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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吹响的笛2

英雄是什么?

我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关于英雄的定义。按道理来讲,我是应该比别人还要清楚这个定义的,因为我的父亲舍身取义,用他自身来向众人清楚明白的诠释了这一含义。我作为他的儿子,该是骄傲和崇敬他,情况允许下我更应该立志向他学习大无畏精神。

提起他,内心总是酸涩无语且抱有微微怨恨恼意。08年地震的时候,他义无反顾的跑到了地震中心,尽他的一份心。然后他也在那片废墟里献出了自己的命,永远地留在那里。他是英雄,用他自己成就了别人的家庭和生命,然后他拥有了英雄的称号。另一边,他抛妻弃子,让他的家庭破碎。这种英雄,精神意义宏大,我作为一个社会的小渣渣表示完全办不到。我只能做一个平凡人混迹于社会中,不伟大,不被人崇拜。但我会努力保护自己的家庭,尽量遮去该覆在她们头上的风霜。

我想,做这样的平凡人就好。

3月的时候,我丢失了人生遇到的第一只虫蛹。一切都没有任何征兆预示,她在某个晚上离开,再也不回头。只余我独自一人,体验做为一只虫的孤单。我第一次见识到她的狠心绝情。且这也是最后一次。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黑云压顶,空气沉闷潮湿。远处的山头高空处,随时会袭来一场狂风暴雨。这样的天气,妈妈却选择去看我家里的英雄。无荡墓园里,我站在距离他墓碑的远处抬头望着那天际最深沉的地方,耳边是母亲断续的呜咽啜泣。我听到她说:“贝远,你还记得今天么?二十三年前的今天,你牵过我的手。我们成为夫妻。那时候,多甜蜜啊.。。”语气悠远叹息,似是陷入无限的回忆和向往当中。

我艰难的转了转头,胸腔中有复杂澎湃的潮湿意,无处宣泄。心里像塞进了一块沉重辛辣的东西,随着我的呼吸晃晃荡荡,晃出我的眼泪来。我很清楚这些眼泪绝对不是为他流的,他还配不上。这些复杂感情汇聚到最后,不过将眼眶当做了一个宣泄口。这些眼泪全是因为心疼妈妈。他刚离开的那年,妈妈会在早晨熬好粥后,冲着屋子里喊:“贝远,你来帮我捞点泡菜。记得捞那坛泡的有豇豆的,安安爱吃。”

回应她的只是一室寂静的空气和反应过来的我的脚步声。我能看到她满脸的颓然和眼神里那种恍然大悟的空洞以及隐藏在微咧嘴角的切切悲伤。这个时候,我尤其恨贝远。他竟舍得抛下和他共处多年的发妻,竟能抛下他刚满十五岁的儿子。还有家里高龄的双亲,他潇洒的为大义离去,留下我们这些他的亲人承受失去他的痛楚,每日每夜,每个有他回忆的的地方,每个想起他的时刻。他该是有多狠心,该是有多残忍。实在无法的时候,我还是把这归结到命运上,以此来减少我对他的仇恨感情。

由爱生恨,我深切体会。我不知道妈妈是否也曾怨恨他,展现在我面前还是一个慈祥的母亲。她在从一个努力适应到逐渐适应他离去的道路上行走,同时兼顾着我和他双亲的心情感受。默默忍受。

我在和卓烈约好前到达‘部族’。吉他还未拨动第一根弦,兜里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歉意的冲其他人笑笑,接听。手机里是婆婆(我们这处,称奶奶为婆婆)的大嗓门,多带着四川人浓重的口音,语调有些惊慌:“安安,快回来。你妈昏过去了哦。”脑子里‘轰隆’一声,整个人愣住。手机里婆婆还在讲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只一味的回答着“好,好,好.。”

向经理请了假,飞奔出了‘部族’。跑到门口,又记起卓烈,便匆匆折回留了一张纸条给她表示我的歉意。

赶到家的时候,婆婆在一旁来来回回的无头乱转。看见我,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匆忙安慰了几句,就去看母亲。手刚挨到她的额头,便有热意攀附上来。高烧。送去医院。整晚我都在忙碌当中。

后半夜的时候,她高烧退去,我才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一看,十二点多。屏幕上有条未读信息,发信人显示卓烈小同学。点开,是她发的永别。我只能无奈的苦笑,回拨她的电话,关机。

我并未太在意,我看过小女生的小脾气,不过生气闹闹嚷着诀别,再去哄哄认错她们就会原谅。或者干脆晾晒几天,到她们忍不住又会来联系你的时候,你在认错服软,事情也就算过去了。现在想来,我就是因为不太在意她,将她当成一般女孩子对待,才导致她离我而去并再无挽回的局面。我没有深究过她,当然也就没有看到她与她们的不一样。我没有深究过她,所以不了解她的脾气秉性。这一切都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去在意她。

一说永别,再无改变。而这所有,都造就于我的不在意和以自我为中心。我的错,无可挽回。

由那一天开始,她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以前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在她说诀别的那个晚上失效。广袤无垠的人海中,我再也找寻不见她。那个爱穿红衣背红包的姑娘。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会等在冬日的夜晚下,跑到自己面前伸手说:“你好,我是卓烈。”再也没有人用她的手掌包裹我的手指一根根抚摸捋过。根根节节,温暖欣喜。

她像是黑色夜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梦幻,温暖陪伴后悄然飞升离开自己,再也找寻不见。离开我的生活,离开我的命运。让我再失去她的每个夜里徘徊寻觅,独自怆然并在心底里悄悄想念。

我就这样丢失她。无戏剧无激情,就以这样平常且莫名其妙的方式失去。不给理由,没有理由。比我的父亲还要恶劣。无声息的飘走,游荡在这个我们共同的城市里某一块地方。可为什么,我就是遇不见她?

卓烈,我从没有对你说过我对你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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