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既然能够看透人心,就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在说说而已,明日若我不能看见我的两个孩儿恢复健康,那么就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我到底会做到什么程度。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后世的人绝对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有佛的存在!”渝姬跪在佛龛前,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没有焦距的双眼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佛像,“我跪你一夜,只给你一夜时间让你施展你的佛法。只有一夜!”
“渝姬!”南宫朔月出声喝止。
“你住口!”渝姬头也不回的低喊,“你们都出去!”
“你!”
“出去!”
他想说什么,却终究说不出话来,只得作罢。
那一夜,据说樱妃娘娘在佛堂中呆了整整一夜,偶尔有经过的宫人会看见她轻声低喃着细碎的话语,口中发出软糯的声音,好像是在和两个已经几乎没有气息肉团说话。她温柔的为他们擦去细密的汗水,像是所有母亲一般守着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樱妃娘娘前几天会那么绝情,明明很爱自己的孩子却狠心的不闻不问,到底哪一个人才是真正的樱妃娘娘呢?樱妃娘娘的心事恐怕就连皇上都无法猜出吧。
渝姬看着那尊特地从护国寺请来的佛像,模糊地视线只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黑影。但她却觉得自己在同佛对视,她看见佛像眼中的轻蔑和藐视,也能察觉到其中细微的恐惧。灭佛这种事……恐怕也只有自己这样不相信因果轮回的人才会做吧。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的神祇,命运在自己的手里,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换来,否则就不要埋怨生活。
其实我倒是宁愿希望中毒的就是自己,为了你们可以好好的长大,我已经尽量和你们保持距离,疏远你们,抛弃你们。但是为什么他们还是要将矛头对准你们呢?既然如此,我就会让他们知道,这样做是多么的愚蠢!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这一生是注定不会有多少属于女性的感情的,因为不需要。我不能像女孩子那样只要每日学习琴棋书画就可以觉得很幸福,我不一样,我学习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去杀人,这样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双手挥之不去的血液的粘稠感觉。
习惯了鼻尖始终弥漫的血腥的铁锈气息。
习惯了耳边不停回响着的刀锋穿过骨骼的声音。
习惯了很多很多血腥残忍的事情,所以已经回不去了。其实自己也不过刚刚二十,尚是美好的年华,理应享受所有宠溺,毫无心机的成长,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平凡的女孩子应该过得日子。但那对于自己来说,不现实……
次日,渝姬的腿脚已经麻木僵直,根本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南宫朔月心疼的为她按摩腿部,南宫晟禋端着热汤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他们极有默契的没有说话,反正渝姬做的决定是绝对无法改变的。
“赤儿,传令下去,我魅门集合所有力量……灭了少林!”渝姬缓缓的吐出森冷的话语。
“是,夫人!”
“慢着!”南宫朔月喝道,“你当真?”
“他没有治好我的孩子,那么我就要履行我的誓言。弑佛杀神!”
“可是……”
“呜哇……”忽然传来了几声微弱的哭声。昨日还是气息奄奄的霁月光风居然哭出了声音!
“渝儿,你赢了!”南宫朔月有些不可思议的笑了,“你居然战胜了佛!”
渝姬想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模糊的景象像是漩涡一样扭曲起来,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陷入了黑甜的梦魇。
渝姬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好像正在昭示着某种征兆。葭潋将南宫禛扔到她的面前道:“给你个迟来的见面礼,上次扮鬼的就是这个小鬼了。”
“太子殿下,可以解释吗?”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宫禛倔强的扭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但是紧握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的恐慌。
“我的确是着了你的道,但是仔细静下心来想想就会知道这其中的破绽了。你是个好学生,可惜不会举一反三。”
“我的事用不着樱妃娘娘过问!”南宫禛咬着嘴唇,小小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我教过你的,可是你却仍然不能灵活运用,我现在不仅能够抓出幕后捣鬼的你,也抓到了俞恒在宫里的残党。而且过不了多久,你就应当叫我一声皇后娘娘了。”渝姬漫不经心的玩弄着修长的手指,慵懒的语调刺得南宫禛气愤不已。
“以后儿臣自当多学习权谋之术,一定不会叫您失望。”他忍了又忍,拱手道。
“可我却并不打算给你这个机会啊。”渝姬从床上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触及了我的底线,所以我并不打算原谅你。”
“渝儿,你过火了。”从门外走进来的南宫晟禋劝阻道,“他是我们堂姐和朔月哥哥的孩子,是和我们有着最亲密血缘的人。不过一个孩子,你同他计较什么?”
“为什么只因为他是个孩子就可以被原谅呢?当年我也是个孩子为什么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本来我应该和你们一样生活在南宫城,过着开心的日子,平平淡淡,安安分分的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个普通的世家子弟然后就这样过一辈子!”渝姬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好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是谁害得我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要杀我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有想过我也不过是一个孩子!我做错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南宫家的孩子,仅仅是因为我不应该出生在云烟阁这样的烟花之地?为什么你们反而要我原谅,现在做错事情的人不是我而是他!现在倒变成我小题大做了?”
“渝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杀他也可以,但他必须从宫中出去!”
“渝姬!你没有这个权利!本宫是太子!至高无上的太子,凭什么他们都得听你的?”南宫禛终于忍不住大吼,“皇宫是我的家,你不能将我赶出我的家!”
“朕准了。”南宫朔月从御书房赶了过来,“你最近的确很让我失望,出去静静心吧!”
“父皇!父皇您是怎么了?为什么她来了之后所有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父皇!父皇!”南宫禛不可置信的尖叫着,“父皇你是不是被她迷惑了?父皇!”
“来人,送太子!”南宫朔月丝毫不去理睬自己的孩子,淡淡的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