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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庄子梦蝶,蝶的世界(2)

“在我出事的前后,有很多梦,都是一个个电影的片段,没有具体的连贯内容,但每个片段都会让我恐惧。在其中一个梦里,我在一个一马平川的背景下,像个儿童般地仰望天空,有一个7级台阶,向上通往看不到的地方。转眼间,我在登山,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挂在一个悬崖的边上,向下望去,是万丈深渊。这时候,脚下的台阶已经松动了,越来越摇晃,我害怕极了,紧紧地贴着悬崖,大喊着,那种恐惧和绝望几乎让我魂飞魄散。我摔了下来,我以为我会粉身碎骨,可是,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我却变成影子一样的东西飘在地面上,我被吓醒了,我庆幸这是一个梦。醒来后,我没有对这些梦进行深思和洞察,我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生活。”

我太理解这种状态了,只要做过噩梦的人都会知道,梦中的恐惧比现实中的更加真实。在和骇哥合作的日子里,这样的噩梦一直出现。白天,我阳光灿烂地出现,晚上我却是噩梦不断。直到被骇浪公司抛弃,我名裂财败了,我才开始睡好觉。

“实际上,那种忙不迭机械式的生活只是表面的光辉,内在已经没有实质意义,有种深深的厌倦感在悄悄地折磨着我,我用更高的意志在抗拒这种厌倦感。这就是灵魂的作用。在我们清醒时,意识拒绝接受的信息,灵魂会通过梦来暗示。我们的生活不仅仅是在表面的活动上,有大部分的精神内容都深藏在无意识的深处。”

“梦中显现出深藏的恐惧和不安,这是一个要向内觉悟的信号。那时候,我没有智慧去理解梦的玄妙,更不懂梦中微妙的信号。我不会认为自己内在出了大问题,‘我是一个社会精英,是人间的优秀分子,哪里会有问题呢?如果我不正常,还会有谁正常呢?’其实,这正是我们现代人的误区,我们处在精神分裂的边缘,却以为别人不正常。越是成就大者,压力、责任就越大,心灵被如此挤压,不是走向精神崩溃的边缘,就是面临人格分裂的潜在可能,或者就会有心灵的怪物产生。”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是反的’‘梦是预言’,登山就预言了你登山滑雪的事故吗?你后来见过那7级台阶吗?”我不由得追问。

“虽然这个梦和我从山上摔下来的情景并无实质差别,但是,梦并非预言现实中的事件。这个登上台阶又跌下来的梦,更是我当时的生活景象,我还试图向上攀登,而我已经处于筋疲力尽的状态,该停下来反思了。不过,还有一种更激励人心的解释,在梦中,登山、登台阶都表达了登上宇宙神境的心理,象征着我们有着比日常环境更高的渴望。在古希腊,把神庙建在阶梯形的基座上,就是这个寓意。”

“那7级台阶,是我第一次梦到7。第二次梦到7,是在若干年后的另一个梦里。7,这个数字有着深刻的意义。你看,我们每周有7天。7级台阶,代表了7个可以走向自知之明的年龄段,也是在提醒一个人要完善自我生命,是自我觉悟的象征。这也意味着登上更高的境界,是要经过不同的台阶,台阶是必经之路。”

“这个梦让我体验了深度的恐惧,也表达了依靠物质成就带来的深层不安心理:恐惧从成就的巅峰跌下来,恐惧失去眼前的一切。恐惧感是现代人心理问题的根源,恐惧的根源是我们的灵魂被锁在自我的牢笼之中,我们孤立无援,我们和宇宙的无限力量失去了联系,我们对生命没有展望,恐惧死亡后一切皆消亡,拼命用获取成就、财富、权利压抑深层的恐惧。是谁把我们锁在了牢笼中?不是别人,这个牢房的城墙,正是我们的自我意识。我们每天和各种人物打交道,和别人谈话沟通,却不知道和自己的内在灵魂对话。”

梦境:深入无意识的加工厂

“我又做了一个梦,它是在回应其他外界的信号。梦中,我在电梯中,电梯越升越快,我处在了一个高层大楼的顶层。我扫了一眼,好辽阔的大地啊!不知怎么,我一下子又来到了地面,和一些人在等电梯。电梯来了,有人进去了,有人出来了。一个人指点我,让我到右侧门——和主电梯成45°角的一个偏门,他(不知是‘他’还是‘她’,好像是‘他’)打开门先进去,我随后进去了。”

我也有过这样奇怪的梦,梦中似乎总有人在引领我走向一些古怪的地方。但是,这人不说话,似乎我也并不认识他,有时候,甚至感觉那不是人,只是一个影子。

“我一进门就是台阶,台阶直通地下很深的地方——那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地下工厂的车间,冒着烟的蒸汽机在隆隆地转动,还有粗大的管道。那里看起来嘈杂纷乱,我憋着气,怕废烟进入肺里。楼梯很长,我们只有坐在扶手上滑下去,下滑的速度很快,我们飞快地掉在了一个菜园里,没有完全摔倒。有一位女士戴着草帽坐在那里,我们道歉。那机房不见了,像是个农田庄园,一排排的蔬菜园地,花儿正在开放。有一只老鼠和一只小狗,小狗的身体中间是白色的,像是很宽的腰带。老鼠个头不小,并不是贼眉鼠眼的样子,好像很坦然,不怕人。两只动物很友好地在田地里吃东西。菜园边上是一个很大的中国餐馆,木头房子,还有木板做的大平台,房子上挂着中国灯笼,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待进餐厅。我在疑惑,这是哪里?为什么地下有这么平静的庄园?那两只誓不为友的动物为什么一起进餐?我就醒来了。”

我曾梦见自己在高处飞翔,像一只展翅的鲲鹏。可是,这“鲲鹏”晃晃悠悠,总也飞不稳。有时候,不知怎么就走进了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像是防空洞,或是十三陵?

“这个梦,已经预告了命运将要让我看到的一切:命运即将让我站在生命的顶层看地面的生活。在高楼的顶层,我仅仅瞥了一眼壮观的大地,就感受到以生命宽阔视野所看到的远景!走进地下工厂,那是进入我无意识的领土,在那里,一部分是乌烟瘴气、乱糟糟、机器隆隆的加工车间,制造着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产品。那产品,形成了我的‘自我意识’,将我囚禁在‘自我’的狭隘国度中。那里还有美丽的景象,雅静的田园,一位戴草帽的女士优雅地坐在田园边,那是我已经丢失的女性能量的意象。我举止优雅,着装奢华,但我却早已失去了女性内在的优雅。我内在是在现代化世界冲锋陷阵的武士。老鼠,是我不喜欢的动物,平日里我惧怕老鼠、蟑螂、蝙蝠,它们也象征着不被我的意识所接受的心理阴影。在这里,这些恶心的动物原来也并不可憎,这阴影并没那么可怕,它们和我心爱的宠物狗居然能够和谐相处。”

“那中国餐馆呢?”我好奇地追问。

“我理解为,我将向东方寻求智慧,那里将有我精神的食粮。西方的直线思维、物质主义已经走到了尽头。看看这三百多年来,从启蒙运动开始,我们所创造的物质文明所带来的后果:我们一边创造物质财富,一边制造精神贫困。上帝死了,信仰丧失了,科学越来越发达,可是,我们的精神疾病患者却越来越多了!而东方,在过去的两百年看似被西方的武力打败,正如在人类历史上,野蛮部落总是以武力打败文明悠久的国家。但是,最终,文明会将野蛮入侵者同化。看看西方现在的景象,从新纪元运动的开始,东方的思想就开始渗透哲学、文学、艺术、心理学,甚至其他科学中。我们已经意识到西方的阳刚暂时领先,我们缺乏东方的阴柔。未来,西方的阳刚将与东方的阴柔融合。”

“紧接着,我又梦见自己在一个高高的、敞开的四方形车上坐着,有人在旁边开车。很远的地方,有个人向车跑来,我知道他要往车上撞,我大声地呼喊让他停下来,可是他完全没有意识,我又大喊刹车,可是,车也刹不住了。最后,那人一下撞在了车上。那一刹那,他变成了影子,地上还躺着他的身体,开车的人下车一看,原来是他的哥哥。我和他一样悲哀到了极点,我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喊不出来。我无奈啊!这一切是可以避免的,可是,怎么就刹不住车呢?他怎么就听不见,也看不见呢?就在这时,我醒了。那车是什么?是命运,却不是由我来驾驶的。那迎面而来的人,其实是我自己。灵魂有意让我看到,我在一辆不由自己驾驭的车上,同时我也是那个奔跑的人,我就要撞上自己命运的大车轮了。”

像是一股电流从我头部流下,我浑身一阵发麻。这些奇特的梦,怎么会如此相似?我也有过无可奈何的悲伤的梦。醒过来,我就不愿再追究,我只是庆幸,现实不是那么糟糕。可是,现实造成的悲伤和失落,并不比梦境差。

“生活就是这样不可预料!在一个人春风得意,自以为站在世界巅峰,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象到灾难会光临自己。我们在电视、报纸上看到大灾难,会悲悯别人的不幸,那些意料不到的车祸、病灾、谋杀仿佛都只是为了别人而存在,永远不会光顾自己,谁又会想到,自己也会是那个值得悲悯的牺牲品?后来的经历让我深刻理解了,我们不但在上帝面前平等,在死神面前也是人人平等。无论什么人,都逃脱不了命运的光临,挫折、失败、痛苦、悲伤,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我曾经是命运的幸运儿,我永远不会料到,生活会如此无常,不幸不可思议地发生在我身上。”

她大胆无忌地谈论死神,仿佛是和死神有很深交往的朋友。死神给她的,似乎不是悲剧,而是一笔难得的财富。

“大事故很可能使得一切都失控,但是,其目的却是引导我们走向更高境界、更有序的生活!通常,当事故、灾难彻底地击碎我们可以掌控的一切时,实质上是把我们自我幻想的泡沫击碎。事故背后的意义,是让我们在毫无外界援助的情况下自救。外界一无所有了,我们就开始谦卑了。谦卑不是低三下四、点头哈腰地取悦别人,谦卑来自于内在的真诚,消除了自我,能够真诚地对待自己。当一个人欺骗世界时,实质上是在欺骗自己。”

彼岸:7条蛇搭桥

“我做过很多梦,遗憾的是,并不能都记住。我所能记得住并记忆犹新的就是‘大梦’,这是一个关于时间性质的梦。这个梦如此蹊跷,让我刻骨铭心,以后,对于‘时间’这个问题的思考,也拓宽了我的生命观。”

“什么是大梦?你梦中的时间是什么?”我常常听到的梦都是关于个人的梦,比如梦到自己的家人,尽管梦的情节是荒诞的,可总是和个人的现实生活有关联。“大梦”这个概念,让我觉得新奇。

“‘大梦’和个人的生活细节并不相关,而是关于宇宙、时间、空间和存在的梦。这些梦由灵魂引导,让我们超越现实中具体的个人生活,从宇宙高空俯视人类生活,进而领悟我们存在的意义,洞悉生活背后的大景象。我们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在梦境中,灵魂让我们跳出大海,看到从大海上空看大海的景象,这也是‘梦是灵魂的语言’的原因。即使是个人之梦,也是试图通过个人的梦境来引导人在灵魂的视野里观望世界。”

“我曾梦到‘时间’,梦中所发生的,都是意象和从远处传来的声音,也许那就是穿越时空的声音。有3个时间的概念出现在梦中,第一个时间是矢量,这意味着时间是有方向性的,有尺度的。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时间概念,时间过去了,就不再回来了,谁也不能够让昨天回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两次蹚过同一条河’。所有的,都是变化的,没有永恒不变的。”

“第二个声音出现了,‘时间是个平面’‘信息共存’。在一个语言无法描述的巨大、无边际的平面上,所有发生的、没发生的事件都存在着。在这个平面下面,存在着我们这个世界,只有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里,时间才是矢量的。发生在我们这个世界的,仿佛都被时间主宰着,谁也无法逃离时间的制约。一切仿佛是按照时间的秩序排列,一件事先发生了,导致了下面事件的发生,因果关系就这样形成了。我们的人生就是这样一个有序的过程,时间秩序让我们从婴儿到老人,最后死去,都是一个事件连着另一个事件,我们无法同时经历两个不同的事件。而在那个时间是平面的世界里,一切都同时存在着,没有先后,只有当信息落到我们这个世界里,才有了时间、先后和因果。”

“第三个声音出现了,‘什么是永恒?’时间消逝了,平面消逝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时间和空间合二为一。’这时候,我从梦中醒来了,我苦思冥想,无法理解平面时间,更无法理解永恒。这个梦被我视为一个有趣的荒诞之梦。”

“我又一次梦到了7和蛇,只不过这一次,我不再恐惧和逃跑了。我作为一种意识的存在,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看到一条蜿蜒的河流,我听到回荡在太空中的声音。那声音说:‘被7条蛇咬一口,你就免疫了。这7条蛇,是过河的桥。’我很镇定,等待着7条蛇一条一条地都咬我一口。一条蛇咬了,我不感到痛,也没有中毒的感觉。我看到7条蛇一条连一条,在河流上方搭起了一座桥。那声音说:‘这样就可以过桥了。’”

“我终于理解了这段梦。那河流,就是人生。每一次生命的重大经历,就是一次死亡和再生,就如同被那蛇咬一口。7条蛇,就是经过了多次的死亡和再生,我们就达到了彼岸,彼岸就是天堂乐园,是生命的幸福和圆满。我们并不需要在死后才到达彼岸,在活着的时候,只要灵魂苏醒了,有了生命的觉知,开启了智慧,我们就可以生活在人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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