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长召开会议,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何西的事。
他先是给老师们讲述了何西的屈辱。
他讲了何西怎么去一中搜集习题集,受到了同学的奚落,气愤不过去见了某位一中的领导,结果被领导羞辱了一番,甚至把黑山中学都点名羞辱了一番,最后何西只好把一个车祸死去的学生扔掉的书本拿了回来,有些题集人家都用完了,何西竟然用手抄一遍再接着做。
起初老师们没当回事,但是被一中某位领导的话给激怒了,有的老师当场就骂骂咧咧的。后来听到何西用死人的书本学习,老师们都很震撼,唏嘘不已。当然也有老师叹息,说人家一中是重点嘛,肯定是瞧不起咱的。
当然也有老师表达了对何西的不满,说何西是个白眼狼,背叛了母校的栽培。
老校长说话了:“现在看,上级把咱们的优势师资力量都给抽调上去,咱们是活该,咱们这样的学校没给撤掉,简直是奇迹。人家一中瞧不起咱们,也是活该。我要是何西,我也要往外走。”
大家听了老校长的话不对,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都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老校长接着说:“先别埋怨人家上级领导如何不重视咱们,得先看看咱干了什么?哦,当然这里面我要负主要责任,同志们啊,想想咱们怎么对待这些孩子的?文科考生连个课都不给人家开,学生连个练习题都没有,咱们这哪像个做事业的人家?咱们没做到啊!正是因为咱们稀里糊涂穷对付,咱们的学生才考不上好学校,就是因为咱们质量不高,上级才忽略咱们,人家一中才瞧不起咱们。”
老校长的大眼珠子挨着人看了一遍,随后又敲着桌子道:“同志们,醒醒吧,从今天开始,咱们要转变转变了,咱们要拿出点精神来,能取得多大的成绩就争取多大的成绩,咱们虽然力量弱,但是咱们不能服输,要跟一中比拼一番。我宣布,从下个星期开始,咱们文科要开课,就算是咱们水平不行,但是给学生搞搞服务,搜集点资料总还行吧?”
外语老师的脸唰的红了。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明白:“老校长这是要在退休前,给自己画个漂亮的句号。”
老校长讲完话,就出去了,至于谁任什么课,由教导主任负责安排,他去找何西去了。
结果,刘敏说:“何西回宿舍了,好像要走。”
老校长心里突突突直跳,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他必须要把何西按住,否则,一个何西的走,会引发起一个学生转校的狂潮。
在宿舍里,何西还在收拾东西,老校长进来了。何西朝老校长点头致意,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老校长问:“你要到哪里去?”
何西说:“各镇高中看看呗,总得找个能开全科目的学校啊。”
直接了当,一点都不遮遮掩掩。
老校长又问:“说走就走啊?”
何西点点头:“那还磨蹭什么?只有一年时间了。”
杀伐决断,绝不拖泥带水。老校长真的是越来越欣赏何西了,他沉吟了一番,道:“如果,现在,学校把课开齐了,你还会走吗?”
何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说:“走。”
这回老校长可不高兴了,他的脸阴沉得厉害,半晌问道:“你什么意思?”
何西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他认真地对老校长说:“我数学不好,我得找个能补习数学的地方。”
老校长不说话了,他站在宿舍里,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从明天开始,我专门安排一个老师给你补习数学,另外,从明天开始,你可以把高一那个闲置的教室收拾一下,以后那间教室就是你的宿舍了。”
老校长说完后,眼睛盯着何西看了几秒,这才问道:“这个条件怎么样?”
何西把刚收拾好的东西又放进木箱里。道::”不走了。“
老校长却不依,他说:”你说不走了不行,你现在跟我去学校签个合同。”
何西疑惑地看着老校长,道:“校长,不是有什么事吧?”
老校长吓了一跳,他被何西说中,正要拉下脸来训斥何西两句,却又想起:“可不能把这个小孩当小孩看,这个小孩比大人都厉害。”
于是,老校长就装作生气的样子,骂道:“小兔崽子,我特么让你感动了不行吗?”
何西嘴角噙笑,看着老校长好一会儿,道:“那也不至于签合同嘛,这明显是约束我的嘛,不过,校长合同约束一般都有权益质押,可是,我在咱们学校手里也没什么可以约束的啊。“
何西就没好意思直白地说:”我就是要走,学校能把我怎么的?“
老校长一阵头疼,也更加吃惊,老何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妖孽?小小的年纪,怎么什么都懂?这么难对付?
老校长只好说实话了:”也不是什么,一中又要招你入学了呢。“
何西稍微一楞,就稳住了神态,看着老校长不说话,过了几秒钟,突然哈哈地笑起来:”校长啊,你跟我打埋伏啊。“
老校长脸色很难看,却又做出一副”爱咋咋的“模样:”我就不信,一中那么贬你,还能跟他们去?“
老校长到底还是轻视了何西,只见眼前的少年笑了笑,然后道:”为什么不去?置气不养家啊!“
这哪是个少年气盛的愣头青?分明是个圆滑世故的老狐狸,老校长越发有了一种挫败感,他的脸色很难看,转身就要走。
何西说话了:”校长,别着急啊,我没说不留下啊。“
老校长唰地转回身来”为什么?“
何西来到校长跟前:”一中能给我的,母校也能给我,但是母校能给我的,一中给不了。“
老校长眼神放光:”什么?“
”感情。“
何西跟着老校长回到了学校,在校长办公室里,何西见到了走得脸上冒汗,嘴里焦渴的一中政教主任,对方看到何西,又端起了架子:”何西同学啊,呵呵,啊,这个,这个,啊,上次你到咱们一中去了之后呢,领导班子经过认真细致地研究,决定啊,满足你读书的愿望,当然了,是在我反复向各位领导解释了你的情况之后,大家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何西冷笑一声,道:”是吗?那谢谢了,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愿望了。““
政教主任被打蒙了,半晌反应不过来,眼看着何西要出去了,他才叫喊出来:”何西同学,这可不行,这是校领导班子决定的,你怎么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
何西站住了脚步,转身看着眼前的政教主任:”你说的话,我就听不懂了,我想去的时候,你们不收,那是你们的权利。你们想要我的时候,我不去了,这也是我的权利,对吧?“
政教主任开始端架子,他并不了解何西,以为何西就是个无知少年,以为凭着一中的名头,凭着自己这么大的校领导,这么一打官腔,何西就乖乖地跟自己走了,说不准还能感谢自己,然后何家给自己点什么好处。
谁知道,何西竟然丝毫不买账,这样一来,他可是完不成任务了,不由得慌了,也顾不上端架子了,连忙跑到何西跟前,对何西说:”这个机会难得啊,你想想的,到了一中之后,你会有多少发展机会?你可别犯傻啊。“
何西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校领导,说了句:”对不起,我不配啊。我记得你们一中一位领导亲口说过‘能到一中来的,都是成绩优秀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政教主任脸唰地红了,这不正是他说过的话吗?何西正好拿来回答他了。政教主任此刻真恨不得,把这句话吃回肚子里,他后悔得不行,自己当时脑瓜子让门弓子抽了?干嘛说这么句话?
他现在跟何西发不得脾气,一中老黄校长可是全市教育战线的老资格人物,别说教育局长,就是主管教育副市长也得态度和蔼地跟他说话,如果,这次完不成任务,黄校长说要撤他的职务,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政教主任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何西同学,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
何西压根就不听什么道歉,转身就要走,那主任一把拽住何西,苦苦哀求:“何西同学,你好好考虑考虑,机会难得啊。”
何西冷笑一声:“我不稀罕。”
虽然马上就要进入期末了,但是老校长第二天就兑现了他的诺言,文科考生有了自己的课程表,虽然老师都是半路出家,但是,总结一些知识完全是可以的,另外,学校出面给学生复习,一些学习资料,和复习题集,就比何西自己取搜集好得多了。
何西和刘敏搬进了那间闲置的教室,两个人把课桌拼成床,吃住都在这个教室里,就比到宿舍食堂方便多了。何西是过过日子的人,懂得怎么精打细算,用两个人的木耳卖的钱,买来了大米和挂面,业余时间去弄点蔬菜,每个星期去买一次肉,这样,两个人的伙食就相当不错了。
还有两天就要放假了,何西的二哥何北来了,他给何西带来一个让何西震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