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看着那张憔悴消瘦的脸,还有那用纱布挂在脖子上骨折的左手腕,冷哼一声,将剑甩给孙大通,“高文轩,那天若不是荀真拦着,孤想杀你的心都有。”
“都是臣大意了才会上当。”高文轩后悔道,“若那天真的死在殿下的手下,臣也不会有怨言,臣做了该死的事……”
宇文泓却是愤怒地一脚踢向高文轩的腹部,高文轩顿时翻滚在地,“若不想孤再动杀你之心,就把此事烂到肚子里,往后不许提也不许想。”
高文轩很快又爬起跪好,此时面对盛怒的太子,他理亏地端不起文臣的架子,“殿下,臣该死,即使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宇文泓转身坐到亭子里,喝了口温茶,看着在外面积雪地里的男人,眸子里却是清冷一片,那个小女人一连气了这么多天也不肯露脸来看他,就算他故意让孙大通透露他的伤口裂开了,那个小女人也没有情急地跑来,现在越看高文轩心中的怒火就越高炽。
“你怎么会在三哥的寝宫?”这件事才是他在意的。
高文轩回想了一下,道:“那天臣看到三皇子似乎与晋王在商议什么,所以追了上去,想偷听一下他们又想捣鼓些什么害人的计划?谁知后来有人在背后袭击臣,臣再醒来时,就在三皇子的寝宫里。”
这一段说他说得有些战兢,不知太子殿下会否因而猜疑他?
宇文泓的手却是轻扣在石桌上,看了看冒着热气的炭盆,及一旁水响声,孙大通忙提起茶壶来准备再泡一碗香茗,动作几十年如一日般地麻利。
“殿下,臣所言非虚,只是那天臣大意了才会遭人暗算。”高文轩怕他不信,忙又给自己辩解一句。
“孤有说什么吗?”宇文泓冷峻着神色道,“他们二人有勾结又岂会让你随便就可以探听到,高文轩,你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极其不谨慎,这才会让人钻了空子。对了,安幸的事情你打算如何?”
高文轩皱了皱眉,太子这话是何意?“臣对安幸公主无意,那天只是被下药了才会冒犯了公主。”
“可你侵犯了安幸也是事实,她毕竟是公主,是孤的皇妹,文轩,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高御史就你一根独苗苗,只怕也想你为高家开枝散叶。”宇文泓想到那天高御史亲自到东宫来为儿子请罪,最后更是婉转地提到希望太子能劝高文轩早日娶一房妻室的话,这是变相地让高文轩划清与荀真的界限。
这是他乐意听的话,因此他微眯着眼睛看着高文轩,转动着手中精致的青花瓷茶碗。
高文轩一声不吭,看来太子是准备将他与安幸公主送做堆,若他拒绝就表明了对荀真仍未死心,可他实在不想娶那个刁蛮的公主。
半晌也没等来高文轩同意的声音,宇文泓起身,拉紧身上厚实的氅衣,缓步走近那跪着的人影,“高文轩,你到现在仍未明了,你与她是不可能的,除非孤死了。早在七年前她进宫那一刻,你与她就此生缘尽了。难道你还要看到她为你心怀愧疚?你明知她的心很软。”
高文轩猛然地抬头看向宇文泓那淡淡的神情,眸子里有着指责,此时,他竟心虚地低下头来,为自己心底那一丝龌龊的心思,太子竟然全都看在眼里,不能得到荀真,哪怕是愧疚也好,只要她的心里还留有他一丝丝的影子。
“殿下,都是臣不好。”
宇文泓看着那树桠因为不堪积雪的重压,白白的雪花纷纷地掉到地面,煞是美丽,不知那个狠心的小女人可有想他?
“既然知道自己不好,那就要改正过来,孤再给你几日时间考虑,究竟是尚公主还是另娶贤妻?文轩,你是有才华的,这一直是孤最为欣赏你的地方,不要再做妄想。”
高文轩的头一直低垂着,仿佛地上有着什么让他十分感兴趣的东西,颓然道:“臣明白。”
这一声颓然的话语让宇文泓还是满意的,既然荀真心中对高文轩有愧疚,那他就让这一分愧疚从而消失,不让那小女人的心里还有这个男人的一席之地,示意孙大通扶高文轩起来,上前轻拍他的肩膀,“文轩,孤等着喝你的喜酒。”
高文轩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意,太子这句话里充满了警告之意,“臣会与家父相商,尽快筹备婚事,请殿下放心。”也好让荀真放心,早就该这样了,只是他一直在强求。
尚工局,方瑾抱着小球儿逗弄着在屋子里踱步,伸手抬起荀真的面容看了看,那眼下的黑影很是骇人,差点吓得倒退一步,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荀真直觉得她的举动很无聊,把头一扭,避开她的玉手,将最后的线咬断,“哪有怎么了?不就是忙嘛?你看蓉蓉不也忙得很,对了,你怎么这么闲?”
“舞都排好了,就等着明日太子及冠之礼到来。”方瑾笑道,“真儿,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与太子殿下闹别扭了?”
“没有,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只不过是一名宫女,哪有资格与他闹什么别扭?瑾儿,这话可不要乱说,被人听去要说闲话的。”荀真淡道,将手中的太子袍服摊平,再度检查一遍,确定无误后,这才叠好放到一边。
方瑾皱了皱柳叶眉,“你这个样子果然是与太子有关,真儿,你真的陷进去了,情之一字害人,你看你为了他茶饭不思,这段时日更是消瘦得厉害,若有什么不痛快,你就找他说清楚嘛?还是太子他见异思迁了?”话语紧张起来,深怕荀真是被太子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