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三婶说,我出生那天“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充斥着整个大帝都,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贴的大红。街上马车载着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堵的给我接生完去买菜的三婶都没办法从家走到菜市口,整个大帝都喜气洋洋热热闹闹跟过年似得。
然而这同我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是为了庆祝我那比我大不了多大会儿的哥哥得出生。
如果说他的出生是普天同庆,全国人民所欢呼。门口的屋内的宫婢丫鬟伺候在碧瓦红墙之内,捧在胸前怕摔了,拿在手里怕化了。
而我就恰恰相反,比较来,同样生在将军府内。他生在内院,而我却生在外院一个又小又破却又隐蔽的茅屋里,我的出生不仅不受人待见甚至招人唾弃。
娘亲生了我便咽了气,什么都没给我留。
我生在将军府,身为将军的女儿,没有娇惯,甚至连能陪我玩的同龄的小孩子都没有。更何谈有娘亲可以把我抱在怀里睡觉时唱催眠曲让我安心。
我有的就是娘亲生前躺过的土塌,和给我送吃送喝的三娘。
打我记事起就没有人抱我,我学会走路不久就磕磕绊绊的往屋外跑。
尽管我聪明到半岁大就会走路,当天就可以摔的鼻青脸肿地抱着三娘奶声奶气的叫疼说话的地步,除了三娘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才三岁四岁时我就喜欢在院子里到处跑,不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破茅屋里。
府邸里年纪大的看我眼神有些鄙夷,而那些年轻的或许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的下人只知道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我看不懂这些眼神,只知道欢欢喜喜地跑来跑去。等到后来年龄慢慢大了会说的话多了会做的事情多了,我也就明白这些眼神的含义了。可是那时候我也就习以为常并不太在意这些了。
自己在外院找乐子,捉西瓜虫玩,捏泥巴,爬树,大不了就是摔个鼻青脸肿回茅屋被三娘责骂一顿,虽然并不见得玩得多么开心,却也过得轻松自在。
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含义。到我五岁,也都没有见过他。
他似乎忘了他有这么一个女儿,却又似乎没有忘记。因为他没有来见我,却给请了教书先生和习武师父,让我识字习武。对此我痛恨不已,原先轻松自在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对父亲这个词的含义里填上了歹毒小人的一笔。
我每天都得被先生逼着拿毛笔写字,背一些意思都不大明白的《三字经》之类的。不仅如此刚满五岁的我还得天天顶着九月份的烈日扎马步,时间久了我会的东西没多少可是我会翻墙了。
“暄妍,阿暄!快从墙上下来!快下来!”先生抱着一本厚厚的《论语》在墙角下急的直拽胡子。
我坐在院子外围的红墙上,晃了晃腿,烦恼的摇了摇头。夫子这种一着急就拽胡子的习惯真是不大好啊,什么时候给自己拽秃了多难看。
我朝着夫子眨了眨眼睛,站起来纵身一跃,朝着外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这是我这个星期第三次在上晨课期间逃跑了,想想夫子无奈的表情。
嗯,有点心虚。
将军府外围用梧桐树围了个圈,我随意地乘着梧桐树的树荫盘腿坐在泥巴地上思索我今天应该去哪里玩才好。
“哎呦!”我被一枚铜钱砸中了脑袋,抬起头眼前的一身深黄色华服的小孩趾高气昂地望着我。
打量了他会儿,心想。你丢的是吧?
我学着昨天在市井上望见的王大妈捉小三的语气,跳起来就是把它的衣领子一抓,“我去你丫的,哪来的小兔崽子在我面前耍愣,活腻歪了?”
眼前的小孩先是一愣,一张粉粉嫩嫩的白脸由红到绿又由青到紫变了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从我手里抢回自己的衣领子,抬起头,望着比自个高半个头的我。
本来刚刚拿出的气势活生生矮了半截,却又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身上并没有的灰,煞有其事地说道“少爷我拿了钱打发你个叫花子从我家旁边走开!已经算得上客气了,你不仅不走,还又出言侮辱于我,休怪少爷我对你不客气。”
我见他一身锦衣玉带,小脸生的也煞是好看。
本以为是某家的小公子,如今看来他还是将军府的?
对此想到他又称呼我为小叫花,望了望自个翻了墙滚了泥巴地沾了一身尘土脏兮兮的本就料子不大好的衣服。
对比与他,一身质地颇好得衣服只有领子上被我留了五个脏兮兮的手指印,心生出一种不把他脸弄花今个事情就没办法解决的直觉来。伸出手就朝着他脸上一摸,望着他本白璧无瑕的脸上多出十个脏兮兮的手指印,我开心地笑出了声来。
他愣了神却是一句教训我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估计也是没有想到一个叫花子居然敢得罪将军府里的人,还得罪的这么彻底吧!
他也是气极了,也不管我身上是不是脏的是个人就不想碰,伸出手就同我扭打到了一起。
“少爷,少爷,你在哪里?”一身粉绿衣裳装扮的看起来只有八九岁样子的女孩子急匆匆地小跑过来。
望见我同他家那“英俊潇洒”的少爷狗啃泥似得滚在泥巴地里掐架,他家少爷脸上耳朵上还都被我抓的挂了彩,着急的“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完了完了,夫人回去要杀了我的,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个她口中的少爷拿禁得住他家丫鬟这么一哭,同我掐架都分了神。手上掐我耳朵的气力小了十分,我对此欣慰不已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子下边,右手放在他腰边把他身子固定的死死的。
我学着街边花柳门的歌女,邪魅的同身下的小少爷抛了个媚眼。硬生生把自己奶声奶气的声音憋出几分妩媚来:“少爷奴家该拿你怎么办啊?”
接着干脆地两眼一闭往他身上一趴。
那将军府的小少爷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被我羞辱地两眼冒火,死命地在我身下挣扎,一身锦衣华服被裹得全是泥。
那小丫鬟也不哭了,望着眼前的两人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很努力地盯着眼前被我压住的那个人,辨认到底是不是他家那个全能少爷。
“你你你,起来,别压着我!”他压着嗓子同我说道。
见我不理会他,依旧装死趴在他身上,他绝望了,说“你起来!我同你道歉!”
我依旧趴在他身上,只是仰起小脸同他眨了眨吧眼睛。疑惑地问道“真的同我道歉?”一边说着,压他身上的身子力量微微松了几分。
“咳咳咳,对不起。”
我见他毫无诚意,低下头,放松了身子,在他身上重新重重地压死了。不仅如此还又多乘了几分力,继续趴在他身上装死。
“对不起。”
这回声音也大,嗯!还听出了诚意,完美。
见他都道了歉我也就算了,两手朝旁边一撑轻盈地站起身来。掏了掏耳朵又拍了拍身上的泥巴,大摇大摆的朝着市集的方向走了。
我在市集随随便便的逛了逛玩了玩,左手拿着从别的小孩那里哄骗而来的糖葫芦,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下来。
今天玩的挺开心,骗到手一串糖葫芦,还去王小二家荡了会秋千,望了望太阳,端端正正立在中间,照的自己的影子小小的看不见似得。
这是快午时了吧,我又得回去蹲马步了。
教我武功的师父是个没有留胡子的帅叔叔,头脑挺好,旷他的课通常都是自己吃亏。
想到这里我加快脚步回将军府,停在今天早上翻墙出来的梧桐树旁的泥巴地那心虚地望了望四周。
看来那个傻少爷心胸还是挺宽广的没有派人来这蹲我啊!我松了口气,轻盈地翻了墙回到自己小茅屋的窄院子里。全然没有在意今天打的那个小少爷具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