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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圣杯侍从,生着灵魂病(6)

林慧佳,三个工整秀气的字斜着写在密封线的外面。左小立把试卷抽出来,看了看。慧佳写得很满,每个题目都给出了详细的回答。左小立一行又一行地看过去,慧佳的答案总是那么工整严谨。办公室里响起了脚步声,左小立吓了一跳,急忙把慧佳的试卷塞回了那一沓试卷中。脚步声拐了个弯走进另一个隔间。左小立松了口气,他不该待在这里的,把卷子送到之后他就应该离开。他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在意他在做什么,便急忙离开了办公室,像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林慧佳,白慧佳。第一次点名,老师喊到林慧佳的时候,左小立就本能地知道并且相信那一定会是她。他看向慧佳,长长的、软软的黑色长发,她似乎从来就没有变化过,这么多年来,她还是一样,脸上总带着微小的怯意,然而大大的黑眼睛中却蕴藏着不同的神色。那个夕阳西下的黄昏,左小立从来没在任何地方、任何人身上见过这样美丽的眼睛。她大胆、坚定,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也许短到连慧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却令左小立无法忘怀。

慧佳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就算站在一起聊天,也不过是说一些无聊的数学题目、英语语法,或者历史选择。左小立看不透慧佳的神色——他们分别了整整七年,他无法透过慧佳的神情看出她是不是还记得,或者希望他记得那个荒诞却可爱的午后。

慧佳从未提起过鹤山,她和别人说起的过去往往截止在怀兴小学,从未回溯到鹤山那条悠长的放学回家的小路。有的时候,左小立甚至觉得,自己认识的白慧佳和这个林慧佳是两个人,有着不同的过去和记忆。左小立有时会觉得沮丧,慧佳是否还记得他,还记得那个可笑但是真诚的誓言?但他从来也没有说起过那段过往,既然慧佳不想提起,那么也许他也可以选择缄默。

高三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可是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一天接近考试的日期,高三似乎又一转眼就过去了。谁也说不清是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过去,可以拥有一个无拘无束的暑假;或者希望时间走得慢一点,多拥有一些复习的时间。

高考结束的时候,慧佳的妈妈在校门口等她。妈妈接过她的书包,外面除了焦急担心的家长,就是无数报社电台的闪光灯。妈妈带着慧佳在学校周围的小巷子里走着,低声说道:“我和你爸离婚了,他有了别的女人。”

慧佳站住了,她并不惊讶。如果没有那个晚上,妈妈和爸爸分开的消息可能会令她措手不及,但是即使厨房里打碎的玻璃杯被换上了新的,这件事情也绝不可能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也许这是自己的错,慧佳想,如果妈妈没有把她带到建城来,也许妈妈和爸爸还会和过去一样,安安静静地走下去。

妈妈向她解释说,她已经离开慧佳的爸爸整整一个月了。因为担心影响慧佳复习的心情,加上慧佳住在学校宿舍没有回家,因此一直没有和她说。

这些声音在慧佳的耳边旋转,慧佳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妈妈和爸爸分开了,一个月。慧佳看着妈妈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妈妈的脸,然而她失望了,她找不到妈妈脸上的哪一点明确地在她的脸上得到了传承。

“以后你要和妈妈一起过了。”妈妈抱歉地说道,神色带着中年女人的疲乏和无奈。慧佳觉得妈妈很漂亮,那是一张和她完全不一样的面孔——慧佳是怯生生的、秀气的,虽然谈不上美丽,但是却令人觉得可怜而可爱;而妈妈不同,妈妈的头发烫着大波浪,鼻子很高,眼睛是大大的、褐色的。妈妈的身上有一种坚决的气氛,慧佳恍惚间觉得妈妈的气质就像梁文君一样,是她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

“以后你要和妈妈一起过了。”慧佳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另一句话。一句在遥远的、记忆不能企及的地方,也许存在过,也许不存在的话。那句话和着海浪的声音,也许还有清晨的鸟鸣。年轻的妈妈亲了亲她,在熟睡的婴儿的耳边低语:“以后你不能和妈妈一起过了。”但这只是一瞬间的幻觉。妈妈用安慰的眼神看着慧佳,猜测着离婚对孩子带来的伤害。慧佳却只是茫然地点点头。

慧佳没什么机会再见到爸爸。妈妈带着慧佳搬去了建城的另一个地方,把慧佳和她的东西都搬了过来。慧佳有时候会想,建城这么大,妈妈和爸爸也许可能永远也不用见面了吧?她忍不住想起左小立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在鹤山,鹤山那么小,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无论如何,妈妈都没有再提起过慧佳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慧佳也没有再问。有时候慧佳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妈妈已经知道慧佳了解了真相,然而为了保持脆弱的现状和微妙的平衡,她从来也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口。或者因为慧佳已经是妈妈的女儿了,知不知道真相又会如何呢?

所有从图书室借来的书都已经还清。慧佳去还书的时候,女老师依旧不耐烦地连连打着哈欠,把几本薄薄的书放在条码机下面。嘀一声,一本书就从图书卡的记录上被清除了。左小立没来还书——他大概已经还过了,也许还没来。慧佳倒是看见了几个平日常常在走廊上见到却不是很熟悉的同学,他们也默默地来到图书室,把借走的书递给皱着眉头的女老师,看着一本一本的书在图书卡的记录上逐渐消失。

慧佳鼓起勇气,低声向女老师问道:“嗯,老师,请问一下,之前有一个图书管理员阿姨……她到哪里去了?”

女老师抬起眼皮,盯着慧佳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就像慧佳从学校走回尼姑庵的时候路过的菜市场里面案板上躺着的死鱼。女老师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角微微现出的皱纹带着一股难以言说却实实在在令人畏惧的因素。她看着慧佳,终于不耐烦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慧佳被问得张口结舌,她仓皇地跑掉了,还不知为什么对女老师说了声“对不起”。

四楼的走廊依旧幽暗。图书室在临近暑假的时候不再对外开放,只有负责注销图书卡和还书的办公室里亮着灯。整排的铁架子和旧书在黑暗中沉默着,显得有几分阴森。比慧佳迟一点还书的女生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微微有些胖,脸上长着几颗红肿的痘痘,刘海齐齐地剪到眉毛上面一指宽的地方,看上去像是动漫里面某个滑稽的角色。女生走过来,对慧佳说道:“你是问之前那个管图书室的阿姨吗?脸有点黑,不怎么讲话的那个?”

慧佳点点头,她认识这个女生,大概在走廊上碰见过几次,似乎是隔壁教室的,姓王还是姓许来着?

“她跳楼自杀了,抑郁症。学校不准对外说。”女生低低地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开了。慧佳站在黑暗而沉默的走廊里,办公室里传出嘀嘀的扫条码声,她感觉到害怕,却也感觉到温暖。黑暗与沉默正如阿姨在图书室的沉默一样,包裹着整个四楼走廊。慧佳仿佛听见幼时妈妈在佛前低声的祝祷:“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填报志愿的那一天,蝉声四起,这个夏天刚刚开始就努力行使酷热的权威。慧佳拿着表格,小心地计算着自己估计的分数。左小立走过来,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林慧佳,你准备报哪个学校?”左小立问道,他手上的志愿表还是空的。

“还没想好呢,我想去远一点的地方,比如北京,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不过我喜欢哪个学校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学校能看上我呢?”慧佳开了个玩笑,否则填志愿这种事情也太沉闷了。

左小立点点头,笑道:“我想要去南方,不过也没找到合适的学校呢。”他耸耸肩,似乎很无奈的样子,“反正上海的学校我是不指望了,分数太高。”慧佳也笑了起来,点头同意。“暑假你有什么安排?”左小立看着慧佳,“我准备回鹤山去。鹤山在海边,有很多海鲜,还可以去看海。你想不想过来玩?”慧佳没想到左小立会突然提起鹤山,还邀请她去玩。她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想去,可是家里最近发生很多事情……”她没有说妈妈和爸爸分开的事情,却想起了左小立说起他的爸爸妈妈要分开的时候。

放学的路上,路过泛着咸腥味的海边,路过闹哄哄的菜市场,左小立突然说:“我的爸爸要和妈妈分开了。”他哭了,用袖子抹眼泪,粗糙的校服袖子在脸上刮过去,火辣辣的。

左小立想说什么,却没有再开口。慧佳把学校的名字端端正正地填在表格上,一笔一画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林慧佳。她收拾好书包,向教室外面走去,没有回头。

我们都生着灵魂的病

文/莫诺

母亲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1

自从人变胖之后,生活也跟着一起发了福。其实也真不知,到底是生活发福之后,人变胖的,还是人变胖之后,生活开始发福的。总之,有一个悲伤的结局,那就是人变胖了。至于生活发福,其结果好坏,不下定论,自有得失。就像披头士乐队唱的一样:let it be近来,很明显能感觉到,生活已经剥夺了我敏锐的触感。不再动不动就易感悲伤,亦不再有值得快乐的大喜之事。婚丧嫁娶,爱恨别离,皆是平常事。

时下,心像一片无人问津的湖,寒风过树,深冬造访,湖面冻结成冰,凄清如镜。其后数九寒天,一夜之间,冰上又覆了一层皑皑的雪,洁净温柔,整饬寂静,又孤独深深。时而飞来两只落脚的鹤,休憩片刻,留下两串闲适的脚印,就又飞走。我的湖也并不因这两只鹤的停留装点变得繁华热闹,亦不因它的离去而伤感落寞。它仍旧是一片没有来人,没有过客的湖,看上去安详,摸上去冰凉。

在这湖上,快乐断断续续,从前不值一提,往事轻拿轻放。一切皆有条不紊,只是有些过分寂静,时常叫人对活着的本质产生质疑。

仔细算算,活了二十二年,却像是把一生都走遍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除了一身疲惫,什么也没有。

久别数月,前段时日回到武汉家中,母亲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老了。”她说话的样子平静又心疼,叫人心生怜哀。

听闻此话,我便知,我是真的没有了青春。

我从来都是早熟的人。自幼父亲偏执无能,又一身坏脾气,我随母亲一同目睹了生活暴戾的面目,深谙活着是一场苦难的修行。与她二人互相扶持至今日,其中曲折婉转,彼此身上都背了不少故事,时下已没了伤筋动骨重提的勇气与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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