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久违的办公室,我一边听电话留言一边翻看堆积在桌子上的工作。到了巴黎我并没有马上去见Hadrian,我想Andy应该有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他,不过他很识趣没有在第一时间主动找上门来。例会的时候所有的部门经理都兴致勃勃的讨论怎么把裴启翰这个财神套进H?Fad,我撑着额头想是不是应该为公司员工这么尽心尽力感到欣慰。不过提及这个人,我还真是头疼,哑巴吃黄连。在Andy的安排下我最终逃不过与Hadrian正面交锋。说是交锋有点过了,不过再怎么说六年多以后再次见面我还是心有余悸。其实当年根本是他欠我的,我为什么如此畏首畏尾,真是枉别人把我在商场上的雷厉风行和心狠手辣四处传播,到了他这里全部走型。我有些颓丧,他一直是高手,我所知道的裴启翰绝对不是个草包或者花瓶,他手段能力一流,我真怕自己应付不来。
下车进了酒店的大堂,大理石地板上敲出的高跟鞋声音仿佛暴露了我的心慌。远远的看见裴启翰已经到了,穿随意的开司米毛衣,灯芯绒的藏青色裤子坐在沙发里,还是和当年一样耀眼。他真是走到哪里都一样吸引人。至到今天我也不得不承认他裴启翰就是一个让人不能抗拒的传说。我下意识的按了按太阳穴,和Andy还有莫昕一起走了过去。简单的介绍和握手,岁月在他身上像是失去了效应一样,我觉得裴启翰还是二十岁的模样,最多也只是多了内敛和成熟。这个男人仿佛身上有一种瓜熟蒂落的诱惑,看看身边的人看他的眼神便一目了然,他比当年更加锋芒毕露,让人灼灼不安。虽然看起来现在的他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脾气大得不可收拾的裴少爷了,但我总觉得他骨子里的脾性应该这辈子也改不过来了,连选择的职业都是这么随性的。
这一切都像他本人一样出挑,例如他现在已经堪称整个亚洲地区青年新秀里最有市场的服装设计师之一,还有那所谓的超级兼职——a.s.s.的首席模特。不过我认识裴启翰的时候他已经是个职业模特,而且相当的专业,整个香港、日本乃至全亚洲的T台上只有他一枝独绣,风华难掩,这么多年也没人能超越他。如预料的一般,我们都没有掺杂个人感情的单纯讨论合作问题。公事公办的态度,外交辞令的交谈。接近三个小时的讨论之后Andy和莫昕还有他的律师带着基本达成一致的成果离开。是他主动提出要和我谈谈,我只能大方的留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个时候我不能退缩。裴启翰缓缓的说:“其实我和于末分手有一年了。”我不知道事到如今他还在我面前提到于末是何居心。而且那么直接告诉我分手的消息。我心里确实一瞬间松弛了一下,然后马上换上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防备心态。
我知道自己一辈子最窝囊的事就出在处理和于末的感情问题上,那简直是我一直无法正视的历史。逃来逃去,最终也无处可避。沉默了大约半分钟,我搅动了一下一口没动过的咖啡,开口道:“其实,就算没有你,我和他也走不到今天。”这是一句实话,于末并不真正适合我,我知道自己有迟早一日也会厌倦他。“你变了。”他看着我,我瞄了他一眼,迅速回避那么直接的眼神,其实我本来没有破绽,何必怕他看出纰漏来。“这么多年,谁会没变呢。你看我都结婚又离婚,儿子也大了。”“对了,你从什么地方变出个儿子来的。我听Andy说你儿子已经十几岁,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夸张的笑,像是美国人的风格,但是我觉得他的眼神里全是忧伤,来历不明。“我都已经是快三十岁的阿姨了,儿子长大了很正常。你们年轻人怎么了解老太太的情况。”
“什么老太太,我也小你不过一岁,这么说来我也成了老头子,你知道混我们这行的人最忌讳这个。”“呵呵,算我踩了猫尾巴,我道歉。”“李孝敏,你有转移话题的嫌疑。”他似笑非笑的弯起嘴角,表情很随意很玩味。“那是我的私事。”我正色道。“今天晚上你可有安排,能不能赏脸让我请你这个未来老板吃个饭?”“就是未来,也只是半个老板,我怎么敢让裴家的少爷给我打工,我开不起那个价钱。”“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孝敏,一醉泯恩仇可好?”他眼神很诚恳,但是我听到恩仇二字心里还是搁得慌。天下怎么可能有一醉泯恩仇的好事情。“今天不行,Hadrian,晚上我约了客户。改日我请你。”已经这么明确的拒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之后随便聊了这几年的生活,小心翼翼的不涉及对方的隐私和敏感。
我一直没再问于末的事情,现在再说什么真的都已经多余,这个人在我生命里已经完全消失,甚至比他裴启翰更彻底,永远不会有交集,有也会回避。原来一切真的都是往事了,再见故人,我也平静淡定得多了。裴启翰加入H?Fad的签约以及记者招待会搞得都异常隆重和繁复,他是不折不扣的公众人物。事后连我那个鲜少过问我生意的母亲也打来电话问我怎么和裴家的人搭上关联。其实无关紧要,一来我不参与程氏的生意,二来裴启翰也没接手家业,我和他亦不是联姻,只是单纯的公事合作,不会影响到裴家和程家的生意。但是因为这两个敏感的姓氏一扯在一起难免给人口实,让人猜测,这就是弹丸之地的坏处,一个人的小小举动也能引起蝴蝶效应,而且圈子里换来换去就这么几个人。我简单跟母亲解释以后她也开通,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和Hadrian的合作无疑也是好的,两家人生意上能作更进一步的磨合。
作为当事人的我和他首当其冲的被家长质问是不是有了更深的关系,比如情侣,面对三姑六婆我到是什么也没说。这种事情越描越黑。不过裴启翰倒是兴致勃勃,后来还在酒会的空挡跑来跟我抱怨,说他家里人的轮番质疑以及他们想入非非的猜测我这个有个儿子的女人是不是会和裴家少爷共结莲理。我好笑的看着他,几时我们到了这种无话不说的程度。他发现我的嘲讽以后自动退开,再不触这个雷区。都是骄傲的人,谁也不想受伤。我忽然觉得我对裴启翰有些过分,毕竟他的低姿态已经做足,而我毫不买账也做得太多于不近人情。但是很多事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叫我怎么不记仇,这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男女通吃,还要撞到我的枪口上。现在做任何的弥补都是没有用的,女人天生小心眼,即使不爱于末了,我也忘记不了耻辱,把一个男人输给他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