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夜晚开始，北方的哈瓦羌部成为了一个永远的传说，不是英名盖世的那种，而是一个关于恶魔的传说，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那个山海渔夫的故事，毕竟那个渔夫才是故事的主角。
糟老头说的没错，哈瓦的番旗已经消失在了羌王的金帐之上，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一个的部落，哈瓦也成为了无数羌人家话中的声声叹息，不过却还有着一个人，一个早已经不属于哈瓦部落的人在夜里偷偷的哭泣，或许余小渔会记得，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哈瓦首领唯一的女儿，阿娜达那个漂亮的曾经过说要罩着他的姑娘，如今已经是金帐二王子的王妃，一个睿智的王妃。
又是一个夜晚，金帐二王子在阿娜达的怀中沉沉入睡，一个娇嫩的身影从帐中起身，系好袍子，草原的夜晚格外寒冷，走出帐子，看着头顶的弯月，一滴泪从眼角滑下，又是一个这样的夜晚，又是一轮这样的弯月，哀伤，仇恨，涌上心头，化作泪水诉说的那数不尽的忧愁。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远处掠来，四周那茫茫的帐篷在黑影面前似为无物，就连躲在黑暗深处的暗哨都未能发现黑影的踪迹。
王族银帐的阴影处，几株青芽被压弯的在地上，黑影已于无声之中来到此地。
“他们都去了？”开口的是的王妃阿娜达，她轻抚着衣襟的棱角，那里扎着一根银针，用来驱散黑夜里的迷惘。
“去了！大概于明日晚间抵达目的，根据南方飞鹰传来的消息，那人还在那里，十二狼卫每人都与那人应在不分伯仲之间，此次定能取那人性命。
阿娜达抬头看向南方，那个的孤独的孩子，那个她的杀父仇人，那个的坐在山海边钓鱼的渔夫，甚至有时她都无法的相信，那个的人竟然屠戮了她的母族，她的部落。一行清泪滑下，似是那场梦又再次破裂了一番，或者那张清秀稚嫩的脸再次浮现她的眼前。
“你真的确定，那些人不会再次折戟而归？你些人不会再次被挂在旗杆上，成全那人的凶名，四年来了，已经四年了，从穆罗的精骑开始，到现在的十二狼卫，为了复仇我们的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哈瓦已经没了，报仇本就是蠢的，无止境的复仇更是至极的愚蠢。”似是在诉说，似是的愤怒的咆哮。
黑影没有回答，没有接话，他能感觉到，眼的这柔弱的身躯内，那惊人的怒火，是啊！曾经的小女孩已经悄然长大，不再是那个调皮的小主子了。
“稚奴，你亲自去，带那个人的首级回来。”
阴影里的稚奴一愣似是想再说些什么，比如十二狼卫经他调教格外强大之类的话，但是那道变得异常强大的背影，却让他的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是，主人”。一道黑影再次掠起，悄无声息中，掠向南方，为的主人的命令和那渔夫的首级，也是为了他的仇恨啊！
草原的夜里风总是那样的刺骨，那连那坚强的芽草们都不得不得低下高傲的头颅蜷缩在一起。
“稚奴，完整的回来！”风中阿娜达凌乱的鬓发飞散在空中起伏，转身便进了帐中。
一个声音响起：“去哪了呢！阿娜”，王子已经醒来，发现枕边人已不再。
“殿下我在这呢！”
“去哪了？”
“吹吹风，心里有些燥闷”。
“还是那些事啊？”
“嗯！”
“我会帮你报仇的！草原的血不能白流。”
“嗯！”
“睡吧！”
帐中的灯很快便熄了。
这个夜晚不止一个人难以入眠，余小渔坐在窗前，借着月光，细细的摸索着手中的经书，是一本很平常的经书，糟老头给他的那本，其目的不过是让人常咏常诵净化心灵之用，可惜却是去不了心魔。
扯开内衣，那胸膛处黑漆漆的一团，四溢着黑气“心魔，这就是心魔？”余小渔一声冷笑，“想不到我年纪轻轻却得了这个世界的不治之症，该是喜极而泣，还是愁极而愉悦呢！”
扭头看了看屋里，阿母已经睡去，很沉也很深，虽然那双眼睛已经看不到太阳与皎月的模样，却早已将太阳与皎月的模样刻在了心底。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咏读之下确实有几分效果，原本四溢的黑气却是蒸发了几分，却也仅是几分，那黑漆漆的一团心魔丝毫没有变化。
余小渔心头一喜，加紧咏诵起来，心想定要那黑气再淡去几分。
咏诵了许久，余小渔低头看了一看，却是再也变化。
“却也只能这样！”哀叹了一声。余小渔不在诵读那晦涩的经文倒头睡了起来，不见阿母的那张床上也传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
第二天一早，山间的朱露集天地、皎月之精华汇聚一滴，这是每个早晨余小渔必作的功课。
加上碧竹做的茶杯，晶莹的露水在其中透露出别样的光彩，别看这小小的一杯，可是让余小渔从太阳未出之时一直忙碌到太阳高照。
阿母饮下朱露，吐出一口浊气，余小渔高兴的看着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其实阿母的年纪，说来应该只比余小渔大上一个生肖的轮回，并且还是长的极为秀丽，不然怎么让蛮人的首领看上，又怎么遭那毒妇的妒忌，只如今茶毒的危害，损及了内理才变的如此苍老。
山海还是如同往日那样不能平静，山海前的渔夫，还是那是如同那往日那样，去等那些该死的鱼。
山海里的水不能平静，有时余小渔也会随着那山海的浪一样不能平静，他将这个韵律称之为呼吸，他也跟着一同呼吸，掌握这其中的韵律。
又是那些该死的鱼，留下几条，这是今天的饭食。今天的鱼汤似是比上昨天的要甜美许多，阿母多吧唧吧唧了一下嘴，余小渔笑了出了门！
他是向着北方走的，一只红雀停在了他的肩上，带来了北方的消息，只见一只鸟叽叽喳喳了半天。
余小渔说道：“北方来了，一群马跑得很快？”
小鸟又叽叽喳喳了一阵。
“还还有很多人？”余小渔点了点了和小鸟的交流中他得到了这些信息，他教会了鸟说话，却没能教会鸟去数数，不过这些就够了，从北方来的人，他知道，在遥远的北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人恨着他，恨的很深很深。这四年来，一直有人从北方骑着马而来，他想知道她到底恨他恨得有多深，于是那些来了的人都没有能回去，全挂在了旗杆上！这一挂，就挂了整整四年，旗杆上的了换了一遍又一遍，堆积在一起都快埋没了旗杆的尖，可他们还是被派来了。
有时余小渔想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大了点、但他还是将来了的人全挂在了旗杆上，因为这里有阿母，因为有那个糟老头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糟老头子也成了他心里挂念的对象。
哈瓦部落的遗地，四年前，那被烧毁的大帐，残骸还留在那里，没有人去动这个恶魔屠戮后剩下的遗迹。
几十根大杆树下遗地的北面，那里很快阔，因为那个方向没有地方，或者说那里有着很大很大的一根大腿。
这些大杆还是四年前的那些旗杆，还不过番旗已经不见。剩下光秃秃的杆子，和一具被秃鹫啄食一空的尸体。尚还有几只秃鹫停在还有腐肉的尸体上欢快的进着腐食。
余小渔找了个地方做下，等着那些人，幸好是上风闻不到那些人尸体的腐臭味，即使这样，那些腐烂的气息还是钻进了他的鼻子，只不过不为所动罢了。
再快的马儿依然跑不过飞在空中的鸟。何况还是一只这么小巧的红雀，余小渔拿出一些鱼干，递到红儿的嘴边。
那只鸟开心的吃起鱼块来。
“红儿啊！红儿，你真是一只奇怪的鸟，竟然和我一样喜欢吃鱼！”余小渔伸出左手抚摸去红雀的赤羽，抚摸赤羽的手能感觉到一股炽热的味道，在这风起云涌的山海岸边却是一处温暖的所在。
等了许久，大概是一个时辰，那些骑着马的人没有到来，又是一个时辰。太阳的已经快垂垂落下。
余小渔抚了抚羽儿的赤羽笑道：“小家伙看来你这速度又有长进，希望那些人快点吧！还等着回家为阿母做晚饭呢！”
似是很享受余小渔的赞扬，羽儿高傲的抬起了头颅，对着西下的太阳长鸣了几声，倒是惊起了远处树林中的息鸟。
余小渔倒是习惯了这只鸟学鹰的叫声。
夜幕将要落下，终于几骑烟尘从北方滚滚而来。
“终于来了”余小渔数了数烟尘的尾巴“一、二、十一、十二，一共十二根旗杆，余小渔望了望那些还挂着尸体的旗杆心里想着待会挂哪几根。
十二狼卫中看着不远处那小小的身影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尸骸林，心里一惊，却也有一股兴奋的味道。
骆林是十二狼卫之一，作为名意上二王子的部下他却效忠着王子殿下背后的那个女人，也只有亲眼见到过王妃的太才知道那个女人的恐怖，作为王妃手里最锋利的剑，这次指向的目标是南方那个恐怖的恶魔——山海渔夫，他也曾恐惧过不过现在更多却是激动。
“主人所指，尽皆毁灭，”十二狼卫大喊起来，很快他们的马靠近了那个瘦小的身影，那稚嫩的身躯，让他们的很是开始“原来只是个小子”十二狼卫中有人大声笑起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十二狼卫，余小渔立了起来，羽儿从他肩上飞出，直划蓝天，他也笑了，笑的却那么令人感到恐惧。
渔夫的脸离骆林越来越近，他都能清楚的看到传说中的渔夫脸上毛孔中四溢的黑气，还有那双赤红的眼睛。
“啊！”恐惧让骆林大叫了起来，想使劲拉住马，手却不听使唤，就这么十二匹马狠狠的撞了上去，肯定会是撞的人仰马翻。
骆林紧紧闭住了双眼，许久后张开，那是他人生看到的最后的一眼，最后听见的声音，他能看到的是那个恶魔将刀扎进同伴的身体里，听到的是那血浆炸迸的声音。
旗杆上十二具骷髅被取下，替换上的是十二具新鲜的尸体，骆林也在其中很快秃鹫们一拥而上分食了这些新鲜的美味。
余小渔是捂着胸回家的！嘴里不停的念着佛经，过了一会似乎是好了些，但胸延伸出的那条黑线却在说明，一切都很糟糕。
回到茅屋，余小渔如无事一般做好晚上的饭食，回来的时候阿母还埋怨道：“怎么今天回来那么晚，叫山里的野兽吃了可该怎么好！”
余小渔笑了笑，端来饭食就着油光美美的吃上了一餐。看着被阿母吃得精光的碗，此刻他是幸福的。
今晚的月光特别的亮，月当正午时，胸口积蓄的秽气爆发了，余小渔快速走到院中，只见他双手撑地，头仰望月，双眼中不在是清明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邪光。
心快速的跳个不停，黑气开始从心脏蔓延至全身各处，余小渔紧咬着舌尖想守住最后一丝清明，血从最嘴中流出淌在地上很长很长。
“啊！”内心深处一声怒吼让他清明许多，不过还是止不住黑气的蔓延。
“我就要死了吗？”余小渔这样的问道。
此时他的双眼已在看不清四周的景象，猩红模糊了一切。
就在这时，门口处一声响动，余小渔奋力看去，月光下如同一面镜子的光头伸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