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的这个是?”冬冬手腕处的红斑,像是刚刚结出来的一颗红豆,火红的颜色,在茂密不见天日的绿色中,格外的耀眼。更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撩拨这瞳孔里的帘幕,如此滚烫的火焰,很快烧干了我眼睛里仅存的水分。
他手上的印记,小五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他们手上的印记会一模一样?难道他跟小五有关系?或者是他跟万叔有关系?
我仔细地打量一下这个孩子,他的脸上确实泥土。早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泥娃娃,黑黑的脸上,很明显是被我吓着了。双眼一眨一眨的,像是展翅飞翔的蝴蝶,没眨两下,这只蝴蝶就着了地,化成了脸上一滩湿漉漉的水渍。
“你干嘛啊,你吓着他了。”顾盼使劲在我抓住孩子的手上拍了一下,一阵疼痛让我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
“就是一个胎记而已,大惊小怪!”顾盼不停地擦拭这孩子脸上的泪水,还一边不停地安慰着孩子,时不时地在孩子头发上摸一下。可能是因为孩子太皮了,所以头发上沾了好些早已经枯黄的杂草,顾盼用手轻轻地一根一根地取下来。
“这个胎记,全村男男女女每一个人都有!”我眼睛盯着顾盼的一举一动,心里却还是满腹疑惑。正当我为了刚才的举动,感觉到有些对不起东东的时候,我听见身后的女人,小声地嘀咕。
我迅速地转过身看着她。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刚才是说那个胎记全村上下所有的人都有?我应该没有听错吧?如果这么说的话,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身上的胎记,会跟小五身上的一模一样的了。
但是也不对啊!齐叔也是四方村的人,为什么他的身上就没有这样的胎记呢?
女人被我凶悍的眼神,吓得哆哆嗦嗦,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又强装着淡定,站直了身子跟我说话:“我是说,这个胎记,全村的人,都有……我那个死去的男人身上也有,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这个女人终归胆小,说话到最后,基本上已经没有声音了,只能够听见极其微弱的气息声。
我听她这么一说,感觉心里一凉,这种冰凉感伴随着一种发自心底里的无力感,让我在原地愣住了。
“卫风,这个……有什么问题?”倪睿看我的表情有些反常,所以关切的问我。顾盼这才想起来,我做这些事肯定有什么原因,所以也向我靠了过来。连那个女人,都把身子想我挪了挪。
“哦,也没什么,我只是……只是看见小五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所以,觉得奇怪。”我说不出为什么,我前后两次看见过这个胎记,但是这个邪魅的火,却每一次都烧得我心里难受。我看见它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心里都闷闷地难受。
“原来是这样,我们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吧。目前对我们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这个孩子说的那个人……小朋友,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你说的那个人在哪里?”
孩子不会区分好人坏人,我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可能确实吓到他了。所以,倪睿轻声细语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像是被春风吹拂的桃花,没一阵子功夫,就张开了嘴,嘴里还嚷嚷着要带我们去找那个人。
只是我一看着他的时候,他就躲在顾盼的身后,不再说话了。
本来我们计划的是让倪睿抱着东东,我们几个男人,就可以很快赶到东东口中说的破房子找到那个疯男人的。但是倪睿刚刚抱起东东,他就又哭又闹,还举起自己的拳头使劲地砸倪睿。
倪睿没法,只好让顾盼抱着孩子,走在我们前面。东东这才停止哭闹的。
也就是这样,我们磨磨蹭蹭好久才出门。
出门之前,几名警员正在抬躺在地上的男人。此时他就如同一张薄纸,单单薄薄、轻飘飘的,任人宰割。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手腕处正好露在外面。那里果然有一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卫风……”男人刚刚被抬起来,我就听见顾盼在前面叫我。我虽然心中还有些疑团尚未解开,但是我也暂时不纠结这些,两步跟了上去。
以防万一,这一次我们是六个人一起行动的。虽然我、东东和顾盼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剩下三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还是让这个队伍看起来气势汤汤。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跟倪睿本来紧跟着顾盼,走在队伍中间的。但是后来,我们渐渐地慢下来,走在后面。
我想倪睿应该有话跟我说!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走了没多远,倪睿估摸着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就满脸疑惑地问我了。
“你说的是什么事情?”我心中疑惑的事情太多,比如:给小五回信的人到底是谁?小五的爸妈是不是真的死了?万叔为什么把那个男人囚禁在山洞中?万叔的尸体到哪里去了……这些问题都如同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但是却又不无时无刻地困扰着我,让我感觉窒息。
但是,我有一个直觉,这个男人的死跟山洞中没有那个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越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倪睿这么一问,我开始对他有些恐惧了。面对着一个心细如发的人,我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都可能使自己暴露在他的眼光之下。我就像是一个没有秘密的透明人,这让我跳动的那颗心脏格外的不安。
“我觉得他的死……可能……我是说可能……跟万叔有关系……”我对于这件事,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万叔?就是昨天晚上死在山上那个人?”倪睿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的神情都开始显得落寞了。眼帘深深地下垂,好像有些事情不想让人提起。
“嗯!”
“但是他已经死了!”倪睿突然之间抬起头来,眼神很复杂,有些咬牙切齿的痛,同时还有些欲说还休的难以启齿。
也许,他是为了自己有一双阴阳眼而感觉到苦恼。正常人不能够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时常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鬼。我们有时候,甚至会被别人当成异类。这种痛苦,我却能够感同身受。
“他还有个儿子,就是小五的爸爸。”
“他不是也已经死了?”倪睿因为恐惧,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虽然他尽力地想把自己心中的一些情感隐藏起来。但是眉头上的有些东西,却怎么样都锁不住。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我也说不清楚,有机会的话,我慢慢跟你解释!”
这件事请就像是一团乱麻,到处都是线头。我曾经试图把这件事情理清楚,但是每走过的一条路都像是一个死胡同,无论我怎么努力,最后还是失败了。
“对了,万叔怎么办?”突然之间说起这件事情,我才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万叔在我面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是他的尸体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这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想,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么做!倪睿也不想这么做,所以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几乎成了死结。
“倪所,我们到了……”顾盼已经在一所被遗弃的房子前听了下来。倪睿就却低着头、沉思着往前走。
这件房子看来真的是荒废已久了。屋外墙的石头,早已经是七零八落了,青色的瓦片因为岁月的风化,早依旧变成了不着痕迹的黑色,拼了命地摇摇摆摆地在屋顶上悬挂着。房子里没有铺水泥,地面上已经是长满了比人还深的芦苇。
芦苇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东东赶紧把脸藏进顾盼的怀里。
倪睿盯着里面的动静看了一会儿,轻轻地下了一个手势,跟着过来的警员就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芦苇丛里又是一阵晃动,他们押着一个流浪汉出来。那个流浪汉一袭黑衣几乎遮住了整个人,好容易扒拉了半天,露出半个脸,却涂满了泥土,看不清他的长相……“不对,他……她是个女人……”
“林珀?”女人脸上闪过一阵惊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