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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可却没有想到刚走出皇宫不久,一个近侍急急忙忙的跑到渝姬的车驾前低声向赤儿讲了些什么,赤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居然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她看了看身边的车驾,两只手使劲绞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渝姬觉得奇怪,于是撩起帘子问:“怎么了?”

“夫人,刚才宫里来报……”赤儿不敢去看渝姬的眼睛,“两位小主子被人劫走了。”

她一惊,刚想要下令停车,又停了下来。自己现在算是失忆了,理应不会对那两个孩子有很大的反应。如今刚出宫就有这样的消息传来,莫不是南宫朔月为了试探自己?可是不去确认又觉得心里不安,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从神佛手里抢回来的孩子。

“娘的话……一定会去的吧。”渝姬轻笑,看着坐在一边的葭潋。

“那倒是不一定。”葭潋无趣的转着手中的玉笛,笑得眼角上翘,“渝姬,我突然觉得你很可怜。其实有很多的事情你都看不到真相,可是你却自以为是的认定了自己所希望的那个,我同情你。”

“你什么意思?”

“你是认为你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完美、最慈爱母亲不是么?”葭潋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讲述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可是你不知道的事很多,我不了解她,而你比我更加不了解她……真正知道她的人也许只有她自己。”

“葭潋,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渝姬扣住了她的喉咙,低低的说。

“嘻嘻,其实她一直知道你是一个杀手,也知道你为她做的一切,包括去南宫城。因为她也想见那个人,贺兰飘一直知道自己所在的青楼就是南宫家的产业,也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马上就会有人向你父亲禀告。不管她怎么样,南宫衎都不会来见她的……”葭潋轻柔的拨开渝姬的手,慢慢绽开邪魅的笑容,如同沼泽中盛开的妖花,“所以她只有靠你,希望用你的方式迫使南宫衎来见她,可怜的渝姬,其实你一直被自己的母亲利用。啊,对了,就连你遇到笑姬也是她安排的,她很聪明,能够知道在什么情况下笑姬会自愿收你为徒。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除了她的死亡。”

“你是说……我一直……被自己的母亲利用?”渝姬呜咽的声音哀哀的回荡在小小的车厢中,“葭潋,是这样么?”

“没错,所以你可以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回宫了,你知道的吧?回宫意味着什么?”葭潋怜悯的看着她,“你不觉得你应当为自己活几天了么?”

“呵……葭潋,如果我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呢?”渝姬看着葭潋,笑得很灿烂,“有些事,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不可以当成不知道,可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如不曾知道……”

“我早就知道,母亲那样聪明的人,我在她的身边那么久怎么会一点没有察觉到我在做什么呢?我猜得到她在想写什么,可是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只是希望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既然身为她的女儿呢就应该为她着想,我必须体谅她。只是……”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原来让我满手血腥的人不是我心里的仇恨,也不是笑姬的刀,而是因为母亲您那无望的爱情……

娘……您真的爱我么?您是爱我的吧?不然您为什么在您快要死去的时候希望我陪着您,即使知道也许真的有一个绛蓝能够治好您也不愿意我离开。您到最后其实是后悔了吧?您阻止过我的,因为您不想我的手真的染上亲人的血。

娘……您是我的娘亲……渝姬不会恨你的。冥冥之中的确是有他的安排。若不是您,也许我也不过是青楼中昙花一现的舞姬,人老珠黄的时候再随便找个人嫁了,就此终我一生。也许平淡,但却幸福,不用像现在那么苦。

可是,我还是想要遇到他们。遇到那些我爱着的、恨着的人。也许我的内心深处是不甘寂寞的人吧。娘,我不恨你……

因为……我们都是可怜的口是心非的人。虽然讲着不爱,告诉自己不想,不恨,不念……但是却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我们就是这样的傻的一对母女不是么?我会做一个好的母亲的,一定会的。

“葭潋,你说要我为自己活是么?那么……”渝姬轻轻的低语,突然间拔高了声音厉声道,“所有人都给本宫停下,掉头回宫!”

“是。”随从们训练有素的低下头匆匆转身。

南宫晟禋奇怪的驾马过来问道:“渝儿怎么了?不是要和哥哥回家么?”

“哥哥……我回不去的,那里的血太多了。”渝姬低低的说,“你会南宫城吧……皇宫不适合你。”

“渝儿你……”

“你就当我忘记了吧,也许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别再为我担心了。”渝姬压抑的声音一点一点从帘子的缝隙中漏出来,砰然砸落在地,像是破碎的一个谎言,“我回宫了。”

庞大的车队一点点的再次朝着皇宫方向行进,所有人的步调都轻轻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到皇后车撵中的那股深切的哀伤。仿佛是出丧的长龙一般,静谧的,哀伤的。缓慢的,走进皇宫。

“你在哭么?”葭潋看着渝姬。

“我没哭……”

“可是你的眼睛在说你想哭……其实流泪并不是什么尴尬的事情。”

“流泪就是对于身体的败北,我告诉过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撑过去,我会放下的,可是却不知道原来放下是那么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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