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韩颂下意识地开口。
杜天心仍是不紧不慢地下他的棋，和他对弈的白发老翁这时饶有趣味地看了韩颂一眼，说道：“年轻人，有舍才有得，想要得到就必须懂得付出。你想把你的同伴带上山巅以再获得一枚灵果，此事虽说未曾禁止，但也没有说准许这样，你提的这个要求，很让杜院长为难啊。”
韩颂面不改色，好歹自己是重活一世，脸皮不自觉地就厚了许多。小心思被看穿了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多谢老前辈指点。”
韩颂道谢一声，放下灵果，朝着亭台外走去，渐入浓雾，消失不见。
在韩颂走后，中年道士放下棋子，轻声道：“韩颂，这个名字我倒并不熟悉，应该是某个乡下选出来的吧。”
白发老翁微微摇头，“天心，你似乎对出身太过看重。出身贵族世家，的确不缺天赋和资源，然而天赋和资源虽然能对修行起极大作用，但是数千年以降，那些绝世强者往往出身于贫寒，崛起于草莽，但却闻名于天下。譬如近百年来被称作天下第一人的王道，传闻他父亲乃是一贩履小民，母亲乃一乡下愚妇，但就是这样的出身，他却能修成大道，自成一脉，据说能力战天神而不败，那种修为，实乃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杜天心听到王道二字，眼神中不禁流露出神往之情。
“南公，你的意思是韩颂日后将有大成就？”
白发老翁拾起一枚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韩颂此子，能够第一个识破迷雾登上此处，天赋和心性俱是不凡。若能安安稳稳踏实修行，将来未必不能突破四境，成就大道。只是，如今这世道早已不同以往，他既选择入世，便将面对许多危机。能不能化解，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杜天心一惊，叶南子修行一百余载，识人辨人之本领已是炉火纯青，连他都对韩颂有如此高的评价，看来以后得格外看重一下这个乡下小子了。
“不过，”正在杜天心思量之时，叶南子的声音又悠悠传来，“韩颂此子，我看不透彻！”
“看不透彻？这是何意。”杜天心好奇道。
叶南子笑了笑，“只是一种感觉。”
杜天心见叶南子不愿多说，也就不再问。只是心中仍是不停思索，这导致对弈之时原本势均力敌的局势，不消半刻便溃不成军。他捻起一子，却不知该落在何处，皱眉思考了许久，只得长叹一声：“是我输了。”
…………
…………
韩颂一头扎进迷雾，全当这些迷雾不存在一般，闭上眼睛随心而走，不过数息，便又回到了石碑处。
张扶强大叫一声：“韩颂，你怎么才出来？！”
韩颂一眼望去，原来张扶强三人都在石碑处。
三人围着石碑看个不停，并且对着石碑上下其手，希望能找到一个机关。但试了许久，仍是毫无动静。正在这时张扶强看见了韩颂，招呼道：“快过来，我们三个觉得问题的关键在这个石碑上，只有破解了这个石碑之谜，我们才能上山。”
韩颂走了过去，李赟兴奋道：“韩颂，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这片树林真是怪异，走着走着就回到这石碑处。”
朱兵看着韩颂，隐约觉得他有些不一样。“韩颂，你难道……”
“没错，我上到了山巅。”
张扶强和李赟一脸震惊，死死地盯着韩颂，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上去？”
“这片树林中的浓雾遮蔽视线，连声音都听不见，你是怎么闯过去的？”
韩颂止住了他们的询问，走到石碑之前，看着张扶强三人，说道：“你们看见石碑上的字了吗？不见空山。不见即是空，这里根本就没有山，没有山，就根本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说到底，这是一个对心的考验。你认为这里没有山，那么这里就没有山。既然没有山，那么自然就没有山巅。”
“怎么可能没有山，韩颂，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张扶强仍是不敢相信，他将手伸到韩颂额头前摸了摸，然后又望向李赟二人。
李赟和朱兵皱着眉头，似懂非懂。
朱兵突然叹了口气，对韩颂说道：“我去试试！”
不过一会，朱兵摇着头，又回到了石碑处。显然，他又失败了。
“没办法了。”韩颂暗叹一声，突然以一记手刀将李赟打晕。
张扶强大叫一声，喝到：“韩颂，你干什么？”
朱兵倒是显得十分平静，他淡淡地对张扶强说道：“我们困于心，始终无法到达山巅。但如果韩颂将我们打晕，我们就毫无感觉，也不用再被心所困，自然就能被他带上山巅。”
韩颂心想这朱兵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因而不自觉地向他伸出了大拇指。朱兵疑惑地看着韩颂，有些不明所以。韩颂笑了笑，将李赟背起，大步走入充满浓雾的小树林中。
数息时间，便已抵达山巅。
杜天心和白发老翁还在，只是不再对弈，而是盘膝而坐，似在练功。韩颂不敢打扰，放下李赟，又走向了浓雾中。
如是者再三，韩颂将三人全部背上了山巅。只是背张扶强之时，实在太累，要不是为了那枚青冥如意果，他肯定扔下张扶强。
“呼！”放下张扶强时，韩颂总算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山巅亭台，仍是没有其他人上来。即便是韩颂下山背了三个人上来。按照这个说法，韩颂仍是第一名。
上个山有这么难吗？韩颂下意思地望向了中年道士和白发老翁。
杜天心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韩颂四人，然后轻拂了一下衣袖。
张扶强，李赟和朱兵悠悠醒来，看到中年道士盘坐在前方，连忙行礼问安。同时，也向韩颂投去了感激的眼神。韩颂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两枚灵果，是你的了！”
杜天心随手一挥，两枚灵果正好落入韩颂怀中。
朱兵等人虽然眼馋，但也知道，没有韩颂，他们连山巅都上不了，所以对于韩颂独得两枚灵果，也只是羡慕而已。
“尔等四人，在这里等着吧！”杜天心说完，又缓缓闭上眼。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直到第四个时辰，终于有人踏上山巅。
踏上山巅的是一名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皮肤白皙，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一根银色的簪子分外显眼。
“弟子章可涵见过杜院长，见过南公爷爷！”
“呵呵，小娃娃终于上来了！”叶南子轻捋长须，笑容满面，拉着少女在身旁坐下。“怎么样，没有人欺负你吧？”
章可涵俏脸一扬，得意道：“就凭他们那群蠢猪也敢欺负我？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全部放倒。要不是路上有点失误，我早就……”她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韩颂四人，秀眉微皱，问道：“南公爷爷，他们几个是什么人，怎么从没见过？”
“他们几个，在大门外你应该见过的。不过他们早就到了，唔……大概比你先到了四个时辰吧。”
“你骗人！南公爷爷你骗人！”章可涵跺着脚，跳起来，“我是安远县最聪明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比我先到。”
“小娃娃，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叶南子在章可涵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不服！我不服！我才是第一个到的！”章可涵跺着脚气呼呼地叫了几句，随即被一声斥责声打断了。
“涵儿，够了，不准胡闹！”
说话的是中年道士，也是彩云书院院长，杜天心。
章可涵似乎并不怎么害怕杜天心，反而更加理直气壮地伸出手，对杜天心说道：“杜院长，我要灵果！”
“你是第五个到的，要什么灵果！”
“我不信！看他们四个呆呆傻傻的模样，不可能比我先到这里。一定是你故意放他们到这里的。说，你是不是收了他们四个人的好处？或者……他们四个人是你的私生子？要是这样的话，我要告诉舅妈去。”
杜天心气的脸色发青，却只得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倒是旁边的叶南子看的哈哈大笑，开心地捋着白须，一脸喜色。
“你要灵果，找他要去！”杜天心朝韩颂一指，又添了一句：“他已经得到两枚灵果了，你要有本事，就从他那里夺去吧！”
韩颂心里暗骂：你这老东西也太不仗义！
从本质上来说，韩颂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这个世界的礼法规律，内心并不是十分认可。就算在那个现代世界，他骂自己老爹时也是毫不客气。所以对于这将祸水往他身上引的杜天心，他也不会留情。当然，理智告诉他，在心里骂骂就可以了。
“你？”正在韩颂心里暗骂的时候，章可涵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女生本就比男生发育得早，十七八岁的章可涵站在才刚刚十五岁的韩颂面前，明显要高出一截。章可涵以居高临下的身高和姿态审视着韩颂，然后鼻子冷哼一声。
“我们来打一场！我也不欺负你，输了你给我一个灵果。”
韩颂有些哭笑不得，这大小姐还真是不客气。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个灵果，你还来抢？简直太过放肆，我韩颂岂是任你随意捏揉的。
“我拒绝！”
“胆小鬼，真不是男人！”
“你要检查一下吗？”
“你……”
章可涵气的满脸通红，对着韩颂迎面就是一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