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无法安于停留在目前的生活中,对未来不断进行预测和推断,就好像超前生活一样。每当现实中有事情发生,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时候,我会选择耐心等待那些已经预料到的事情。但是如果我发现周围都还一无所知,就会感到困惑。当我预见到不好的事情时,我则会选择回避。这种逃避的态度会让我消极地面对一切。我会忽然之间感到生活毫无乐趣可言,因为我给自己营造的氛围非常糟糕。这一点在我与女朋友的关系上尤为明显。很少有事情会出乎我的预料。我真的很需要一些让我感到惊喜的东西。比如说,在过生日之前,我完全能够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在我的脑海中,这些将要发生的事情会不断上演。我甚至可以预见到事情发展中的各个细节,甚至在这之后会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例如我的反应和其他人的反应等。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却总是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
对未来的过度想象会给日常生活造成难以预料的影响,安德对此深有体会。无法面对现实的你将目光投向了未来,然而对未来的过度臆想却会引发焦虑感,使人长期处于不安之中。
例如,在参加面试时,布鲁克觉得自己求职无望,于是提前退出。多萝西觉得丈夫想与自己分居,于是先行提出这个要求,让对方无言以对。聊天时,埃琳娜认为对方似乎对自己的话不感兴趣,于是主动变换话题……在向我咨询时,马丁很尴尬地承认:“我和我妻子关系很糟糕。她一开口,我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却又不得不让她说下去。
当我稍有走神时,我很可能在她说完之前就做出了回应,这让她非常生气。”诸多的误会由此产生。
这会影响生活的乐趣,打破生活的规律--既然过去就已经预测到了现在,那么只能对未来心存期待了。作为理想主义者,现实和未来在你眼中都显得残缺、有局限,这使你感到生活痛苦不堪。表面上,你可能生活充实、社交广泛、事业有成,但内心的苦闷却成了你的难言之隐。你无法接受与理想相去甚远的现实,但是又无力改变现状。挫败感时刻萦绕在内心,造成隐秘的伤痛。
控制不住的思绪
有时候,一棵树都会突然引起的我的注意,然后我的脑海里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浮现出各种问题:这真的是树吗?它为什么会在那里?树有什么用?各式各样的问题迅速地充斥着我的思维,完全无法控制。如果找不到问题的答案,我就会忽然间感到焦虑和沮丧。除了这些问题在搅扰我之外,我很快又会开始质问自己:我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我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简单地看待这棵树?我觉得自己好像淹没在了无限的思绪之中,让我感到极为沮丧。
这是一位医学院学生向我倾诉的一段话。因为这种无处不在的高度意识,她总是希望能够把自己隔离起来,害怕受到外部世界的干扰。走路的时候,她总是低头看着脚尖,努力隔绝周围的所有声音,通过在脑海中的幻想来排除来自外部世界的信息。即使回到家中,她也刻意让自己待在黑暗中,只求大脑能够获得片刻的安宁,让心绪平静下来。
另一位年轻人爱丽丝也有类似的困扰,但她的经历却更让人哭笑不得。爱丽丝是一家连锁店的店长,主要负责接待客户,商谈经营计划。有一次,当她在接待某位客户的过程中,突然注意到对方的一个小问题--小到在场的所有人都丝毫没有察觉。然而这个问题却一直在爱丽丝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甚至觉得好笑。虽然最开始,她试着控制自己,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客户感到十分尴尬,也因为她不礼貌的行为十分愤怒,合作计划最终就此流产……大脑在过度感知的推动下不间断地对外部信息进行处理,这使人充分周全地应对各种环境和问题。但是,它又会使思维变得纷繁复杂,让人陷入无尽的思考之中。因此,聪明的你具有敏锐的视力、听力和观察力,能够注意到外部环境中的任何细节和信号。无论是色彩、神态、气味还是明暗对比,任何信息都会引起你的注意。对聪明人来说,不存在枝节信息,任何感知到的信号应当予以重视。无论是否是细节,无论重要性如何,都应该通过大脑进行判断和处理。因此,聪明人往往会对一些常人并不留意的事情做出反应,让人觉得无法理解,有时甚至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尴尬,包括你自己。
在工作中,我有时会和同事在某个问题上产生分歧。在我看来,我的观点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而对方却一直在夸大其辞,完全找不出问题所在。我们针对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地讨论。然而,当我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十分投入地思考如何解释自己的观点时,我突然间感觉自己无法动弹,双眼渐渐空洞。我不知不觉地离开了,没有任何征兆。我的同事又惊又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认为我无理又傲慢。
露西亚只是尝试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对方,但是她走神了,而且走得很远。
空洞、走神、一切似乎全部静止、眼神固定不动……你在生活中(包括独处的时候)经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当你在做某件事情时,无论是穿衣、洗漱还是做饭等,动作会突然中断,精神游离,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于现实之外,而现实生活正处于停滞之中。
就像电路中的断路器一样,如果整个电力负荷过大,为了避免发生火灾,断路器会自动将电路断开。聪明人的大脑也有类似的机制。当你盘根错节的思绪突破大脑所能承受的极限时,思维会停顿,你就会陷入不知所措之中。这种情况和大脑过度活跃有着紧密联系。当思维活动过度时,充溢的情感冲击了你的思维机制,大脑的保护机制就会自行启动,中断思维活动,将一切剪断,让高度活跃的大脑休息片刻。于是,你的思维突然“断路”,停止思考。这种情况在任何时刻或是环境中都有可能发生。这种状况就像是聪明人的自我保护机制,时刻避免思维过载。
在生活中,思维中断的表现形式很多: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目光突然集中到某件并不起眼儿的东西上、正在做某个动作时身体突然僵硬、突然中止谈话……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聪明人自身却无法察觉,需要他人把自己“拉回”现实之中。周围人往往无法理解你的这种行为,在他们眼中这种缺乏礼貌的举动十分令人不快。长此以往,甚至会造成重大的矛盾。
即使在思维或情感状态比较稳定时,你也会因为其他原因(比如感到厌烦)而中断思维。最开始,你会努力维持自己的思维状态,但这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而后,如同描述的那样,你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导致自己的思绪和行为突然中断。
快乐取决于你
我的问题在于,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生活的旁观者。周围发生的一切只是电影中的场景,我目睹着它们发生,却并未参与其中。这种与世隔绝的感受会让我感觉特别糟糕。但是忽然之间,我似乎又成为了生活的参与者,与外部世界恢复了联系。这种突然的转换会令我恍惚。重新置身于现实之中会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这种自信会让我兴奋过度,结果往往一事无成。
年轻的巴蒂斯特这样告诉我。从他的描述中,你可以发现,他的生活充满矛盾--时而游离于生活之外,时而又觉得可以完全把握生活。自我和外部世界之间的模糊界限让他感到痛苦。
我感到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贯通一切。我不但能够体验自我,还能观察自我。比如说,我现在在和您谈话,同时我好像又能够看到我和您谈话的整个场景。
这是塞西尔的亲身体验,但除了她之外,弗兰索尔、文森、保罗还有其他很多找我咨询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为什么会这样呢?聪明人的思维错综复杂,可以在不同的维面同时展开,这使你可以将注意力分解开来。每个人都能够分散注意力,同时专注于好几件事情。聪明人甚至可以将二维思维拆解成三维思维。也就是说,你可以从不同角度看待同一件事,就像是一个摄影师不停地变换拍摄角度一样。但聪明人不仅仅是摄影师,还是生活的“导演”,你不仅仅会观察和分析,还会主动地进行调整。你会揣测对方的反应,推测结果,尝试理解他人的真实意图,并据此进行自我调整。
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你时时刻刻都在努力控制局面,避免自己陷入未知的境遇之中。这种生活态度源于恐惧,你总是害怕受到情感牵制,害怕感受到自己的脆弱面,更害怕自己的软弱被他人知晓。但是,这并非聪明人刻意为之,而是大脑高度活跃的副产品。虽然这种机制对聪明人来说是一种优势,但是在某些方面也会让你遭受痛苦。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你都不得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努力发掘其中每一个细节,同时还会不停变换角度,随时调整。思维时刻处于忙碌之中,得不到片刻的安歇。
当你专注于感知情感时,根本无法体会简单的生活快乐。对你来说,哲学家们提倡的“及时行乐”是根本无法实现的事情,没有人做到充分享受现有的一切。由于你对过去的每一时刻都进行过分析,因此决不甘于充当生活剧场的演员,任凭生活随意摆布。你不但在体验生活,更是在观察生活,而且还是自己生活的评论者。多重的角色让你感到疲倦、沮丧甚至痛苦。
当别人试图帮你排忧解难,随便聊聊的时候,你又会经常问:“为什么要说这个?”你觉得谈话必须要有实质意义。否则干吗要说话呢?但事实上,人与人交谈主要是为了交流、沟通情感或是表达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并不一定包含什么具体意义。这就与聪明人所期待的那种具有某种特定的目标或是内涵的期待完全相悖。事实上,你的这种反应依旧是脆弱人格的表现。你害怕与人交谈会使自己受到冒犯,或者自己的缺陷和弱点会在谈话中被揭穿。于是,你从一开始就试图自我保护。
“为什么要说这个”的潜台词是:“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应该做的事情?我是不是没有理解你的意思?”但是这样的保护机制却很容易造成误会,因为这种对话有一种质问的味道,对方会把你的这种反应看成刻意冒犯。从他人的角度来看,如果自己的话在别人眼中毫无意义,你会感到受伤。受这种情绪影响,双方的误解会进一步加深,误会所产生的后果在不同的社会关系中各不相同。如果双方属于情侣或是夫妻关系,这种误解就可能导致无法调和的激烈冲突。在职场上,如果聪明人是上级,那么下属就会因此觉得他傲慢无礼。如果这种误会发生在朋友之间,两个人的友谊可能就此终结。而在家庭中,孩子会感到受伤并大吵大闹;家长则认为孩子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总之,聪明人造成的这种误解会让交谈双方都感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