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她什么时候好,她也不问,就这样也挺好!
至少在这黑幽幽的时刻,有人陪着吃饭,吸溜吸溜的喝汤声,咀嚼声,虽然大多时候不怎么说话,但是可以趋赶寂寞!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一个可以独处三年都不会厌倦的人,可如今,她知道,当你品尝了在一起的温暖和幸福,便再也回不到原点,那是一种毒,会上瘾!
可是让她中毒至深的人……
却已不在!
“你是想同她对抗?”
夕冉从碗里抬起脸,看看对面那个人,“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不要自不量力!”
“我只是做该做的,想做的,必须做的,你会帮我不是吗?”
看着那个人,渐渐不再戏谑的脸,她知道他会帮她的,不只为他,也为她!他,是一个可以为别人两肋插刀的人,虽然看起来象是会插别人两刀!
“你确定我会帮你?哼!”
一个浓重的鼻音带点蔑视的语气!
“爱帮不帮!我自己也可以的!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呵!”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今天她似乎有点不专心,一直感觉到,两个人的呼吸!
以前她从来都是雾呆呆的想着自己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听到可以下床的声音!
重新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中的毒那么难解吗?这么漫长将近半年的时间还不能化解吗?又或许,他只是怕自己寂寞,只是来陪着她!仅此而已!
今天突然想到这一层,她再也不能平静!感觉到那双手热热的贴在自己背上,间或翻掌的声音和绵长的呼吸,她僵直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不自在!
轻微的脚步声,夕冉知道小月在床前站着!
每次都是这样,在运功到某一个时刻,小月就会站在一旁!三皇子象是习惯了她的脚步,依然是毫无动静!
运完功,下床,整理衣衫,淡淡的告别。
看着三皇子身影渐渐没入黑暗,夕冉突然横生一种感动!他,就这样,日复一日,披星戴月的返回自己的宅邸!
她只有晚上有空闲,他就依着,吃个晚饭,运功,回府!
叹一口气!看见小月站在身后!
“小姐,沐浴了!热水准备好了!赶紧洗了歇息吧!累了一天!”
夕冉走过去,挽着小月的胳膊,进了屋子!
袅袅的热气中,夕冉靠在浴桶的边缘,低头抚摸着左胸的伤疤!纠结盘错如树根,猩红幽暗若朱砂……她的手没留疤痕,可是胸口这儿,却远了无漾的照顾!
曾经他说,我不会让疤痕这个词出现在你的身上!呵,可是他却再也管不到了,她倔强的不允许任何人碰这个地方,倔强得自己换药!
她知道,一定会留疤痕,可她喜欢……
心在右侧,你在右侧,自此时空也在右侧,可是时空里没了他,她的心,该放在哪里?
粉色的帐子中,是挣扎不停的身影,夕冉满头大汗的翻滚着,扭动着,眉头紧皱,急喘不已!
她的手初是拉着一根芦苇,而那根被握着的芦苇在抖个不停,她的双腿也在抖,她根本已经无法站立,她的心脏狂乱的跳个不停,缓缓的坠下身子,抱着双膝……
突然一只胳膊拉住她的手,要将她抱上马,她死劲的挣脱,跑向漾婧惨叫的方向,急遽的喘息着,满河坡的草,枯黄的,带点绿的,凌乱的,一人多高,她漫无目的的找着,吼着!
可是没有人理她!在原地打转,望着蓝天,眩晕……爬起来,扒开那些芦苇,她疯狂的找着,直到看见一身乌泥浸染的白衣的一男子脸朝着蓝天,躺着!脸上满是淤泥和刮痕,血肉模糊,那是谁,那是谁?
她后退着,却是看见那人又躺在脚后,她惊吓的紧跑几步,可是却依然跑不出那怪圈,周围是哈哈的大笑声,三皇子的冷笑,漾婧的嘲笑,和萧焰的嬉笑,还有皇后的诡异的笑……
她愣住了,慢慢蹲下身,仔细的拨开那脸,那眉目,那脖颈,那肩头近胸的……莲印……莲印在闪着光……
她发疯似的大叫起来……飞一样的沿着河岸跑起来,不,不,不,那不是真的,那莲印不是真的,那手上的伤疤也不是真的,那个人她不认识,不认识……所有的人都在笑着,笑着,狞笑着……
呼的一声,她坐了起来!一身的冷汗!
靠坐在后边,拉高被子,蜷缩起身子,她惊魂未定的眼满是疑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已经在水底憋闷了几千年!
她又做那个同样的梦了!那天和萧焰去河弯那个梦,一直在重复!
为什么?为什么?半年了,她每天晚上都要重温那种撕心裂肺的痛,那种天崩地裂的恐惧,为什么?
她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窗子,月光透过第二格窗棂流泻近来,每天这个时候,当月光照到第二格窗棂的时候……
她就会惊醒!
身上刚下去的冷汗再次冒出来,夕冉在被窝里磨蹭一下双脚,看着这一室幽幽的黑暗,她的身体,从膝盖往下直到脚尖依然全都是死一般的冰凉!
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她的体质,她畏寒的体质,末梢循环不好,即使在夏天,她的双手也是冰凉的!
而在这冬日,她每每都是蜷缩着睡去,然后蜷缩着在噩梦中醒来,搓一搓冰冷的脚,再慢慢的清醒着脑袋迎接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