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登慢腾腾地回答:“蛟龙说,宗本长年累月让百姓们服苦差役,从中获得数不清的财富,可他却连一口糌粑也舍不得布施。像这样爱财如命的吝啬鬼,早晚要象大海中渴死的饿鬼一样,没有好下场。我听了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反驳说,我们宗本不顾自己,整天忙里忙外,都是为百姓安乐幸福。他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不要说布施一碗好吃的糌粑,就是请求他给百姓们摆几天宴席,他也会毫不迟疑就答应的。”
宗本高兴得咧开大嘴,连连点头说:“对!对!你说得很对!”
土登接着说:“蛟龙不服气,拿出山羊头那么大的金子,扬言如果宗本舍得破财,给百姓们设宴,那么它也可以摆几天宴席。要是它的话象这泉水一样流走,它就把这块黄金送给宗本。”
宗本一听,急忙回家和管家商量。管家说:“我看可以设宴。龙没有粮食和肉,只有没滋没味的水,你一定会胜过它的。”
宗本拿不定主意。想到摆一次宴席要花那么多钱,让那些穷鬼白吃白喝,就像有人拿刀子在割他身上的肉,心里感到一阵剧痛。可是一想起要能得到山羊头那么大的金子,他就恨不得立刻夺过来抱在怀中。几天几夜茶饭不香,冥思苦想,最后终于决定忍痛摆上几天宴席。
仆人土登穿上节日的服装,殷勤地为百姓们端茶送酒。见大家吃得高兴,土登问:“狼嘴里滴出血来没有?今天的太阳,是从东山顶上冒出了头,还是从西山顶上冒出了头?”百姓们哈哈大笑,“你的话果然见效了,可不知你怎样收场?”
宴席还没结束,宗本就急急忙忙让土登去请蛟龙上来设宴。土登象那天一样,爬到泉水边的大树上,比比划划舞弄了半天,然后垂头丧气来到宗本跟前,弯腰伸舌,摸着太阳穴说:“蛟龙耍滑头……”
他战战兢兢不敢往下讲。宗本急得大吼一声:“呆头呆脑做什么?快快讲出来!”土登装出害怕的样子低声回答:“龙说它已经和宗本一起摆完了宴席,那些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从龙跸里流出来的水做成的?宗本拿出粮食和肉,龙拿出了水。它让我告诉你,如果宗本大人能摆出不用水做的宴席,就把那块山羊头大的黄金送给你。”
宗本瞪着两眼,嘴里直喘着粗气,脸色变得象灰不溜秋的猴子。
掉在井里的金条
从前,有个骗子住在村子里。只要看到别人有什么好东西,他就要想方设法地骗到手。
见到村里的头人,他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活象一只哈巴儿狗。
村子里有个非常聪明的人叫扎巴。一天,他正在井边打水,瞧见骗子从远处走来,心想:“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于是脱下衣服,好像要跳到井里去。骗子急忙跑过来问:“扎巴啦,这么冷的天,你下井去做什么?”“啊呀呀,刚才打水时,我不小心把揣在怀里的金条掉到井里去了,我得把它捞上来呀!”扎巴装出心急火燎的样子回答。
“啊啧啧,你真是个大傻瓜!这么冷的天,下这么深的井,难道不怕送掉你那象马尾巴一样细的小命吗?”骗子急忙说。“是啊,是啊,你说得真对!”扎巴好像恍然大悟,“如果把命送掉了,金条有什么用呢?只要我还活着,就不愁手里没有金条。”扎巴说完,穿好衣服转身回家了。
其实,扎巴根本没有回家。他悄悄躲在一堵破墙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骗子。骗子见扎巴走远,急忙把衣服脱个精光,在腰间系上绳子,绳子的一头拴在井边的大石头上,然后下到井里。这时,扎巴冲到井边,割断绳子,趴在井口大声喊:“喂,你这个招摇撞骗的坏蛋,在井里慢慢捞金条吧!”
骗子方知自己上了扎巴的当。井水寒冷刺骨,骗子冻得浑身哆嗦,在井里直叫唤:“求求你,朋友!井底下没有金条,请把我救上去吧!”扎巴哈哈一笑,说:“张开你那张驴嘴大声叫唤吧!让那些平日受你阿谀拍马的人来救你吧!”说完在井口盖上一块石板,转身回家去了。
宗本见龙王
花烛之夜所发生的事情,被当做奇闻笑料在流传,有人甚至把它编成了歌谣:
阿古顿巴神通广大,
指东挥西充当“管家”。
隆重的婚礼演成一出丑戏,
男宾女客自相殴打。
堂堂的宗本更是丑态百出,
手挨针扎,还口吃粪便;
以棍当枪,误牛为马,
为了“追捕”竟连裤子都没穿……
当这首歌谣传到宗本的耳朵里以后,他简直是羞怒交加,无地自容!心想:如不及早干掉阿古顿巴,甭说丑已丢尽,无脸见人,更可怕的后果会不堪设想。于是派出大批人马,分头追捕阿古顿巴。
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明侦暗察,阿古顿巴终于被他们逮捕了。
阿古顿巴见了宗本老爷,饶有风趣地说道:“您干吗还要费这么大的神呢!其实只要通知一声,我不就来了么!”接着,又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您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宗本冷冷一笑,说:“嗯,不‘要颈’,而是要头!”
阿古顿巴自知事情不妙,心想:这下非遭他的毒手不可了!于是,就索性开玩笑似地说:“啊呀!要头哇!我可忘了带啦!那得回去拿!”说着说着,他真的转过身去,装作要走的样子。
“站住!”宗本一声令下,当即唤来数名卫士把阿古顿巴捆起来,连推带拖地给绑架走了。
卫士们在宗本老爷授意下,把阿古顿巴带到河边,两脚悬空吊在桥下,等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杀人不眨眼的宗本要来亲自“执刑”。
太阳下山的时候,有个看来颇为英武的骑士,打桥头经过。阿古顿巴认识这位祸害乡里、草菅人命的骑士,心想:何不使个脱身之计把这个坏蛋给处置掉!阿古顿巴为了惹他注意,口里不断哼着“嘿——哟,嘿——哟!”一边哼着,一边使劲将身子在空中悠荡起来。果然,这位骑士一见便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阿古顿巴装作没听见,照旧在那儿边哼边荡,显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那位骑士紧跟着又问:“喂!你怎么不理人?我说,你究竟在干什么呀?”
“喔,您是问我呀?我这是在练功呐。”阿古顿巴回答道。
“练什么功?”
“练腰功。”骑士一听说是练腰功,连忙跳下马来,对阿古顿巴说:“让我练一会儿好吗?我正缺乏腰功呢!”
阿古顿巴装出不愿意的样子说:“练这种功,可真是费劲儿啊!我看您恐怕吃不消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若能咬紧牙关,把它练到手,对于一个弄武行术的人,好处确实太大啦!”
一听他这么一说,这位英武的骑士显得越发“英武”起来。瞧他一边扭扭腰杆,一边抖抖胳膊,神气十足地说道:“你下来,我非得练练不可!”
阿古顿巴见他练功心切,故意拒绝着:“不行。我怎能随便让给你呢?”
“老兄,讲点情面,让给我练练吧,我用我的金嘎乌(宝盒,用黄金、珠宝嵌成匣状的装饰品。),作为交换的礼物,好吗?”只见他真地把系在腰带上的光赤赤的金嘎乌取了下来。
阿古顿巴这才答应下来:“那么,你帮我解下来吧。”
骑士在解下阿古顿巴之后,接着就请求阿古顿巴帮助把他吊上去。阿古顿巴一边忙着吊他,一边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练这种功啊,得猛中有巧才成。”
骑士问道:“如何巧法?”
“其实,也无所谓巧。”阿古顿巴说,“只要你把眼睛闭起来,别东张西望;还有——这是最重要的一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张嘴说话,你就能收到预期的效果。”
当这位骑士闭上两眼开始“练功”的时候,阿古顿巴骑着骑士的马走了。
夜,黑漆漆的,四周的山峦、旷野一片沉寂,只有奔腾的河水在喧闹、咆哮着。宗本老爷在几个粗壮随从的拥陪下,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钢刀,到桥下吊着阿古顿巴的地方执刑来了。
宗本老爷举起钢刀,往吊索上一砍,只听“喀嚓”一声,绳索断了,“练功”的骑士被咆哮的河水吞没了!这时,宗本瞅着河里溅起的浪花,得意洋洋地说道:“这辈子,你阿古顿巴甭想再来捉弄我了!让你捉弄龙王去吧!”
第三天,阿古顿巴骑着大马,带着金嘎乌去见宗本。当阿古顿巴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十分惊异地问道:“你怎么还活着呢?”
阿古顿巴挺自豪地回答:“我不仅活着,而且活得异常愉快和幸福。您瞧这个!”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金嘎乌来,故意在宗本老爷面前显示着。
“啊?金嘎乌!阿古顿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阿古顿巴看他像馋猫儿见到鱼肉似的,就故意编出这样一段颇为迷人的“故事”来:说他一掉进河里,马上就被龙王派出的虾兵蟹将带进龙宫里去了。龙王听说他来自人间,殷勤地接待了他,还大摆筵席,简直像款待贵宾似的。还说什么,龙王一定要他留下,多住些时候,但他想家心切,只得婉言谢绝。最后,龙王见挽留不住,就拿出许多珍珠宝玉相赠于他……说到这里,阿古顿巴露出后悔的神情叹道:“唉!真傻!我一时糊涂,只顺手拿回这只金嘎乌。”接着又以一种极其诚恳的态度向宗本恳求道:“请您今晚再让我去一趟吧!”
贪心的宗本思忖了片刻,说道:“不成,你已经去过一次,又得了金嘎乌,应当知足了!今天晚上该我去了!”宗本老爷随即吩咐左右,为他奔赴龙宫做好准备。
黄昏时分,日下西山,夕阳的余辉映在奔腾的河面,像是涂上了一片血色。宗本老爷重复着阿古顿巴昨天的遭遇,悬吊在桥下。不知是因为忍受不了,还是因为急于奔赴龙宫,他竟一声接一声地催促他的手下,快点砍断绳索。“喀嚓”一声,贪财的宗本老爷应声坠入河中……
河水奔腾着、咆哮着,它既是在纵情地歌唱,也是在嘲笑这个贪婪而凶狠的宗本的可耻下场。
新婚之夜
“宗本老爷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听说还要当一次新郎呢!”
“嘿,他简直成了一个老狐狸精了!”
宗本即将举行婚礼的“喜讯”,在全县范围里,被人们传说着、讪笑着…当这“喜讯”传到阿古顿巴的耳朵里以后,他就托人给那个宗本老爷捎去了这样的口信:办喜事的那天,他阿古顿巴决定再去戏弄他一番。
宗本老爷得到这个口信时,冷笑了几声说:“好哇,只要他阿古顿巴的头是铁打的,腿是铜铸的,叫他来好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宗本还是布置自己手下的亲信和喽罗们,注意防范阿古顿巴。显然,宗本老爷嘴里虽说不怕,心里还是有些胆怯的,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被阿古顿巴捉弄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的工夫,宗本老爷的喜期到了。这天刚过午,远远近近的亲戚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来到了宗本家。顿时,人喧马嘶,宾客满堂,好不热闹!
黄昏时分,年轻美貌的新娘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前呼后拥地到来了。一时间,宗本老爷门前人声鼎沸,鼓乐齐鸣,人群骚动起来。正在这杂乱当儿,突然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头戴狐皮帽、身穿长袖袍的精悍男子,在那里指手画脚,说东道西。他一会儿奔到厨房对厨师说:“再加做五桌酒席!”一会儿又跑到做菜的跟前嚷道:“酥油茶太淡了,再多放几块酥油!”宾客瞅他那种雍容大方、忙而不乱的举止言行,都非常敬佩。女家的人心想:“新郎家有这样一位精明强干的好管家真是了不起!”男家的人心里想:“新娘家真是想得周到,为了办好今晚的婚礼,还派了这样一位能干的好总管来!”
其实,这位精明能干的男人,既不是女方的总管,也不是男方的总管,他就是大名鼎鼎、特来戏弄宗本老爷的阿古顿巴!
婚礼的高潮过后,阿古顿巴钻进厨房,见那些操作具体事务的厨师和管跑菜、打茶、供酒、敬酒及碗筷的佣人们正在团团围坐,大吃大喝,就十分诚恳而热情地说道:“诸位辛苦啦!我来陪你们痛痛快快喝几杯!”说着,就抬腿就席,在场的人们极其热情地接待了他。心想:这位总管真是通情达理、平易近人,竟和我们同吃同喝,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不消说,阿古顿巴当然趁机美美地、饱饱地吃喝了一顿。
吃罢,阿古顿巴殷勤地对众人说:“不早啦,请诸位快点休息去吧!剩下的事,明天再料理,不碍事。”男女佣人一一向他道谢辞去。
近客已陆续回去,远客也相继就寝,阿古顿巴见楼上鸦雀无声了,就悄悄地走进马房,把宗本骑乘的那匹“西宁马”换上一头牦牛,把马鞭换成一把长刀,又把拴在墙上的长枪换成木杠。之后,又走到男女佣人挤在一起的草棚外边伸进头去瞧瞧,只听他们鼾声如雷,早已呼呼人睡。于是,就扛来几根大木料,把门堵住。
当他把楼下的事情安排停当以后,又悄悄地上了楼。首先到客人住的地方走了一遭,瞅见他们一个个和衣而卧,偎依在一起活像一条条死狗。阿古顿巴就轻手轻脚地把女客们的发辫交错地结在一起,又朝每个男客的袖筒里塞进一块石头,然后,才转过身来,向宗本老爷的洞房那边走去。他在房门口倾听了一下,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静,连青油灯都已经熄灭了。
他用一把铁锁在外边给倒锁上了。心想: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让你出来!
“砰,砰,砰!”阿古顿巴在外边猛敲着宗本老爷的房门。
“谁呀?”宗本老爷在里边问。
“我,阿古顿巴呀!”接着他又说道,“宗本老爷,您自己睡得这么早,我正想来逗逗您哩!”
宗本一听是阿古顿巴,立刻气上心来,再听到他这番肆无忌惮的话语,更是气上加气,无法容忍,就一骨碌爬下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