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傍晚时分]缘在锦盒、华衣和橄榄枝上施下障眼法,隐身走在路上。此行的目的是要为树形体寻个静地安置。
之前那个地方,树形体被用作晾衣物,孩童上蹿下跳,妇人折枝当柴火,让我如何安心长置。若不是枝叶还能遮阳,只怕再晚些时候就剩下树干。而且,那个地方曾有她的身影,我想也该是时候放下了……
为何眼前所见人类的衣着发饰不同于那一千年梦里人类的穿着打扮,梦里所见并非眼前的宽领束腰、发髻朱钗、墨发玉冠……
“曾听闻寐族能知过去与未来,乃上古织梦者,最近于碧落,血色也极尽于龙凤血的纯金色……”缘想起仙官的话。
能知过去与未来,难道是真的吗?不以得知,她都不在了。缘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依着一名走过身边女子服饰的模样,缘走到一偏巷里,化一身青衣。并未梳发髻,依旧散发,现身走出偏巷,寻了一家规模较大的客舍。
一千年的梦太长,许多梦里发生的事情细节都记不清了,但不难比较那个梦与眼前的人间,后者落后了许多许多。假设梦里面是未来,那么现在正处于……过去?信息量太大,需要找个地方梳理一番。
缘一踏进客舍,迎面走来一个胖男人,正是掌柜。“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不知今夕何夕,但缘明白黄金何时都拥有一定的价值。再不济也是个下仙,演变出块黄金来,并不是难事。仅一瞬间,手里多出了一块掌心大小的黄金。
“住店。”说完,缘把黄金给了胖掌柜。
胖掌柜一脸质疑的接过黄金,用牙齿咬了一下。看见黄金上留下牙齿印才乐呵呵地招手让店小二领缘去最好的客房。缘看着胖掌柜,不解,人类这样便满足了吗?
店小二长得比较瘦弱,肩上搭着块脏兮兮的擦桌布,领着缘去了客房。缘前脚进了客房,后脚胖掌柜就出现在房门口。“客官,您还需要些什么?”胖掌柜一脸笑容,边搓手边问。缘则一脸冷漠的看着胖掌柜:“没有,我困了,要歇息。没我吩咐,勿扰。”
“哎,好。您休息。”胖掌柜点头,带着店小二退了出去,关上了门。缘环视一周,这客房被六支长蜡烛照得通亮,偏厅与主卧之间只隔了一个屏风,偏厅内有张简单的八仙桌。缘不喜欢这屏风,便一挥手把屏风叠起收在一旁。继而,在房中设下人歇息却未熄蜡烛的假象,现出锦盒与华衣放在八仙桌上,自己则坐在八仙桌前,继而一声叹息。
老这么带着终究麻烦。手指抚上锦盒,触感细滑,绝非凡木制成。往上推,并没有像预期那样打开锦盒。不是说吸过血后就会自动认主吗?仙官莫不是欺我初为下仙?难不成要用蛮力?缘用左手托起锦盒,仔细端详,似乎有种隐藏在盒内的力量与身体内的力量发生共鸣。或许她的记忆可以为我指点一二。缘放下锦盒,左手手掌在右手戴着的湛蓝色手镯上滑过。
这个手镯不仅仅只是姐姐留给缘的一样物品,镯子里还有她选择留下的记忆。一凝神便可展现于脑海中,而记忆的筛选更费神。这是缘在姐姐消散后,尝试把手镯脱下时,无意中发现的。
因为姐姐的阅历本就不多,并且这些记忆都是被选择后留下的,也只能在疑惑时为缘指点一二,有时甚至一无所获。缘粗略看过记忆,得知她曾拜过一名师傅,是位白发老人,那个一千年的梦正是老人教她编织的。
缘闭上眼,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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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一身红衣的白发老人转过身,老人的脸五官是模糊的,仅能靠脸部皮肤辨认出是位老人,连男女也不知。只见老人把手中的红线放在一旁金红色的六层圆顶盒上,一脸慈爱地问“怎么了?”
“我……我想看一眼妹妹。”几簇小火苗在视线里跳跃,继而消失。
“这样啊,可以是可以,但不能靠太近,你会弄伤妹妹的。”
“嗯,我就看一下,不靠近也不摸。”又是几簇小火苗跳动。
“师傅,这圆顶盒子是什么呀?”
白发老人笑了笑“这是师傅的宝盒。”
“宝盒?那我能打开看看吗?”
“你打不开的,这个盒子只有师傅才能打开,也罢,打开让你看看吧。”只见画面一直停留在那个六层圆顶盒上,可想而知,当时姐姐一定十分好奇的盯着看。
一只年轻的手置于盒上,视线往上一移,竟是白发老人。这嫩手老脸的搭配,怪怪的。视线再移至手上,有深红色的光在手周围汇聚。
缘睁开眼,原来是用体内的法力。难道册封之时,窜入体内的是仙气?净化了妖气的同时也同化了体内的修为。这么想来,就说得通了,需要注入法力才能让锦盒辨认是不是主。
屋内怎么这么黑?还有两个黑影在房内移动,一胖一瘦。
“你们在干什么?”声音一出,黑影停止移动。
缘一挥衣袖,六支蜡烛同时亮起。“乌灯瞎火的,你们在干什么?”一听,瘦的吓得跪下,低下头,出乎意料的是胖掌柜,惊讶一下后镇定的答道“巡房,客官。”同时一只拿着东西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巡房,还带着刀?”缘这句话却让胖掌柜更加变本加厉。他站直了身体,小眼睛眯成直线,不停地扫视着房内。看到缘手下的盒子以及盒子隔壁的华服时,眼神更是闪烁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把身后拿着刀的手伸到身前,刀尖的方向指着缘。
“小姑娘,我看你是某户有钱人家偷跑出来玩的千金小姐吧。这样,你把你手下的盒子还有那件衣服给我,我大可让你在这里留宿一晚,不必露宿街头。不然,你就可能要受点罪了。”胖掌柜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刀。
“原来不是容易满足,而是人心不足。若我不给,是不是就要用抢的了?”缘把抢字咬得很重。店小二把头低得更低。
“算你识相,如何?自己拿过来,还是我过去拿?”他本就是关心缘身上带了多少黄金,这个战乱的时候,谁还理到底是不是抢。每天抢钱抢食物的事情都在街上上演,没有谁会在意。于是胖掌柜更大胆的用刀尖朝锦盒和华服的方向指了指,示意缘自己拿过来。
“人类,你知不知道……”仅一眨眼的时间,缘就站在了掌柜的身后,同时一只手握住了掌柜拿刀的手,在掌柜耳旁悠悠地问:“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又自顾自的回答:“是欺骗。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缘的手轻轻握紧,继而是胖掌柜的惨叫。
缘蹙眉“你叫什么?我都还没用力。”但一看,胖掌柜身体都站不稳,两眼翻白,额冒冷汗,脸色青白,又不像是装的。缘放开了掌柜的手,让店小二看看怎么回事。店小二说好像是骨折了……
其实妖的力气本就比人类的要大,成仙后更是翻倍,所以缘的轻握实则相当于四到五名人类的精壮成年男子用尽全力,同时朝同一个地方打去的效果。当然,缘本人并不知道。
让店小二把掌柜带走后,缘再把手置于盒上,淡蓝色的光开始在手周围汇聚,缘的脑海里显现的是记忆中白发老人的身影。更多的蓝光汇聚起来,把客房照得更亮,一弹指间,伴随着缘的又一声叹息——想不到如今人间竟这般混乱,蓝光散去。
八仙桌上的东西和桌前的“人”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