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泽。”寒初蓝扯住夜千泽,她没想到自家男人对公公的怨恨那般的深。公公一边串的叫声,都未能让他转一个身。他心里明明就在担心着公公,记挂着公公,可是父子俩真正相见时,他却能硬着心肠对父亲不理不睬的。
“千泽,爹在叫你呢。这天又黑,风雪又大,爹累了一天,站久了,会着凉的。”寒初蓝不肯再走,夜千泽只得停下来。寒初蓝转动了他的面前去,小声地劝着:“千泽,你不要这样子好吗?你和爹都十二年不见了,难道死里逃生再见亲人,就是冷冷漠漠的吗?”
李氏也急急地追过来,劝着夜千泽:“泽儿,快回头看看王爷吧,不管怎样,王爷都是你父王呀。”
“稚儿。”
夜沐轻轻地走过来,明明才中年,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二十岁似的,脸上全是懊悔,是心疼,“稚儿,你怨父王,怨父王,对,你该怨父王,父王竟然让你吃了十二年的苦,是父王对不起你呀。”
寒初蓝此刻才知道夜千泽不是叫爹的,而是叫父王。
夜千泽的视线往里望,望向了流云院的方向,到处都是悬挂着的灯笼,虽不能把整个王府照得如白昼,以他的内力,他还是能辩认出哪座院落是流云院以及长风苑,沉痛的心又像刀割了一般似的。以往每次他与父王离府外出,回来时,母妃都会从流云院迎出来,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刻,他可以放肆地跑向母妃,母妃也会抢在父王出手之前先把他抱起来,给他一记充满了关爱的亲吻,虽说每次他呆在母妃的怀里还不足一分钟,就被霸道的父王拎开,往奴才面前扔去,他依旧开心,觉得自己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在霸道的父王面前抢得一分钟的母妃。
那样的情景仿佛还是昨天之景,此番定神,父王还是那个父王,院子还是那座院子,但母妃不再是那个母妃了。
唇,再度紧紧地抿了起来。
寒初蓝知道他又想起了仙逝的婆婆,她心疼地伸手就搂住了夜千泽,她是长高了,但在夜千泽的面前,她还是显得娇小玲珑的,搂着夜千泽,自然无法像夜千泽搂着她那般,让他偎在她的怀里。但她这个动作却让夜千泽轻震,一股暖流注入了心田,缓缓地划过他的全身。
是,他的母妃再也无法给他温暖的拥抱了,但他还有蓝儿。
蓝儿可以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可以像冬日的太阳一般,温暖着他的心。
夜千泽伸手也把寒初蓝搂紧。
夫妻俩的默默交流看在他人的眼里,却是不守礼教!
除了夜沐沉浸在愧疚之中,李氏习惯了,其他人,包括周妃,都错愕地望着寒初蓝,就算是夫妻,在大庭广众下,也不能搂搂抱抱。
农家女终是农家女,一点规矩都不懂。
周妃在心里叹息一声,她是喜欢寒初蓝这个儿媳妇,可是寒初蓝此刻的表现又让她忧心忡忡,如果仅是普通的人家,寒初蓝怎样就怎样,可他们是皇室子弟呀,宫里的老太太又是个难缠的人,寒初蓝以后有得受了。
“不知羞耻!”
周嬷嬷在周妃身边低低地斥了一句。
倏地,人影一闪,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两声响亮的“啪啪!”以及周嬷嬷的尖叫声。
人影站定之后,大家才看到了刚刚一闪,出手连甩了周嬷嬷两记耳光的人是夜千泽。他站在周嬷嬷的面前,阴冷的凤眸瞅着周嬷嬷,那眼神足可以把周嬷嬷的心脏都吓出来,连一旁站着的周妃都吓得脸色发白。周嬷嬷是她的奶娘,又是她贴身的嬷嬷之一,在府里那么多的下人之中,算得上是有地位的,平时连夜沐都不曾动过周嬷嬷,夜千泽不过刚回来,还未曾进府,就出手教训了周嬷嬷。
打狗还要看主人,周妃的脸便是因为周嬷嬷是自己的奶娘,却遭到刚回来的继子暴打而变得惨白的。
“再说一句!”夜千泽阴寒地挤出话来。
周嬷嬷马上意识到自己为什么遭到世子掌嘴了,扑嗵一声,就跪在冷硬的地砖上,不停地叩头,惶恐地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周妃,你身边这个奴才的舌头太长了!”夜千泽还在沉怒之中。
周嬷嬷刚才和周妃偷偷说的话,他都听在耳里了,想他内力那般的浑厚,就算周嬷嬷说得再小声,又岂能逃过他的耳朵。周妃的话让他终是忍着没有发作,他也知道自己的皇祖母不会轻易让他顺心的。此刻周嬷嬷胆大地在他背后指责他的蓝儿,他的怒火倏地就爆发了。
“我家蓝儿不知羞耻?”夜千泽冷笑着:“那是我宠的,怎么着?要不要说我也不知羞耻?”
“奴婢该死!奴婢掌嘴!”周嬷嬷抬手就掌着自己的嘴。
周妃想说什么,在看到夜千泽那阴寒的俊脸,以及自己夫君投来的冷漠眼神时,她终是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心疼地看着周嬷嬷自我掌嘴。
这一出,又把王府所有人,还有郑队长那些人都震到了。
在他们的眼里,夜千泽夫妻那般相拥,就是不知羞耻,哪怕是夫妻,也该避避嫌,要搂要抱回到房里去。可是夜千泽却因为周嬷嬷的一句指责而雷霆大怒,维护着他那个农家妻,不能不说这个世子真的……再想到夜千泽在乡下生活了十二年,众人又投了一记同情的眼神给周嬷嬷。
自由自在惯的人,哪里会在乎宫规礼教?
不管别人怎么看,夜千泽都不准别人那般指责寒初蓝。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寒初蓝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那个拥抱带着什么样的意义,他的太阳,谁敢射,他就先射了谁!
“千泽。”
寒初蓝扭身快步地折回来,走到他的身边,叫了一声之后,便先出手捉住了周嬷嬷自我掌嘴的双手,淡冷地说道:“嬷嬷,够了!”
仅是眨几下眼的功夫,周嬷嬷的脸上已经被她自己掴得红肿起来。
这些古代的下人,一点尊严都没有,不过是几句话,就自己狠命地掴自己的耳光。寒初蓝在心里越发的排斥着古代的礼教,思念着自己那个自由自在的时代。她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她毕竟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古代,所谓的入风便要随俗,她却任性地不改作风……在心里再叹一口气,寒初蓝明白了自己随夫回京,就是自入囚笼,也不知道是礼教吃了她,还是她吃了礼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