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轮比试是没法比下去了,论起医术,倭国根本没法与大唐国相比较,即便这边只是派出医学馆的学生而已,可是这年头的学习医术之人,可不像后世那般,理论知识先学几年,然后才是实践。这时期的医学馆,由医学博士和助教一边教学一边实践,老师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学生在外行医,传授知识与医病救人两不误,所以说这时期的医馆学生基础知识很是扎实,没有夸夸其谈的作风。
话说回来,学习医术与科举不同,医科的学生参加不了科举,但是医学系统有另外的升任之法,每年地方的医学校和中央的太医署都要进行考评,合格者升迁,连续几年不合格者将被淘汰掉,相比起科举来,这种考评方法更显得科学合理。
遣唐使那边认输以后,接下来的比试就是绘画了,双方各派一人上台绘画,也不是自由命题,双方商量之后,题目定了下来,名为“赏花”。
倭国一方是藤原马养亲自上阵,而苏州书院这边当仁不让的是苏言了,不说同龄人,就算是和一些久负盛名的老画师比,苏言也未必就会差,这就是有一个好老师的优势了。
藤原马养此人已经年近四十,作为日本遣唐使的主事人,此人也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走上前,略一思考,提笔就描绘起来。不多时,在笔墨挥毫间,一幅佳画就呈现于纸上。只见一座幽静的小亭子里,悠然地坐着一个人,身前摆放着一张茶几,摆着一壶热茶,亭子外边是一片开得灿烂的樱花树,一片片樱花在风中飘荡着,远处,一轮明日正斜挂在天边,端是一幅静悠闲的景色!
日本的绘画艺术也是源自于中国,这个时候的日本绘画,还没跳脱出中国的画风,一勾一划间,尽显华夏绘画艺术的韵味,虽然加入了一些日本独特的描绘手法,但是众人并不妨碍众人对这幅画的理解。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饱读诗书喝尽笔墨之人,就算不会作画,但是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见得此话,即便是再挑剔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此人在绘画方面的天赋确实不俗,无怪乎干预同大唐国的人比这画艺。
与此同时,众人又都有些担心起来,这幅画的质量如何一眼可知,就怕苏言作不出这般绝妙的画,所以在场的士子名流们都为苏言捏了一把汗。
其实认真说来,这样的比试对于书院一方来说也算是吃了亏的,这读书人之所以读书,大多是为了求得功名,虽说人们都习惯于说书画,但是书和话根本就是两码子,绘画好的人书写一定很好,书写好的人未必就能画好画,书写是科举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是绘画比起来,地位就低了很多,甚至是可有可无的。苏州书院写得一手好字的多得很,随便挑哪个都不差,但是真要挑出绘画好的,就难了。也就是有苏言这人,要不苏州书院没准就得找外援了。
藤原马养把周围人的表情一观眼底,心下不无得意,他从六岁开始学习绘画,至今已经三十多年,对于绘画方面的成就,就算在整个日本国也是很出名的,他也知道大唐文化博大精深,自己的能耐和大唐的高人比较自然是拿不上台面,但是和一些年纪不大的读书人想比,想必能赢过他的不多。
苏言冷冷一笑,这个藤原马养昨天就让他很不爽了,其他的比不过人家,那自己也只能咬咬牙认了,谁叫自己这边没人有他那么无耻呢?现在看见他还是这幅得意洋洋的神情,气更不打一处来,先让你得意一下,呆会我看你怎么笑得出来?
苏言慢慢静下心来,对着桌子上面的白纸静静地酝酿着,就在众人都快要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气氛的时候,他才提笔画了起来。
他这幅画,思考的时间很长,可真正画出来的时间却很短,原因是他的画很简单,只见一匹骏马正在林间小路上缓缓而行,马背上坐着一个人,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拿着一只酒壶仰天痛饮着,脸上的表情可谓轻松惬意之极。
“这就是你的画?”藤原马养看着苏言的画,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见苏言点头,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画得很好!很好!大唐国的年轻俊杰果然厉害!”
苏言哼了一声,轻轻吐出两个字:“无知!”
“你说什么?!”藤原马养的耳朵倒是挺尖的,一听到这两字顿时跳了起来:“无知小儿!你根本就不会作画,竟然敢说我无知?我看你才是无知!”
“哦?我不会作画么?为何藤原使者会这么认为呢?
“哈哈哈。”藤原马养笑了起来,举起苏言的画向周围展示了一翻,笑道:“诸位请看,这就是这位郎君所作的画,整幅画连一朵花都没有,还谈什么赏花?这叫会作画么?”
林然微微一笑,苏言的话他是看出来了,话说这幅画也是有故事的,不过这个故事可不是这个年代的,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林然已经懒得费脑子去想了,这历史已经偏离可轨道,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当然,林然看出来了,别人未必就能看出来,周围的人大多数是看不出来的,就连陈院长此时脸色也很不好看,看着苏言的眼神都要冒出火来,却又是顾忌他的身份,没敢说出话来。不过有人就无所顾忌了,第一时间就嗤笑出声:“苏兄,你这画可是比人家藤原使者画的差多了,唉,这大唐国的颜面,可丢在你这里了。”
林然皱了皱眉,陈元这种时候还要幸灾乐祸,这人太不是东西了,放在一千多年以后,就绝对是一个汉奸!
苏言的父亲苏诜瞪了陈元一眼,才转头对苏言道:“小畜生,这回总算没有给苏家人丢脸。”
苏言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乐滋滋地道:“多谢父亲夸奖,多亏了平日里父亲的指点,孩儿才能作出这样的画来。”
不少人都用着不解的眼光看着这对父子,都画成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这对父子莫非是脑子有问题了?
苏言不理会别人怎么看,笑嘻嘻地对林然道:“林兄,我这画可是还缺一首诗,你帮我题上如何?”
林然笑道:“正合我意!”说完走了上去,来到苏言的画前,提笔就写上了一首诗。经过这些日子来的努力练习,他的字大有长进,虽说还算不上多好,但是几个字而已,认真点写那也还看得过去的。待得林然写完这首诗,众人再看向苏言的画,已然是看明白了,不由纷纷赞叹起来。
“我就说嘛,苏言的画技不错,断然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的。”
“刚才不知道谁在那里牢骚,说苏郎坏了事了。”
“谁说的?我有说过么?你看看苏言的画,虽然整幅画都没有出现花,但是在那匹马的马蹄处,却飞舞着几只蝴蝶,分明是说这匹马刚刚是踏花归来,如此描绘之法,可谓妙绝!”
“这还用你说,这幅画的意境深远之极,不仅仅隐藏着花香蝶舞之景,还画出了赏花之人的样子,那一脸陶醉样,不知道是醉于酒,还是醉于花。”
“要我说啊,这画画得妙,这首诗更是写得妙!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这是一首绝妙的回环诗啊!不知道这林郎乃是何人?”
听得众人评说,藤原马养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原来苏言虽然没有画出花,却是描绘出了赏花归来的意境。一想到此,他的心中郁闷无比,不说别的,就单说对画的了解和领悟程度,自己就落了下乘,这番比试的结果,却是自己输了。
比藤原马养更郁闷的是陈元,原本以为找到机会落落苏言的面子了,没想到结果会是自己把脸伸过去让人家打,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啊,脸上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