的铁路此时也正支持着在缅北英勇作战的史迪威和他麾下的中国官兵的所有后勤补给。

在英国人的心目中,印度的重要性绝非缅甸可比,“女王皇冠上的宝石”绝对不能容忍日本人染指!直到战火终于烧到了印度的土地上,英国人才像一头被逼到悬崖上的公牛,开始了凶猛的绝地反击。

蒙巴顿立即命令史迪威火速回师印度,与英军协同作战。

但是,作为蒙巴顿副手的史迪威却来了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是以不断地扩大中国驻印军在缅北的战斗来形成对日军的牵制,以此来减轻蒙巴顿的压力。结果是,由于中国驻印军在胡康河谷摧城拔寨,连战皆捷,不仅使由第18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统帅的缅北日军无法抽出一兵一卒增援攻印日军,反而迫使身处英帕尔城外的牟田口司令官担心后路被断,不得不忍痛派出部分兵力,回援田中新一。

正当蒙巴顿指挥英军在英帕尔与牟田口廉也的日军15军展开激战时,4月21日,史迪威作出了一项最为大胆的作战部署。他命令新22师向加迈方向攻击前进;新38师向孟拱迂回;另以美军“加拉哈德”突击队和刚刚开赴前线的新30师第88团、第50师第150团,绕道北侧的崇山峻岭,插向敌后的战略要点密支那;将日军在密支那、孟拱、加迈一线分割包围,予以歼灭。

这一部署将彻底打烂缅北日军的防御体系,把日军防线撕成几个碎片,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当然,这一部署也冒着很大的风险,尤其是插向密支那的一路,长驱敌后,情况复杂,结果难以预料。但是,不出奇招便难以制胜,最大的风险也意味着最大的成功。

不过,史迪威却对英国人留了一手,事前,他没向英国人透露一个字。

这是因为他对英国人也憋着一肚子火。1942年史迪威到缅甸指挥中国远征军时,韦维尔曾当面讥笑他:“你们美国人如果真正关心缅甸作战,就应该派一支军队,而不是一个光杆司令到缅甸来。”

史迪威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这样的讥刺让他刻骨铭心。如今,他已经不再是“光杆司令”,他手下不仅有数万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中国的精兵强将,还有属于自己子弟兵的“加拉哈德”突击队。他故意要在英国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漂漂亮亮地露上一手拿下密支那,让他们看看美军“光杆司令”的能耐!

密支那地处缅北铁路的终点,位于伊洛瓦底江西岸,周围多山,是一个地形稍有起伏的小平原,遍地都是浓密的树木,非常隐蔽。伊洛瓦底江经此向东南流,河床宽约300到800公尺,船只通行,水清见底。除河流铁道之外,公路也四通八达,可以南去八莫,西至孟拱,北通孙布拉蚌,东面可通到中国的腾冲。飞机场就有两座,一座在城西5公里处的兰洼,一座在城北的新莫洛,与孟拱加迈,同是缅北的战略重地。

4月24日,史迪威命令新22师和新38师“全力攻击前进”。由梅里尔准将统一指挥的中美混合突击队,由孟关集结,于28日出发,翻越库芒山区向密支那作极其隐蔽的长途奔袭。

这一次长途奔袭作战的代号为“眼镜王蛇行动”。

除了中美联合突击部队,还有一支人数虽少却相当重要的特殊部队参加。这就是专门从美军战略服务部借调过来的101特遣队的300名缅籍美军士兵。

这支曾由迪克·杨指挥,现在由威廉·R.皮尔斯中校领导的特遣队已经在缅甸执行了很多次重要的任务,也是派往敌后执行多种任务的第一支美军部队。他们危险的使命包括空降进入日军控制的区域,用特勤机发回军事情报,以及援救跳伞的盟军飞行员。后来,由于他们战功累累,美国人便扩大了对克钦人的招募和训练,把他们组成一支支克钦游击队,对敌人的后方基地进行袭击,他们还暗杀日军军官,袭击日军行进中的小股部队。总而言之,一切能有效地在日军后方制造混乱的手段,他们无不使用。

奇怪的是,史迪威对中国人和缅甸人极为信任,却唯独对由自己同胞组成的“加拉哈德”突击队不敢掉以轻心。这3000余名军人因为得到的嘉奖赞誉比其立下的赫赫战功少得不成比例,所以每一个指挥官对这帮骁勇善战但又粗野无礼的美国大兵都感到十分头疼。

刚去“加拉哈德”突击队走马上任的梅里尔准将就曾对史迪威抱怨道:“我现在接手的这支突击队是二战期间被打击最多,受误解最多,被粗鲁对待得最多,事迹被写得最多,最英勇,然而最得不到报答的团级部队。”

这支部队的官兵的确取得了罕有的功绩,遭受了罕见的苦难,陷入了无数的麻烦,也给敌人带去了无穷尽的折磨。他们大都是服役两年至四年的老兵,90%以上的官兵是从医院病床上重新回到岗位上的。烈酒和女人是这支队伍里与武器弹药几乎具有同等重要性的军需物资,90%以上的官兵因为酗酒、不称职、滥用暴力、与驻地附近的妇女有染生下政府不予承认的混血儿而经常被关禁闭。

不过,“加拉哈德”突击队的优点也同样明显,他们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人人渴望去战斗中寻求快感与刺激,一见到日本军人便双眼充血,一边咒骂着自己的政府一边与长官向日本人疯狂扫射、冲锋,贪生怕死者在这支部队里无法生存。

史迪威派出长期跟随自己的副官梅里尔去担任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就是为了避免这支部队出问题。梅里尔最大的缺点是心脏不太好,这个问题在1942年的那次艰苦的撤退中已经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而优点是,他在西点军校的同学查尔斯·H.亨特上校,也是这支队伍的一名主要的军官。

史迪威第一次在孟关视察这支口碑不佳但骁勇善战的部队时,他们的士气已经降到了最低点。他们没有属于自己团队荣誉的旗帜和徽章,尽管他们在战斗中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但是没有任何队员得到了晋升或者是被授予奖章。有许多下级军官经过太长时间的磨炼仍然得不到提拔,所以他们的中尉或者是上尉军衔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

史迪威在对全体队员训话表明了他的态度:“我知道,‘加拉哈德’是一支勇敢的部队,自成立以来,战斗伤亡和疾病已经使队伍的人数减少了一半。而现在要你们去进攻的密支那又在100公里以外,途中还要翻越奇险无比的枯门岭,对于其他的战士来说,仅仅是走到那里就需要相当的努力。而这恰恰就是我给你们每一个人的最好机会,你们应当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战场上,在我的领导下,只要能证明自己是一名出色的军人,获得晋升和荣誉就绝对不是问题。”同时他还慷慨允诺道,“如果你们能够拿下密支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再也不会有任何新的任务了,我将给你们3个星期的休假,等待你们的,是美丽的锡兰岛上的度假中心,那里有海浪、阳光、沙滩,美酒和棕榈树。”

从孟关到密支那,地图上标的顶多100公里。但是,密支那与孟关之间隔着两座大山,一条河谷。出孟关,翻过海拔4000多米的坚布班山,进入孟拱河谷,过了孟拱河谷,又得翻越更为险峻的苦蛮山脉,才能进入伊诺瓦底江流域,到达密支那地区。

雨季的提前到来使中美混合突击队的行动更加艰苦,从理论上说,雨季应该是5月中旬才开始,但是正如史迪威抱怨的那样:“说这个国家有干季简直是一个笑话。12月一直在下雨,1月下了12天的雨,2月下了18天,3月下了10天,4月下了11天。好像雨季现在才真正开始。”

4月28日上午,梅里尔准将率领由3000名美国士兵和5000名中国士兵组成的中美混合突击队从孟关出发。而由美军情报联络官威廉·拉芬上尉率领的克钦侦察队,已经先于主力上路,他们在前面担当向导、开路、搜集情报和歼灭小股日军搜索队。

中美混合突击队已经得到指示,为了保证行动的绝对秘密,途中他们将得不到任何空投补给,为此,每个士兵必须带上足够半个月的食品和必需药品。

在雨季翻越枯门岭实在是一场艰巨无比的考验。突击队向着6100英尺高的山脊上的小道艰难行进的时候,不得不常常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光滑的山坡。为了使精疲力竭的运送物资的骡子能够通行,必须在斜坡上凿出阶梯来。即使这样,骡子也不停地下滑,或者坠下深谷。有一天,第3营就摔死了20头骡子,他们不得不抛弃了大约4000磅迫切需要的物资。最后,只有一半的骡子经过艰苦的跋涉到达了密支那。

在这次联合长途行军的过程中,中国士兵表现出的极度的吃苦耐劳精神与坚韧作风令美国大兵惊叹不已。看上去,美国士兵普遍身高体壮,中国士兵个头矮小精瘦。但是,无论是翻山越岭,渡河涉水,中国士兵都是咬紧牙关,相互帮助,共同克服艰难险阻。他们看似矮小精瘦的身躯里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美国人的骡子死了,物资也随之丢掉。中国人的骡子死了,物资就转移到了战士们的肩膀上。到后来,几乎每个中国士兵都用楠竹扁担闪悠闪悠地挑着沉甸甸的担子行军。而美国人自小就没有练过“挑功”,他们每个人的作战背囊里充沛的物资,就已经够他们叫苦不迭的了,哪儿还有可能再增加一点重量。

更为明显的是,在如此艰苦的行军中,两军士兵在纪律上表现出来的差异更为明显。

中国的军官在士兵中间仍然具有说一不二的威信,士兵们严格地按照训练要求行事,整支部队犹如一台运转自如的机器。而美军军官们再也不能维持行军纪律,甚至不敢得罪自己精神已快崩溃的士兵。士兵们我行我素,露营时也不按照规定把水煮沸以后消毒,也不把消毒药片放到自己的军用水壶并且等待一定的时间以使药片发挥作用以后再饮用,他们径自从小溪中舀水,就着消毒药片“咕嘟咕嘟”作牛饮。因此,他们中不少人感染了一种阿米巴痢疾,这种病是由各种让人虚弱的微生物以及蜗牛携带的血吸虫所导致的。而且,这种病是致命的。他们开始因为这种疾病而减员。

离开孟关10天后,“加拉哈德”便开始减员,有149名队员感染了这种可怕的疾病,症状是发高烧,皮肤溃烂,76名官兵死在了行军途中。

丛林也不是不透风的墙,日军的谍报人员侦察到了中美混合突击队的行踪,迅速派出部队前来阻截。

5月8日,突击队在苦蛮山脉的雷托邦,与敌人遭遇上了。

首先赶到雷托邦的是“加拉哈德”第1营和中国军队的150团2营。

美军营长汉逊中校和中国军营长张邦成当下商定,中美部队分别从左右两翼,同时向日军据守的山头突击。

第一天的进攻,日军凭借有利地形,守得相当顽强,中美两军无功而返。

第二天上午,梅里尔率领主力从后面赶上来了,梅里尔问汉逊:“要不要我帮什么忙?”

军人的自尊促使汉逊回答他:“长官,忙你们的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

接下来的两天,汉逊和张邦成指挥部队连续猛攻,终于将敌人的前沿阵地悉数占领。但是据守在山顶核心阵地的日军死守不退。中美官兵毕竟在丛林中艰苦行军,历时旬日,体力不佳,手中又无重型武器,强攻难以奏效。

中美两位主官商量后,决定对日军采取“掏心战术”。

11日夜间,由10名美军与10名中国军人组成的敢死队,由克钦侦察兵引路,穿林爬岩,乘夜攀上山顶,将日军指挥所捣了个稀巴烂,打死了少佐指挥官。趁敌人混乱之际,中美军队发起进攻,终于将敌人歼灭。

盟军反攻缅北的战斗在紧张地进行,中美混合突击队在崇山峻岭之间边战边行进,史迪威忧心如焚。可是,在这样的时候,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英国殖民当局却派主管林业的官员鲍洛斯尔深入前线,来到史迪威的总指挥部,郑重其事地搬出相关条文,要求美国政府为修建中印公路在缅甸砍伐的树木,向英国政府支付赔偿金。

史迪威大怒,喝令徐小冬把鲍洛斯尔关了3天3夜,然后押上运输机送回利多。

5月14日,史迪威再次收到了梅里尔发回的密讯,他们距密支那还有48小时的路程。

两天后,中美混合突击部队隐蔽地接近了密支那外围。

梅里尔率领的突击队主力行动十分迅速,16日凌晨2点,中美突击队隐蔽进入密支那机场西面8公里处的兰圭河畔的一片密林之中,此处离地处兰圭村的密支那西机场仅有3公里的距离。梅里尔一边派出缅籍特遣队员前往密支那侦察守军情况,一边下令把附近所有的缅甸农民全都控制起来,防止他们去向日本人报告。

克钦侦察兵回来报告说,密支那西机场的日军守卫只有300多人,看来日本人根本不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梅里尔立即召开军官会议,决定把对西机场的突击放在对市区的猛烈空袭之后进行,这样既可麻痹机场守军,也可争取在攻占机场前,尽最大威力地摧毁市区敌军工事,为尔后占领全城扫清道路。

同时,他决定把攻占西机场的任务交给中国友军黄春诚的150团,“加拉哈德”被派去攻取另一个既定的重要军事目标伊诺瓦底江渡口。

密支那这些日子一直很平静,年初,美国飞机每周轰炸密支那一次。4月中旬以后,因为中国驻印军向孟拱河谷大举进攻,美军轰炸机几乎再没有光顾过这里。密支那的西机场过去是英国人修建的,后来,史迪威来到缅甸后进行过扩建,但是,没来得及使用,中国远征军便败出了缅甸。

日军占领密支那后,视这里为缅北战区的重要前进基地,进一步增加设施,并在城北的新莫洛又修建了一座机场,两座机场最多时曾保持过200多架飞机。但是,进入1944年后,美军在太平洋战区与日本空军频繁交战,密支那的日本飞机几乎全调到了南太平洋。所以现在两座机场上都是空空如也。

守备西机场的日军第15机场大队本来有500余人,现在也减少到了300余人。

17日上午8点钟,密支那城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警报声。紧接着,西机场的警报器也鬼哭狼嚎般叫了起来,机场上鬼子兵立即像耗子般钻进了地下工事里。

头一遍警报声还没落,一批接着一批的美军轰炸机已经飞临密支那上空。

美军投弹员们从空中往下看,清楚地发现遍布城内的各种指示标识。

那是克钦侦察兵干的,他们带上白布板,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日军的军事设施旁边布上地标。美军飞行员把飞机降得很低,然后,投弹员对准地标准确投弹。58架轰炸机把200吨炸弹投完后,密支那城区已经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西机场却安然无事。

负责守卫西机场的平井中佐听到炸弹声后,慌忙带着士兵钻进了地下工事。

不久,一批批美军飞机从西机场上空掠过,令人不解的是没有向机场投下一枚炸弹。平井很纳闷,怎么美军飞机只炸市区,不炸机场?于是壮着胆子,从工事里爬了出来。

美军飞机轮番前来,轰炸分波次进行,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钟头。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150团的官兵披着树枝荒草做成的伪装,在团长黄春诚的率领下,已经兵分4路,抵近到预定的潜伏位置。

等到美军飞机彻底消失后,空袭警报解除,守卫西机场的日军像得到大赦一样,纷纷从地下工事里钻了出来。他们有的爬上瞭望塔,眺望密支那城内升起的股股浓烟,熊熊大火,有的在跑道上奔跑打闹,讥笑美国佬瞎了眼,竟然放过了机场这样重要的军事目标。

埋伏在西机场四周的中国150团官兵,等的就是他们得意忘形的这个时刻。

“弟兄们冲啊!”团长黄春诚大臂一挥,举着手枪,率先从树丛里一跃而起,冲向机场。全团官兵如猛虎出林,跟随他们的团长勇猛地扑向敌人。

中国官兵出现在机场,甚至比刚才的空袭还突然,连声警报也没有。

平井中佐简直不敢相信,天上没有降落伞,这么多的中国兵难道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日本鬼子正在发愣,150团的官兵已经冲进机场,向着敌人发起了进攻。在猛烈的打击下,日军无法组织像样的反击,东躲西藏,成为中国军人围追堵截的猎物。

平井跳上一辆敞篷吉普车,屁股刚刚挨着驾驶座,就被一阵弹雨击中了。一对呆涩的小眼睛吃惊地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他至死也搞不明白,这些中国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中国官兵立即控制了西机场及其周围要点,并清理跑道,竖起风幡。

与此同时,“加拉哈德”突击队也向伊诺瓦底江上的日军渡口发起了突然袭击。

日军对突如其来的中美联军茫然失措,仓皇抵抗。联军经过将近3个小时的战斗,彻底歼灭了西机场和渡口的敌人。

12点稍过,梅里尔准将向史迪威发出了加密的电讯暗号“威尼斯商人”。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控制了密支那西机场,运输机已经可以着陆了。

这一消息让20天来寝食不安的史迪威高兴得跳了起来。他在电报纸上亲吻了一下,命令在印度各个机场整装待发的胡素新30师并附炮兵、工兵部队,自当日下午3时起,陆续空运到密支那。不到一个小时,100多架美军运输机,拖曳着滑翔机,穿云破雾,满载着武器、弹药、给养和中国驻印军新30师主力,在密支那西机场频频降落。

直到这时候,史迪威才觉得应当让英国盟友也分享一下他的胜利的喜悦。

结果是,蒙巴顿对史迪威取得的胜利既惊讶,又愤怒。很少有人相信史迪威竟然会在事先没有通知英国盟友的情况下发起他的密支那之役。

丘吉尔给蒙巴顿发了个急电,要求他解释“美国人和中国人是怎样漂亮地在密支那从天而降的”。

第一航次,中国驻印军新30师一个团及美军第819航空技术大队,全部抵达密支那西机场。入夜后,仍利用灯光照明,继续空运。

而且,根据梅里尔的理解,第一批到达的飞机将会带来攻城用的重型武器,接下来的飞机才带来其他的战斗物资和更多的作战部队。然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第一批到达机场的是拖着滑翔机的运输机。一名营长走下飞机,自豪地对梅里尔说:“长官,看到那些滑翔机了吗?上面运来的是航空工兵,我的工兵。”

梅里尔急忙问:“航空工兵来干什么?”

“来修理跑道。”

梅里尔恼怒地说:“这个跑道根本就不需要修理,我们攻进来时,日本人根本就来不及对它进行破坏。嗨,史迪威为什么还不到密支那来?他应当去追查一下,答应给我们的重武器在哪儿?”

史迪威很快便来了,5月18日上午,喜气洋洋的史迪威带着幕僚和12名盟国随军记者飞临密支那。一下飞机,他就与前来迎接的梅里尔准将紧紧拥抱在一起,放声大笑。他视察了中美联合突击部队,鼓励他们继续战斗,尽快夺取密支那城区。记者们手持照相机,对着史迪威和奇袭密支那的英雄们,不停地按动快门。

史迪威踌躇满志,斩钉截铁地对记者们宣布:“不用两天,我军即可全部攻下密支那城区!”

随即,“盟军奇袭占领密支那”的新闻迅速传向各同盟国。情绪同样亢奋的记者们大概是受到了充满必胜信念的史迪威的感染,使新闻走在了现实的前面。虽然他们人人都知道,眼下盟军夺占的,还仅仅是密支那西面5公里处的一座机场和伊诺瓦江的一个渡口而已——史迪威把战局想象得太乐观了一些。

中美联军攻占密支那西机场和渡口后,迅速向密支那和孟拱方向警戒,抵挡住从密支那城区涌出的日军向机场和渡口的反扑,以争取更多的时间将更多的中国部队空运到此,扩大对密支那的进攻。

袭取密支那是史迪威顶住各种压力,在缅北率先反攻,英勇作战,挺进缅北数百公里,击败日军7个精锐联队的许多胜利中又一光彩夺目的神来之笔,当蒙巴顿和丘吉尔得知这一消息后,惊得目瞪口呆,他们认为收复缅北的密支那没有5个师的兵力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这是亚洲大陆上第一个被盟军战领的日军要塞,难以置信的是,竟然没有人告诉蒙巴顿中美联军正在进攻密支那的消息。蒙巴顿一直过度忙于制订在苏门答腊进行两栖登陆,继而挺进新加坡的作战计划,因而没有留意史迪威的进展。

蒙巴顿对于自己的副手在策划和实施如此一项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之前,对自己采取严格的保密措施大为光火,他告诉丘吉尔,他打算马上给史迪威写封信,请他作出解释。

蒙巴顿明智的幕僚发挥了作用,当带着蒙巴顿亲笔签名的信件送到史迪威手中时,上面写的却全是溢美之辞:“在阁下大胆地领导下,在美国和中国军人的勇气和毅力的支持下,你们对敌人发动了一次充满传奇色彩的袭击,而且占领了密支那机场,取得了一次最辉煌的成功。”蒙巴顿还表扬了中美联军冒雨翻越枯门岭的行动,称它“将会被当做一个奇迹载入军事史”。

以长途奔袭的方式夺取密支那机场与伊诺瓦底江渡口这一军事行动确实是一个大胆而又优异的军事计划,它也使史迪威的军事生涯达到了顶峰。

但是,关键的时候犯下的错误却导致了大好战局急转直下。

当时,密支那仅剩下不到1000名日军,如果指挥官能再果断一些,以近万人的兵力,完全可以轻易地将全城一举拿下。但是,刻板的梅里尔只机械的服从史迪威夺取两座机场和占领伊诺瓦底江渡口的任务,并没有想主动攻占全城,仅仅派出中国驻印军第50师150团的两个营向密支那火车站进攻;美军“加拉哈德”突击队的一个大队,则被派去夺取北机场。这样的筹划使得源源不断赶来的大批中国军队在密支那陷入了一场长时间的苦战。

经历了20天长途艰苦行军和战斗,梅里尔十分疲惫,也没有对突击队进行必要的调整,仍保持原来的行军编组,把主力分散在距西机场约10公里之遥的遮巴德附近,使中美突击队由于兵力分散而优势大减。

在夺占西机场和渡口后,他们没有采取措施切断日军的增援、补给路线,以致在孟拱河谷被高军武的特务大队打得落花流水的日军第18师团114联队从前线撤下来后,顺利地进入到了密支那。也使第56师团水上原藏所率领的增援部队得已渡过伊诺瓦底江进入密支那,密支那日军的兵力也因此猛增到6000余人。

在日军已大大得到增援的情况下,主官梅里尔既没有进行详细的敌情、地形侦察,中美突击队也未作好攻坚战准备的情况下,他命令黄春诚率150团的两营官兵前去攻打密支那火车站。亨特上校率“加拉哈德”突击队进攻北机场。

此时守城日军虽然兵员与火力不及中美突击队强大猛烈,却占有地利优势,而且在密支那已经营防御两年之久。第18师团多系日本九州矿工,素善挖掘坑道工事,其防御设施不但坚固隐蔽,坑道相连,交通壕纵横互通,联络方便,而且火网编成严密,隐蔽的侧防火力点遍布各处。

虽然亨特占领了北机场,却因在瓦札的日军第114联队来袭,激战多日,还是让日军突破防线,进入密支那市区,并在战斗中被迫退守遮巴德一带,北机场得而复失。

中国军队同样遭到了挫败,黄昏时,黄春诚率队伍赶到火车站北侧,发起攻击后,突遭日军猛烈的炮火和车站机枪阵地的攻击,攻势受挫,后方联络也被切断,激战通宵,多次打退日军反扑,部队携带的粮弹将尽,却无法得到接济,处境极其危险,车站得而复失多次,和日本人形成惨烈的拉锯战,官兵死伤达670余人,剩下300余人,粮弹已绝,靠拼刺刀,才杀出重围,退回飞机场。

中、美两路进攻的部队均遭败绩,日军趁机利用铁路向孟拱开出了最后一列满载军需物资的火车。

车站战役的失利,作为主官梅里尔理应负主要责任,但他却把全部责任推到了黄春诚一人身上,并利用职权,撤去了黄的团长职务,并要将其遣送回国。

中国官兵顿时群情激愤,纷纷提出抗议,认为黄春诚激战两日,官兵数次与日军肉搏,而梅里尔并未派兵增援,最后两营官兵补给中断,弹尽粮绝才被迫杀出重围撤了下来。黄春诚身先士卒,作战英勇,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有功遭惩,天理何在?官兵怨恨不已,坚决表示,从现在起,将抵制梅里尔的一切命令!

梅里尔一气之下心脏病复发,被送往利多20医院救治,被抬上飞机之前,他指定由亨特上校代其指挥职务。

这一决定愈发激起了中国官兵的愤怒,与黄春诚同样打了败仗的亨特,不仅未遭训斥,反而受到重用,梅里尔不是明显地处事不公吗?

中美两军的裂痕加深,矛盾也愈发尖锐起来。

史迪威得知深入到密支那的两军失和,中国官兵对前敌总指挥亨特上校公然抗命,大为震惊!5月23日,他迫不及待地与新1军郑洞国军长、新30师胡素师长、第50师潘裕昆师长,参谋长帕特诺将军再次飞抵密支那,紧急调整指挥班子。为平息中国官兵的愤怒,缓和两军矛盾,史迪威宣布解除亨特前敌部总指挥职务,改任“加拉哈德”突击队指挥官,原中美联合突击队的临时编组予以撤销。前敌总指挥一职则改由帕特诺将军出任。

投入密支那战场的中国军队分别由胡素、潘裕昆统率。同时,史迪威还撤销了梅里尔的处分命令,宣布黄春诚团长作战有功,官复原职,并由驻印军总指挥部予以嘉奖。

经史迪威如此处置后,中美军官的对立情绪立刻得到缓解。

随着对密支那战场兵力的投入迅速增大,中国军队很快切断了孟拱、加迈之敌的后勤补给线,大大鼓舞了新22师和新38师对日军的正面进攻。

5月底,新38师将瓦兰之敌团团包围,主力迅速向孟拱方向急进。6月1日,新22师攻克马兰高地,立刻向加迈发展进攻;并于16日占领加迈,歼敌大部。号称“森林之王”的第18师团像只受了重伤的狗熊,在刚刚赶到的第53师团一部的接应下,连滚带爬地逃进了孟拱河谷。

中国驻印军与日军鏖战胡康河谷,勇猛精锐已远非过去的中国远征军可比,让日军高层惊讶不已!

为了挽救危局,日本缅甸方面军急忙将第53师团从缅甸南部调往缅北,增援第18师团。同时组建第33军,由本多政材中将任军司令官,统一指挥第18、第53,以及在滇西的第56师团。

缅北的第一道防线胡康河谷既丢,本多政材随即将宝押在了孟拱河谷。他把田中新一的第18师团残部及第53师团一部、前番由印度回援田中的第2师团一部,由滇西前来增援田中的第56师团一部放在这里,指望他们能攒指成拳,阻挡住中国驻印军凌厉的攻势。

2

孟拱与密支那、八莫三地被日军长期经营为缅北战区的“铁三角”,孟拱同时也是孟拱河谷中最为重要的一处军事基地。

孟拱河谷长约110公里,平均宽度约10公里,地形比胡康河谷更为险峻。孟拱城位于孟拱河、南高江两江交汇处,有林区窄轨铁路、公路通密支那及曼德勒。

日军第18师团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早已在中国驻印军前进的道路上精心构筑了一个个经过伪装的碉堡网络,这些碉堡能够有效地防御炮兵的进攻,他们互相交错的火力也的确让对手吃尽了苦头,打退了对手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加之该师团官兵训练有素,勇猛凶悍,具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各部官兵,未接撤退命令,均不惜作“玉碎”之战。这样一来,尽管中国军队依仗精良武器、充沛补给与高昂士气,无日不战,一路攻城拔寨,但每一座城镇,每一个据点,每一处阵地,都需要浴血奋战,反复争夺才拿下来。

经持续不断的苦战,第18师团因供给线受到美军轰炸机与英军突击队的破坏,几乎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为免遭全歼,只得在第53师团一部的接应下边战边撤。退到孟拱河谷后,得到驻守孟拱城的第2师团和第56师团各一部增援,分别据守于高利、英开塘及加迈一线阵地,决心在此与中国军队决一死战。

中国驻印军的情形与日军截然相反,随着前锋节节推进,长得像个啤酒桶的皮克将军指挥的筑路大军,也在野人山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前延伸,部队打到哪里,公路就修到哪里,油管也铺到哪里。运载着作战部队急需的弹药补给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到前沿,战车和炮车也第一次直接从印度开拔驰抵战场。

史迪威将孙立人与廖耀湘火速召到他在前线的临时指挥部,两位中国主将赶到后与美国老头谈笑风生,看上去不像是在殚精竭虑地指挥打仗,倒像是在轻松地摆龙门阵。

孙立人和廖耀湘均知道,还在新平洋时,史迪威就在一次军事会议上强调过:“日军第18师团是一群耗子,全进洞了。在缅北这片茫茫群山之中至少有三个大洞,第一个在胡康河谷的孟关和瓦鲁班,第二个在孟拱河谷,第三个在密支那,你们要一个洞一个洞地给我掏出来。”

史迪威审时度势,决定让麾下两员虎将分兵出击,双管齐下。他拿着精致的标示棍,逐一指着沙盘上的日军据点说道:“孙将军率新38师攻占孟拱,廖将军率新22师夺占加迈。”交代完任务后,他又风趣地补充了一句:“耗子洞前面有洞口,后面还有洞口,所以,只有这样前后夹击,耗子才没法跑掉。”

孙立人率新38师经过一个多月艰苦转战,才于5月5日攻占了巴社。

至此,中国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了孟拱至密支那的公路和铁路交道口,兵锋直抵日军集结着重兵的孟拱外围各个阵地。

廖耀湘的行动却出了点意想不到的纰漏。他兴冲冲从史迪威的指挥部赶回去后,决定派一个步兵团和一个工兵营迂回穿插,切断索卡道敌军后路,师主力附战车营从正面推进,先于索卡道地区歼灭敌主力,而后攻取加迈,于6月中旬结束战斗。

但是,奉命穿插的黄震中上校率部出发后,因大雨滂沱,丛林茂密,竟然迷失了方向。部队在密林中转了7天7夜,补给中断,只得垂头丧气地折返回来。气得廖耀湘将黄震中连降三级,贬为连长,另派精明强干的65团团长傅宗良去紧急补救。

廖耀湘当初没派傅宗良去,是因为他身患痢疾,眼下急需用人,傅宗良只得抱病出征。除了他的65团,廖耀湘还给他增拨了一个工兵营和一个山炮连。

无线电波不时传来中国驻印军在正面战线连战连捷的消息,以及中美混合突击队袭占密支那的捷报,使在“百老汇”要塞苦苦支撑已达两个多月的温盖特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从日军的枪炮声中感觉到敌人的攻击已经减弱,随后探知包围“钦迪特”的日军主力已经悄悄撤出阵地,去对付正面战线的中国驻印军。于是,渴望一鸣惊人的温盖特大胆决定,出其不意,抢在中国驻印军之前,率先夺占兵力空虚的孟拱城。

温盖特万万没有想到,由于立功心切,他会一步踏入日军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田中新一老奸巨猾,对他的对手早就进行了全面深入的研究,他手下的部队对温盖特的要塞持续攻打了两个多月也未能奏效,而此时正面的中国驻印军又连续攻占多处据点向前挺进,一直追击到了离孟拱不远的地方。他判断只要给温盖特造成一种日军已经处于顾头不顾尾的混乱情势,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温盖特极有可能会倾巢出动,与正面扑来的中国军队对孟拱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于是,他命令攻击“百老汇”的部队悄悄撤离了阵地,佯装前去阻截中国军队的架势。

温盖特果然中计,5月18日,“钦迪特”2000余人在孟拱东南火车站附近的一处峡谷地带遭到日军重兵围困,伤亡惨重,有被全歼的危险,英军急派人向史迪威求援。

史迪威和他的幕僚班子仔细研究了战场的态势,认为此次战役,不应当仅仅满足于把身陷重围的温盖特和他的“钦迪特”救出险境,彻底将日军精锐第18师团全歼于野人山的机会已经水到渠成。

一番密锣紧鼓的筹划后,加密的无线电波将一道道作战命令发往了各支作战部队。

高军武接到的命令,是这场大战役中至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接到命令后,高军武即派出精通日语的迪克·杨与程嘉陵化装成一队日军官兵,由熟悉此地情况的德钦登士与吴貌温为向导,分乘4辆吉普车顺着公路前出侦察沿途日军守备情况。巴卡距孟拱有60公里之遥,彼此有公路相连。这支机智骁勇的侦察小队,竟然绕过孟拱正面,在孟拱以南铁路和公路附近,对孟拱周围的地形和日军的守备情况进行了详细侦察。

毫无疑问,这是高军武导演出的一场极其漂亮的长途奔袭作战。

长途奔袭,贵在机动快速,兵不在多而在精。高军武将莱尔斯指挥的战俘团留在巴卡保护侨民,自己与迪克·杨率特务大队与程嘉陵的加强营乘战车犹如尖刀一样直插孟拱。

就在巴卡,丹妮不得不与程嘉陵分手了。她舍不得离开嘉陵,本想和他留在战场上一起战斗,但已经被战争折磨得几乎丧失继续活下去的勇气的母亲,无法再顶着战火前行,坚持要她和弟弟一道回到孟买老家。

临分手时,丹妮告诉嘉陵,她的家在美丽幽静的阿拉伯湾海边上。她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了嘉陵,嘱咐嘉陵,等到这场战争一结束,他就马上去孟买找她。最令嘉陵感动的是,她还把自己最珍爱的翡翠胸花送给了他,说嘉陵只要看见胸花,就像看见了她。

公路上涌荡开一道势不可摧的钢铁洪流,奔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十几辆带斗摩托车,士兵们全部穿上了日军军装。其后,是作为开路先锋的程嘉陵率领的12辆坦克,紧随坦克纵队身后的,是10辆满载穿着日本军装的中国官兵的吉普车,每辆车上都架着美式轻重机枪,车头上飘扬着日本的太阳旗。在他们身后大约1000米的地方,才是50辆乘坐着中国军人,装载着大批渡河器材与弹药给养油料的大卡车。

最初的一段时间,特务大队的进攻可以用“势如破竹”、“风卷残云”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日军设在公路上的一个个小小的哨卡对这样一支火力强大的快速部队简直不可能构成任何威胁。

何况,就在他们面对着从自己的后方滚滚而来的这样一支强大快捷的“兄弟部队”瞠目结舌甚至还有点喜上心头时,从摩托车、坦克车,大卡车上射出的密集弹雨已经泼到了他们身上,即便他们再长上两条腿也无法逃脱这场攻击。

当已经将师团指挥部前移至孟拱,亲自指挥抗击盟军发起的又一轮攻击的田中新一闻知,由化装成日军的前锋开道的一支庞大的中国军队正在自己后方的公路线上恣意妄为,向着孟拱滚滚前进时,他便清楚大势已去了。

5月20日傍晚,高军武指挥的增援部队赶到了波涛滚滚的南高江东岸,前锋部队也在此脱去伪装,现出真身。

根据迪克·杨前番侦察到的情报,高军武已经知道暴雨使南高江河水猛涨,河深浪急,无法涉水而过,所以从日军仓库里搬出大批橡皮舟,决定借夜色掩护强渡南高江。

队伍刚刚渡过河去,即与从密支那赶来增援的日军第53炮兵联队遭遇于孟拱东北铁路线上的南堤镇。

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中国军队会来得这般神速,火炮刚刚拖上预设阵地,便已遭到猛烈攻击。日军的炮兵部队一半以上的士兵没有配枪,一旦丢了火炮,顿成无用之人,在中国军人的打击下,只得扭头逃跑。

顺利夺占南堤镇与敌炮兵阵地后,特务大队立即架起日本人丢下的火炮,向着逃敌猛轰。

高军武坐镇南堤镇,迅速将古良的第1中队和龙鸣剑的第2中队分为左右两翼,各配给坦克4辆,向孟拱攻击前进,另以余立清的第3中队占领南堤附近所有据点,作为预备队,另派程嘉陵的加强营扼守通往孟拱的铁路,并在南堤以北设置疑兵。

午夜时分,日军53联队收拢溃逃官兵,配发武器,打算夺回南堤与火炮。高军武下令,放敌人靠近再打。日军在黑夜中低头佝腰,一步步摸来,眼看已经进入中国军队伏兵阵地的有效射程之内,高军武一声令下,自动火器从四面八方怒吼起来。敌人被陷在五里云雾中,走投无路,越打越乱,拼命挣扎,头尾不相顾地向火网里钻。一夜工夫,敌人组织了8次冲锋,结果每一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第二天早晨,八九百名日军官兵的尸体暴露在南堤镇附近铁路上,联队长高见亮太郎大佐也被击毙在枕木上。

5月21日,中国驻印军从正面和两翼击破孟拱外围敌军有组织的抵抗,逐步向孟拱市区迫近。同日,高军武的突击队员攻占了孟拱火车站,与被包围在离此约3公里的一道峡谷中的温盖特取得了联系。高军武遂与温盖特约定,请他们沿铁道线后撤,火速向英军据守的两个山头转移,把阵地主动让给日军。随即以孟拱火车站作为前进基地。利用缴获的日军火炮,向着包围英军的日军部队猛轰了一夜,掩护温盖特转移,至夜间3时转移完毕。随后,高军武派程嘉陵率坦克与加强营向峡谷中攻击前进,1、2中队则从两翼包抄。经与日军反复拼杀,终于使日军弃尸上百具,于拂晓时分撤出阵地向孟拱城逃窜,“钦迪特”被困之危终于得以解除。

获救的英军发出一片欢呼,像潮水般地向着铁道线上的中国军人涌了下来。

温盖特紧紧地搂抱着高军武,激动地说道:“高中校,干得好!我原想导演出一场大戏,没想却帮助你成为一位叱咤风云的主角!”

中国驻印军攻占孟拱后,温盖特再次带着几位参谋亲临特务大队队部,收集战斗资料,虚心向特务大队学习,并对长途奔袭前来解救表示感佩不已。

一些中外报纸也发出消息和报道:“自孙立人创仁安羌奇迹!高军武再次使英军死里逃生!”

高军武的特务大队与温盖特的“钦迪特”突击队成功会师后,史迪威兑现了他当初许下的诺言,一支庞大的车队将“钦迪特”突击队员接往利多,然后从那里转机直飞美丽的锡兰岛休整。

然而,令高军武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孟拱火车站与温盖特准将的匆匆一别,竟成了永诀。

英军车队到了新平洋以后,温盖特转乘飞机先行飞回印度占西基地。

但是,这一行动却要了他的命,他乘坐的B—25轰炸机已经越过印缅边境线,由于机械故障,突然一头扎向英帕尔西部绵延的群山之中,与地面激烈的碰撞以及随后的大火使得一切都难以辨认。

搜救队根据温盖特的海螺式头盔以及几封从家里寄过来的烧焦了的信件确认了他的身份。很多人认为这一重大事故是对盟军在缅甸事业的一次沉重打击。温斯顿·丘吉尔首相亲自出席了伦敦为温盖特举行的追悼大会,在给温盖特的颂辞中,丘吉尔沉痛地说道:“随着英雄辞世,一束耀眼的火焰熄灭了!”

3

高军武与迪克·杨将古良、龙鸣剑、余正清三位中队长和程嘉陵召到设在火车站的大队指挥部,研判敌情,部署对敌戒备,准备接受下一步的作战任务。

此时从总指挥部传来的“战地速报”有忧有喜,忧的是空袭密支那的盟军经长达一个多月的苦战,仍受阻于城外,尚未将城垣拿下。喜的是,孙立人再次使出他屡战屡胜的敌后迂回战术,已对当面日军来了个釜底抽薪,形成重大威胁。

早在上个月21日,孙立人已派陈鸣人率112团每人背负3天的干粮和1个基数的弹药,插向色当。色当是日军的重要辎重、粮草仓库,前线日军的粮食弹药全靠这里供应。

112团冒着大雨,不分昼夜,绕过瓦兰,偷渡棠吉河,横跨丹邦卡到拉芒卡道的敌后公路,利用各种地形地物,利用猿啼,鸟鸣,水流,雨响各种声音作掩护,穿越日军重重封锁,有时竟在敌人阵地左右一二百米以外的地方走过,却始终没有被敌人发觉过。

26日上午11时,这支奇袭部队如期赶到南高江东岸,侦探渡河点和一切渡河的准备,仅在两小时以内完成。南高江原来水流甚缓,但连日大雨后江面宽度竟达千米且水流湍急,112团毫不畏惧,涉水过江,采用的渡河工具极其特别,不是木排竹筏,更不是汽艇,而是每个人随身装备的胶布,钢盔,水壶和干粮袋。这种新颖的渡河方法,新38师的士兵,每个人至少经历过20次以上的训练。

过河后,陈鸣人将队伍隐蔽起来,先放出暗探,乘着夜幕捉来“舌头”,从中了解到守卫色当的是日军第12辎重联队、野战重炮第21大队和守仓库的监护兵两个中队,总兵力约1500人。这支临时编成的混合部队主要任务是看守仓库以及向各个师团运送军需物资,平时缺少训练,没参加过什么战斗。久而久之,官兵们的头脑中产生了麻痹思想,这些部队每当吃饭时,从不携带武器在身边。

陈鸣人决定利用敌人开饭时袭击敌人。4月26日上午,部队在荒草丛中匍匐前进,悄悄地接近到敌人仓库外的铁丝网前,剪断了铁丝网,静等敌人的开饭号。

陈鸣人是个作风极为精细严格而又从不服输的指挥官,在战斗打响前,他再三叮嘱部队,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从下令冲击到接近敌人必须在5分钟内完成,力争将敌人尽量多的打死在饭堂内,不给敌人回宿舍取枪的时间。

太阳当空,陈鸣人看着敌人排着队已经进了饭堂,举枪发出3颗信号弹,命令部队发起攻击。刹那间,一发发炮弹准确地击中敌人的饭堂,大火熊熊燃烧起来,中国官兵如脱弦之箭,越过铁丝网,冲进了饭堂,对着敌人猛烈扫射。日军惊惶失措,还以为是伞兵天降。战斗进行得极为顺利,饭堂里死尸成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共歼灭日军950人,缴获战利品重炮15门,满载弹药的卡车75辆,骡马500多匹,粮食、弹药库15座,还有一所战车修理厂。

遗憾的是当战斗打响时,离仓库不远有500多敌人听到枪响,跳上汽车逃走了。

中国军队大获全胜,日军在孟拱河谷的粮弹辎重全部落入112团手中。本多政材司令官得知色当基地被中国军队占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仓库丢了,以后的十几万官兵吃什么,靠什么打仗?他急令田中不惜一切代价,限时两天内夺回色当。本多担心田中对此次战斗的重要性重视不够,命令下达后,又拿起电话,亲自向他反复强调夺回色当基地的重要性。

田中从本多的话音里听出对自己的不信任,急得扔下话筒,一把捋起袖子,从桌上抓起短刀,猛地在手掌上划了一刀,掌心顿时鲜血如注,他用染上鲜血的五个指头在白纸上一揿,留下鲜红的五只指头印,然后抓起话筒,咬着牙对司令官说道:“我已写下血书,夺不回色当基地,我就剖腹自杀!”

29日,田中率18师团从加迈和孟拱方向,配以重炮战车南北夹击112团。双方在色当摆开阵势,一场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史迪威得知112团遭日军重兵合围,向孙立人下了死命令,色当基地无论如何不能丢掉!

中国军队自缴获了色当基地日军大炮后,底气十足。孙立人命令112团用炮火拦截敌人。好在色当大炮威猛,弹药充足,中国官兵向着日军阵地狂射不停,炸了个地覆天翻,日军死伤惨重,寸步难进。

孙立人又急派李鸿114团赶去增援。

田中打红了眼,自己又在本多司令官面前夸下海口,大有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之决心,责令战场指挥官竹内少将不断组织部队冲锋。日军狂呼大叫,如汹涌大潮,中国官兵则频放大炮,弹如雨下,地裂山崩,炸得日军人仰马翻。

4月31日,田中新一用1个大队以上的兵力,集中各种火炮,向112团周有良第1连阵地猛冲14次,3000多发炮弹将第1连防守的阵地完全炸垮,周有良和全连弟兄没有一个人后退,全部壮烈牺牲。但敌人也在第1连弟兄自动化武器组成的密集火网下死伤惨重,倒在第1连阵地前的日军尸体,高达524具。

一直战至5月1日,色当仍稳稳地控制在中国军队手中。孙立人见田中已系强弩之末,遂命赵狄113团插至敌后,一举攻克拉芒卡道。然后又夺取拉瓦各据点,再回头与112团、114团夹击敌人。

5月5日半夜三更时,两发炮弹掠过竹内将军的头顶,距离尺许,吓得他一身冷汗。急忙下令各部夺路撤返孟拱城。

此战击毙日军2700余人,日军3个新锐联队全被打残。112团伤亡周有良连长以下183人,日军精锐的第18师团阵亡人数和中国驻印军的比例竟然达到了15:1。

自112团截断公路夺得色当粮弹仓库之后,孟拱河谷的敌军,便陷入饥饿包围之中,经常有10多个或几十人的小股队伍到深山密林中寻觅食物,日军士兵一个个脸青脚肿,奄奄待毙,不时被中方骡马部队、传令兵、看护兵或炊事兵击杀生俘。

新38师师部有两个传令兵,在路上碰到敌兵30多人,一个叫张广坤的只用汤姆森冲锋枪打了两个弹匣,敌军便毫无抵抗地丢下1挺轻机关枪,10多支步枪和15具死尸分头逃窜。日军士气之低落已是可想而知。

还有三五成群的日兵,跑到老百姓家里抢夺食物,被克钦山民杀死的也很多。山民往往割下两只耳朵,送到中国驻印军来报功,一对耳朵奖50卢比。

在孟拱河谷西南部的一个山坳里,有武装齐全的敌军2000以上官兵集体饿死。这种情形,在日本应该算是自明治维新建军以后所遭惨败的新纪元,而对驻印军来说,则应该算是丛林歼灭战的成功典范了。

会议结束,军官们情绪高涨,对全歼日军第18师团充满了信心。3位中队长和程嘉陵各自驱车赶回阵地。高军武和迪克·杨见天色已近黄昏,连续两天两夜没合一下眼,也感到很是疲倦,两人身子一挨着行军床,便呼呼睡去。

没过一会儿,邹喜子一头冲进来大声叫道:“大队长,联络官,快起来,总指挥下来视察了!”

高军武和迪克·杨一听史迪威大驾光临,触电般一跃而起,整了整军装,大步向门外奔去。

此时,三辆装甲车和一辆坐满卫兵的中吉普已经驰上月台,来到指挥部门前停下。

高军武心中猛地一沉,因为他看见第一个从中吉普上下来的,正是他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徐小冬。

徐小冬满面喜色地冲他大声嚷道:“军武兄,迪克·杨,此战你们立下殊勋,总指挥和孙师长都亲自下来慰问你们了。”

高军武和迪克·杨还来不及答话,他看到从装甲车上首先下来的是孙立人。乍一看见自新平洋分手后再也未见过的孙立人时,高军武不禁大吃一惊,原本白面书生模样的师长居然一大把胡子快垂至胸前,双颊凹陷,脸色苍白憔悴,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的样子。当初在新平洋时他们就已经听说,孙立人担任全军反攻缅北的作战先锋时,他便在动员大会上向官兵们发誓,不收复缅北,决不剃须。看来,这话不是传言。

紧跟着下车的是史迪威,嘴上永远标志性地叼着短烟嘴,高统靴上沾满了泥点子,同样是胡子拉碴,爬满皱纹的前额和手上,显现出点点栗色的老年斑。

自新22师和新38师反攻缅北以来,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恶仗,进展极为艰难。在自己的部队投入激烈战斗的时候,史迪威的习惯从来就不是在指挥部里坐等下面的报告,而是深入到前线,与官兵们在一起。这些时候,他日日夜夜都和担任反攻的两支主力部队呆在一起。始而到新22师与廖耀湘长谈,向他介绍战术指挥经验,勉励他勇敢战斗。继而又赶到新38师,在孙立人的陪同下,视察了113团、114团指挥所。

在海拔2000英尺高的山岭上奔来跑去,差点要了他的老命。让史迪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大不如以前,喘不上气来,腿也不听使唤,真的像一个衰弱的老人了。他难受时,几次当着幕僚和警卫的面发誓戒烟,可是不一会儿,待身体恢复过来,他又依然开始了吞云吐雾。

是的,史迪威已经61岁,确实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连续的奔波、战斗、紧张、失眠,使他精疲力竭,骨瘦如柴,脸上的皱褶更多、更深了。他把自己戏称为“老火鸡脸”,有些士兵甚至以为他已经过了70岁。

两人急忙上前敬礼,高军武说道:“总指挥、副军长,这里刚打下来,部队正在清剿零星逃散的鬼子,你们不应该到这里来。”

孙立人说:“我今天要鞭打快牛,高军武,你的特务大队能打,我就不得不给你再加加担子。”

高军武一听有重要任务给他,心中欢喜,说道:“副军长,没问题,特务大队虽然伤亡了两百多名弟兄,可增加了六七百名被我们救出来的中国战俘,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具有实战经验的能战之兵,我把他们编成了一个加强营,由程嘉陵指挥,打巴卡,救英国朋友,他打得漂亮极了!”

高军武注意到,前来慰问的史迪威居然一脸怒气,对他的话似乎不感兴趣,径直大步向指挥部走去。

徐小冬说:“军武,你安排一下,总指挥和孙副军长今晚不走了,就住在你这指挥部里。”

高军武急忙吩咐邹喜子去通知麻哥,让他准备伙食和宿处。

邹喜子说:“你咋忘了?你不是让麻哥带着一帮狙击手到前沿阵地上去了么?”

“那你就去办,想办法弄几只鸡和能够生吃的蔬菜,那才对‘乔大叔’的胃口,不要到时又给我摆一桌子罐头出来。”

末了,高军武惴惴不安地对徐小冬说:“咋回事?你不说‘乔大叔’是来慰问我们的么?怎么那副样子,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徐小冬低声说:“密支那遇上大麻烦了,打了快两个月还未拿下来,‘乔大叔’一会儿孟关一会儿密支那,两头飞来飞去督战,心里窝着火。”

落座后,高军武向史迪威和孙立人汇报了此次敌后作战的经历。他注意到,史迪威和孙立人显然被弄滚寨寨主李英士的传奇经历和全家殉难遭遇深深打动了。

“弄滚寨!李英士!”孙立人双眸发潮,情不能抑地说道:“感天动地,今古传奇,一群与祖国分离了数百年的中国人,居然始终承继着中华文化的悠久渊源,始终保持着与中华民族的血脉相连。面对日本鬼子屠刀,李寨主大义凛然,登高一呼,揭竿而起,助我国军,毁家纾难!这样的中华英烈,应当把我们的宣传干部派去大书特书,使其丰功伟绩,得以晓谕神州,传遍朝野。”

高军武看了一眼旁边的徐小冬,鼓足勇气说道:“弄滚寨的传奇英雄并不只李英士一位,曾在缅甸兵败时与我们一同撤退的两名战地记者白益和徐小曼,副军长可曾还记得他们?”

“怎么不记得?我让齐副师长去找杜长官要车辆时,不已经下命令让他们一同随齐副师长走了吗?怎么?他们也去了弄滚寨?”

高军武把白益和徐小曼如何鬼使神差地去了弄滚寨,如何在秘密潜往印度的途中发现了被饿毙的中国远征军弟兄,然后将大批武器运回弄滚寨训练山军,如何在日军进攻弄滚寨时死守尖石岩,最后与200山军被日军毒死在洞穴中的经历详细向两位长官作了汇报。

徐小冬一听妹妹已经蒙难弄滚寨,犹如地陷天崩,浑身战栗。虽然他竭尽全力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却已从他的眼中汹涌溢出,以至于呜咽失声。

史迪威听见哭声,猛然扭头望着旁边的徐小冬,惊奇地问:“怎么回事?”

迪克·杨道:“总指挥可能还不知道吧,高军武所说的战地记者徐小曼,就是徐小冬的亲妹妹。”

史迪威听后唏嘘不已,缓缓起身,上前抚着徐小冬的肩膀安慰道:“小冬,请节哀顺变吧,我除了对你妹妹的英勇牺牲表示难过,同时,也为你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妹妹感到骄傲。”

徐小冬一把抹去泪水,激动地说道:“总指挥,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同情与赞美。我请求你能把我留在高军武的特务大队里,我渴望像一个普通的士兵那样战斗,我要亲手为我妹妹报仇!否则,以后我回到祖国,怎么有脸再见到我的母亲!”

史迪威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徐缓地将烟雾喷出,点点头说道:“徐队长,我完全能够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也曾有过年轻的时候,我知道一个充满血性的军人在这样的时刻最渴望做的是什么?我虽然很不愿意你离开我,可是,我知道我必须答应你的请求。这样吧,你就留在特务大队,代替莱尔斯上校,担任我的联络官,协助高军武的工作好了。”

虽然还在弄滚寨时,高军武已经用电台向总指挥部报告过齐学启将军蒙难的经过,在这样的时候,孙立人依然满怀深情地谈起了他的这位老同学和最佳搭档。他说:“等到打败日本鬼子,修建国家抗战胜利纪功碑时,我们一定要把齐学启、白益、徐小曼、李英士的名字镌刻在上面,千秋万代,受我中华后人敬仰膜拜!”

等到114团李鸿团长赶到火车站后,孙立人才开始给他们布置下一阶段的战斗任务。

几位部属都发现,虽然史迪威是中国驻印军的最高司令官,但对于具体的作战指挥权,他完全放手交给了孙立人将军。

他们都知道,反攻缅北的行动开始不久,1943年11月20日,史迪威就不得不离开前线飞往开罗参加会议,指挥中国驻印军的重任,实际上落到了孙立人的肩上。12月21日,史迪威重返中缅印战区,他已经得到了蒋介石的授权,“不受任何节制”地指挥中国驻印军作战。他们也都知道,孙立人英语流利,容易和史迪威沟通,史迪威最看重的是孙立人在训练士兵时强调的那股强悍无畏的杀气和对胜利的自信,他对孙立人的高度信任,使他作为全军先锋,可以直接指挥参战的美军步兵工兵与空军,这自然也是孙立人军事生涯中最为舒心的一段时光。

孙立人对高军武的特务大队在此次行动中的出色表现大加表扬,并命令特务大队和114团向孟拱城东北角集结,于次日凌晨发起进攻。并特别提醒高军武和李鸿,敌酋田中新一已被困在城中,这次决不能让他逃掉。

高军武和李鸿当然明白这既是孙副军长对他俩的一种巧妙的激励,更是让人感动的信任。散会后他们立即下达命令,迅速把这种激励和信任传递给了每一位官兵。

各部主官为活捉田中,情绪无比高涨。

4

虽然重庆和新德里都坚决反对史迪威留在前线亲自指挥作战,但是史迪威仍然无动于衷,坚持和作战官兵们呆在一起。

这位个性鲜明的将军始终和士兵一样睡在帐篷里,用野战头盔盛水淋浴,使用普通的野战炊具用餐。每天跋山涉水步行好几公里去前沿阵地看望他的作战部队,用流利的汉语和中国官兵打招呼开玩笑。

从1943年12月到1944年7月,史迪威除了不得不参加的会议,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前线,因为这一意孤行,英国人,包括很多他的同胞都对他提出了强烈的批评,甚至被韦维尔讥刺为“美国陆军最优秀的三星连长”、“领导中国士兵作战的英勇排长”。

长期深入阵地,史迪威对战场的各种细节总是了然于胸,对于胡康和孟拱两大河谷中的每一座小桥,每一处具体的地形更是了如指掌,这使得下属向他汇报各支作战部队在战场上处于什么位置的时候,不得不格外小心,唯恐出纰漏。

晚饭后,迪克·杨陪史迪威就近来到隶属于特务大队的加强营视察。

为了避免造成误会,遭到盟军攻击,程嘉陵和士兵们正在用油漆将坦克上的太阳旗标志涂抹掉,改漆成中华民国国旗。

史迪威大概更乐意把日本人制造的这种小型坦克当做玩具,蛮有兴趣地揭开天门盖,既高且瘦的身子挺立在舱口,双手抱着重机枪,让程嘉陵驾驶着在坝子上跑了好几个圈。

一帮从瓦鲁班战俘营里出来的中国士兵聚集在坝子边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老顽童似的美国老兵,然后哀怜地摇摇头,感叹说:“美国征兵局的人全瞎了眼,居然把这么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也派到战场上来了!”

他们不认识史迪威,更不知道这个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头儿的战斗精神,工作热情,顽强毅力,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位年轻人。

孙立人则执意由高军武陪同,深入到火线看望官兵,了解情况。

乌云疾速地在天边会聚,很快遮没了一弯残月,只剩下稀疏的几颗星星,天光黯淡迷蒙。空气变得湿漉漉的,一把仿佛能抓出水来。

前沿阵地上一个散兵坑里,头上身上均用荒草伪装的麻哥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扭头一看,心中猛然一烫,出现在他眼前的,不仅有高军武和徐小冬,居然还有孙副军长。

麻哥心中一烫,结结巴巴地说道:“长……长官,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孙立人淡淡说道:“我不来谁来?你们当兵的能来,我这当官的怎么就不能来吗?”

麻哥吓坏了,这位置与日军阵地相隔也就三四十米,副军长的声音这样大,让日军狙击手听见可不得了。

孙立人趴在散兵坑里,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日军阵地的情形。

高军武说:“我们听了日军的广播,他们把小泽森茂吹嘘得上了天,什么‘小太阳’,什么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什么杀敌英雄,我就不信他是个精怪,让麻哥带着十几个枪法好的弟兄,也让日本人尝尝我们的狙击手的厉害。”

孙立人对在蓝姆伽基地表现不凡的麻哥早就很熟悉了,亲热地问道:“你们上来了多少弟兄?战果怎样?”

麻哥得意地说:“我们来了13个弟兄,一整天干掉了他不下20来个,打得他们不敢伸脑壳了。我今天一个人就干掉了3个。”

孙立人说:“3个太少,那会让小泽森茂笑掉大牙的。”

小泽森茂是日军第18师团一位传奇式的狙击手,在中国驻印军攻打孟关的战斗中,他像一具幽灵般在一株大榕树下的树洞中潜伏了两个星期,用三八大盖每天不断地射击,打死了8名中国军官和41名士兵,并且在日军战败时全身而退,获得了“小太阳”的称号,成为日军的战斗英雄。

麻哥心里不服气,咧咧嘴说:“我倒巴心不得那‘小太阳’就在对面,我们也好和他比试比试,分出个高低来。”

在即将到来的一场艰苦的攻坚战中,程嘉陵的12辆坦克成为了特务大队的尖刀。

22日凌晨,老天爷站到了日本人一方,天空突然像被戳破了一个大窟窿,大雨“哗哗哗”地下个不停。早已蓄势待发的美军轰炸机无法起飞,孙立人仍然下达了总攻命令。

滂沱大雨中,所有的火炮向着孟拱城一齐发射,将城区和城外的阵地炸成了一片火海。炮火延伸后,一发红色信号弹穿破雨幕蹿上高空。紧跟着,中国炮兵用迫击炮发射了大量照明弹,将黎明前的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刹那之间,冲锋号吹得惊天动地,刺激得每一个中国军人热血喷顶。

上百辆坦克和装甲车一齐卷起满地泥浆怒吼着奔腾向前,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担任主攻的官兵们一跃而起,趟着没过大腿的泥浆,向着孟拱城区的外围阵地扑去。在中国军队的猛烈冲击下,日军有些地段的阵地被突破了,但日军105毫米榴弹炮的凶猛炮火随即倾泻而下,中国军队在猛烈炮火下伤亡惨重,天亮后日军发动自杀式反冲锋,又将失去的阵地夺回。

在信号弹升起的时候,集结在孟拱城东北角的特务大队与114团也同时展开了行动。

程嘉陵驾驶着坦克,率领11辆战车咆哮如雷,顶着敌人的炮火冲在最前面,接连撞翻了好几道带刺铁丝网。紧跟在坦克后面的是赵福源与邝顺率领的加强营,和古良、龙鸣剑率领的1、2中队。

高军武的指挥所设在一辆架着伪装网的中型越野吉普车上,跟随在攻击部队后面,保持着高度的机动。

此时从各个战场溃退到孟拱城的日军官兵,在长达3个月的战斗中已多次和中国驻印军交手,均遭重创,不少部队都是翻山越岭,经过艰苦行军才逃到孟拱的。此时他们面临的最大困难,不是对中国军队的反击,而是饥饿和疾病。

田中的后勤基地色当遭中国突击队破坏殆尽,日本空军由于在同美军第10航空队和陈纳德的“飞虎队”的较量中损失惨重,彻底丧失了制空权,已经很难再派出运输机支持田中新一。部队的实际供应量只能维持标准定量的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由于长期补给不足,防守孟拱的官兵体力消耗殆尽。食品极度匮乏,甚至连青蛙老鼠都成为日军的美味佳肴。热带疾病流行,伤病员因为缺乏药品,大量死亡,更加剧了日军的非战斗减员,每天因为病饿而死的人,多达百人。照此发展下去,不需中国军队发动进攻,日军就将会被饥饿和疾病所消灭。

为了维持守城部队的战斗力,日军竭尽全力确保物资供应。5月19日,本多政材司令官拼凑了32架运输机和24架零式战斗机,从曼德勒机场起飞,不惜一切代价,对孟拱实施了一次空投。可是,在美军第10航空队与“飞虎队”的联袂阻击下,17架运输机和14架战斗机被击毁,这次行动的象征意义大过了实际意义,因为空投下来的物资远远不能满足田中新一的需要。

可是,面对着中国军队的强大攻势,补给线已经完全被切断的日军官兵仍然发挥出了极其顽强的精神,仗恃着坚固的地堡和工事,拼命抵抗中国军队的进攻。

处在特务大队当面的是第18师团的光贺大队。大队长光贺植之大佐38岁,是一个用武士道精神熏陶出来的狂热分子。他的大队经太白伽、孟关、瓦鲁班一路激战后刚撤到孟拱不久,队伍尚未得到补充和休整,原本1200人的队伍此时只剩下418名官兵。可是,面对强大的对手,士兵们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足以证明“森林之王”并非浪得虚名。

中国军队的火炮猛轰时,光贺和他的士兵龟缩在避弹洞里,待到炮火一延伸,他们立即像大群的耗子般从洞里钻出来拥上阵地。

光贺手持指挥刀,在阵地上奔来跑去,命令士兵等到中国人接近到很近距离才开始射击。日军组织的火力非常猛烈,在第一波冲锋中便有4辆坦克被击毁,冲在最前面的加强营顿时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冲锋很快被打退。

一个半小时以后,高军武又组织第二次冲锋,这一次打头阵的换成了古良的第1中队。程嘉陵依然带着剩下的8辆坦克在前面开路。战士们端着汤姆森,一边扫射一边不顾一切往前猛冲,在日军轻重机枪火力下一批一批倒下去,却依旧无法突破日军的防线。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特务大队损失惨重,进展却微乎其微。

天亮后,脸上已经被硝烟熏得像个黑人似的高军武派出龙鸣剑的第1中队绕到日军侧后,实施两面夹击。此时的光贺大队炮弹已经用尽,枪弹也所剩无几,再也抵挡不住特务大队的左劈右砍,只得撤出阵地,向后溃退。

中国军人看见自己的战友牺牲了这么多,早已杀红了眼,对举手投降动作稍微迟钝的日军士兵,抬起枪口“哒哒哒”就是一梭子。

一路上,倒在地上呼天喊地的日军伤兵比比皆是,触目惊心。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干脆把日本人的脑袋割下来,用竹竿挑着在阵地上跑来跑去,狂呼乱叫,发泄着胸中的快意。

高军武骨子里到底是个由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书生,虽然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但对于伤兵他也不得不讲究一下人道主义精神。他严令禁止杀害日军伤员,还派出医护人员实行救治。

几分钟后,他就为自己愚不可及的宋襄公之仁而悔恨不已。

已经摔打得像两只泥猴似的萧玉和苏桂贞抬着担架冲上前去,正欲把一名日军伤员抬上担架,这名伤员“嗷嗷”大叫着一口从苏桂贞左小臂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苏桂贞杏眼圆睁,“刷”地拔出手枪,口中吐出一串全世界最肮脏的语言,愤怒地把满满一匣子弹全部打进了日本伤兵的面门。

最惨的是谢翔,他看见一个日军士兵断了一条腿,仰躺在战壕里呻吟,便下去将他背起来。谁知这名日兵竟然拉响了手榴弹,把自己和前来救他的中国人炸了个粉身碎骨。

高军武猛然醒悟,对已经被武士道蛊惑得彻底丧失了人性的日本鬼子来说,任何怜悯都是犯罪。一怒之下,他下令对投降者与伤兵格杀勿论。为了减少战士的伤亡,他派坦克队去彻底消灭日军残部。

程嘉陵带着仅剩下的5辆轻型坦克向日军躲藏的一大片芭蕉林冲去,用37毫米火炮和机枪逐一消灭残余日军。坦克闯进芭蕉林的情景蔚为壮观,倒下的芭蕉发出一片“稀里哗啦”的巨响,犹如一片翻腾涌荡的绿海。坦克推倒芭蕉,从日军死尸和伤兵身上碾过,履带上沾满血肉,坦克变成了绞肉机。

光贺大佐身负重伤,在坦克冲到他跟前的一刻,他已经烧毁了军旗,迅速剖腹自杀。

田中新一不甘心失败,于24日夜间重新集结残部再次发动自杀性反冲锋。他将部队分作6批,采取集团冲锋,一波接一波,猛攻不止,意图撕开一道口子,使部队得已突围。整个孟拱城外爆发了惨烈的血战,虽然中国军队在日军的亡命攻击下被迫后退,但防线未被日军撕开,日军奔来突去仍然成了瓮中之鳖。所谓的“玉碎战”,不过是困兽犹斗,全军覆没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25日天亮后,雨终于停了,美军飞机赶来助战,在猛烈准确的轰炸和扫射下,日军尸横遍野,溃不成军,有的四散逃进附近的丛林,成为了中国军队围猎的目标,有的扭头逃回城中,爬墙攀屋,与中国士兵打起了巷战。

中国军队接着出动坦克肃清了外围阵地各个阵地上的残余日军。双方激烈争夺后的阵地上,茂密的丛林面目全非,只剩几株光秃秃的树干,地上血流成河,到处是战死者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而胜利之师的中国驻印军历经战火的考验,疾病的折磨,此时看上去同样衣衫褴褛,疲惫不堪,毫无胜利者的风采。

田中新一组织的一夜疯狂反扑,除了使日军又多倒下七八百人,仍然一无所获。而中国驻印军这一夜死伤不到200人。

25日中午,孟拱西北角首先被突破,特务大队和114团终于撕破了两道大口子,攻进了城里。两个小时后,赵狄113团、陈鸣人112团也都相继突入城垣。

被困在狭小城区里的田中新一孤注一掷,发动了最后的决死攻击。冲锋前,日军拍着枪托歇斯底里地叫喊:“为天皇讨还血债!支那军人现在就死!”

中国军人通过翻译明白日本人的意思后,毫不示弱地用自己的语言回骂:“杀死混蛋天皇!为中华民族讨回血债!”

接着日军发起了自杀性的冲锋,中国军队射出的密集的子弹将他们一片片打倒。田中指挥活着的官兵,一次次发起反冲击,即使日军付出惨重代价取得了局部的突破,随即就被中国军队的纵深火力所消灭,从25日下午到26日凌晨,日军一共发起12次反冲锋,全被击退,天亮时日军留下的尸体多达2500具。

就在日军官兵逐街逐屋与中国军队进行激烈巷战时,田中新一见败局已定,不得不下令部队往八莫撤退。他与幕僚警卫从地道狼狈逃走,连被日军视为至高荣誉的军旗与田中新一的关防大印和指挥刀也没来得及带走,成了中国军人的战利品。

中国军队乘胜追击,沿途不时可见日军遗尸。这些尸体中,相当大一部分是面带稚气的青年。还有一些是独臂,或是独掌,而且明显是被刀砍断的。战后中国官兵才了解到,原来日军无法运走尸体,只有斩下一肢一掌,火化后送回国内,给亲属一个交代。

至此,中国驻印军已歼灭孟拱河谷日军主力,正在攻打密支那的盟军亦无须再两面作战和全依赖空运补充。日军第18师团业已名存实亡,其步兵连队之兵员已减至10人左右,陆续逃往英多收容整补。日军第56师团、第2师团残部则于6月29日退到莫宁一带。此役,新38师击毙日军12000余人,生俘186名,自身阵亡者,尚不足1000人。

5

史迪威紧锁的眉头终于稍得舒展,对他来说,胜利的喜讯并非仅仅是来自孙立人负责的孟拱战场,他派出的另一员虎将廖耀湘也锦上添花,给他发来了捷报。

65团团长傅宗良抱病率部出征,一路披荆斩棘,用刀砍,斧劈,锯子锯,开山道,搭栈桥,居然于崇山峻岭间开出一条能走骡子的道路来。

经过7昼夜的艰苦跋涉,全体官兵终于进入指定位置。而且,工兵营还以神奇的速度,在密林中的一块空地上建成一个小型飞机场。在渺无人烟的密林之中,在杀机四伏的敌后,居然有自己的飞机随时支援,意义绝不仅仅是输送弹药给养、抢运伤病士兵,其精神鼓舞作用不可估量。士兵们看着自己的飞机在机场上起起落落,大为振奋,说:“嗬,饿了有飞机送饭,伤了能坐飞机回后方住院,仗这么打,不玩命,我们还对得起‘乔大叔’么?”

索卡道的日军知道退路被切断,极为恐慌,纠集4个大队的兵力,火炮百余门,向傅宗良团阵地突击,企图尽快解除后顾之忧。中国官兵虽系孤军奋战,仍毫不畏惧,死拼苦撑,打退了日军的轮番进攻。

廖耀湘终于等来了最佳战机,挥动师主力由北向南席卷而来,经孟关、瓦鲁班激战,敌第18师团已经骨损筋伤,元气不在。此时,前有大军扑来,后有伏兵阻击,战不能战,逃不能逃。

新22师官兵满怀复仇怒火,前赴后继,将鬼子们堵在索卡道西侧的沼泽地里一顿痛打。

接到索卡道大捷的报告,史迪威不敢相信廖耀湘一战能歼灭这么多日本鬼子,他亲自乘飞机赶去战场,派美军官兵实地点验。结果是尸体5108具,生俘112人。

廖耀湘特地请史迪威和刚从蓝姆伽基地赶到前线的郑洞国、舒适存等将军一起视察阵地,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盟国的战地记者。

廖耀湘手里拄着一支缴获来的褐色的马六甲藤杖,时而与史迪威、郑洞国说说笑笑,时而哼哼几句湖南花鼓调。

廖耀湘与孙立人同为史迪威手下的两名虎将,在日常生活中两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特点。孙立人为人严谨,平时不苟言笑,让人感到不怒而威。廖耀湘则性格外露,不拘小节,说话随便,喜欢和士兵插科打诨开玩笑,一口湖南腔句句带“脏”字儿,在士兵中间具有很强的和合力。如今打了大胜仗,更是笑声洒了一路。

他们走一路拍一路,廖耀湘先和史迪威、郑洞国拍了几张合影,又拍单人照,半身、全身、正面、侧面,全都拍。敌军的死尸堆旁,熊熊燃烧的卡车前,被炸毁的日军大炮下,都留下了廖耀湘粗壮结实的英姿。

脚下到处是枪支、马刀、皮囊、军帽、雨衣、防毒面具,打扫战场的士兵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你追我赶,这里翻翻,那里看看。

一行人继续在阵地上前行,没走多远,树林里出来一支奇特的队伍,士兵们押着几名日本兵和5头大象。日本人一个个耷头搭脑,而同为俘虏的大象却摇头晃脑,大摇大摆,边走边“呃呃”鸣叫。每头大象的背上驮着枪支、弹药和钢炮,堆得像小山似的。

将军和记者们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大象从跟前通过。别看大象身躯巨大粗壮,呆头呆脑,鼻子却异常灵活,皮鞭似的甩来甩去,一边走,一边捋道旁的树叶吃。身上驮着成吨的弹药武器,却一点也不显得费力,还互相打闹嬉戏,走在后面的不断用长鼻子去挠前面的大屁股,前面的则仰起头来,大声鸣叫,好像让人挠得痒痒地舒服死了。

你死我活的战场上竟然出现了如此轻松的小情趣,将军和记者们全都给逗乐了。记者哄笑着一拥而上,争着给5名特殊的“俘虏”拍照。

廖耀湘别有用心,明知故问:“咋个回事?这大象是哪里来的?”

团长曹艺是大学者曹聚仁的亲弟弟,手一举,“啪”地一个立正:“报告师长,大象是日军辎重大队的,让我们的战士给俘获了。”

“原来它们也是俘虏呀?哈哈!”廖耀湘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哪儿像俘虏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副趾高气扬,旁若无人的样子嘛。”郑洞国说道。

在场的人,全都哄然大笑。

两路大军接连报捷,史迪威这才踌躇满志地发电向蒙巴顿报告。

蒙巴顿立即向史迪威发出嘉奖电:“收到你们的战斗捷报,使我们大家感到欢欣鼓舞。谨向前线英勇作战的中美军队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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