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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奔向通州

他们离开高邮,继续搭船往泰州出发。这一带几经战火,船夫口沫横飞地谈论着战事。

文丞相一行人提心吊胆地过了五天,船才到达泰州城。他们不想多耽搁,可是从泰州往通州还有300里水路,这一段路最难走,北骑和流寇,成了沿途的大害,要想通过这里,等于是在兵匪的夹缝里冒险。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想和其他船只结伴而行,可是等了几天,都没有消息。他们一直等到三月二十一日才开船,行了两天两夜,历尽艰难困苦和危险,终于在二十四日到达了通州。

通州城和其他地方一样戒备森严。守门的地方官看他们讲的是外地口音,觉得很奇怪,就把他们全叫来问话。一听之下,南腔北调,差不多一个人有一种口音。

“你们七个籍贯相差这么远,竟然还结伴而行,不可能是这么巧吧。你这个姓刘的,到底是干什么的?快说老实话,要不然,抓了你们到团练使衙门去。”地方官逼问着。

“相公!我们就告诉他们吧!通州是我们的地方,要死就死在这里好了。”金应斜靠着墙壁,非常疲倦地说。

“哦!这个姓刘的还是你们的主子啊!”地方官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我们相公不姓刘,他是宋朝丞相文天祥。”吕武接着说。

“什么?文天祥!”地方官一愣,他想起来一个月前,大家都传言说文丞相被镇江府派来到处骗城。

“是的,我是从镇江逃出来的,”文天祥不等他说完,“北人到处通缉我,南方也拿我当奸细。好!告诉你们太守吧!宝佑四年的状元是我,在江西赣州起义勤王的是我,北议谈和在皋亭山被伯颜扣留,好不容易从镇江府逃出来,现在元兵到处搜寻、李庭芝这边也要逮捕的文天祥,就是我……”

地方官听了之后恭恭敬敬地说:“文丞相您请坐,我这就报告我们太守去。”把随行的六个人也安置妥当,地方官便跨马进城去了。

通州团练使杨师亮也接到了李庭芝捉拿文天祥的命令,告示各关口严密防守,不准文天祥混进城里。但是前几天,他又得到了镇江元军方面的情报,说文天祥是私自逃脱的,为这件事伯颜大发雷霆,阿术也斩了不少人,并且全力缉捕文天祥。

元人的行动,又证明了文天祥不是奸细。杨师亮解除了疑虑,立刻准备轿子,亲自带领着手下将官,飞驰到城门下迎接。文天祥满脸风霜、衣衫褴褛,杨师亮看到后,心中一阵酸楚,接着就是一拜:“丞相辛苦了!”

“团练使现在应该相信了吧,我不是来骗城的。”文天祥说着,几乎掉下眼泪,同行的人眼眶也都红了。

他们被迎为上宾,住进了团练使衙门里,杨师亮对他们也非常恭敬,款待殷切。文天祥自进入元营被扣,到逃出了京口至真州城,又从三月初三被赶出真州城,两个多月千里跋涉、出生入死,现在,总算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到了通州后,跟着文天祥的人只剩下六个,而且伤的伤,病的病。尤其是金应,身体本来很不错的,一到通州就倒下来,没多久就病故了。金应跟了文天祥二十年,与他出生入死,感情深厚。入殓时,文天祥特地在棺材上钉了七颗木钉和一个木牌做记号,准备将来亲手取其骸骨归葬庐陵。

休息了两天之后,文天祥便向杨师亮打听南方二王的情形。

杨师亮告诉他说:“当临安遭难的那一天,二王就在驸马杨镇和杨亮节、俞如珪的护送下,逃出了京城。伯颜一到临安,发现二王出走,立刻派范文虎带领大队骑兵追赶。杨镇见追兵甚急,就让杨亮节和俞如珪二人护着二王赶快逃走,他回去跟追兵厮杀。杨亮节和俞如珪背着二王跑到了深山里,前后藏躲了七天,等到风声平静下来,才又继续前进,目前在永嘉。”

“没想到二王也受到这样的迫害,真令人心痛!但不知南方的军队怎么样了?”

“陈宜中在澳门,张世杰在定海。另外还有陆秀夫和刘义两人也追随二王到了永嘉。很多不甘亡国的文武大臣闻风也赶到了永嘉。各路兵马也集结到了一起,颇有声势。后来,大家就在永嘉的江心寺,奉益王为大宋朝天下兵马都元帅,广王为副都元帅,檄召天下各路忠义民兵,效力王室。”

文天祥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中兴还有希望,恨不得立刻飞到永嘉去。

杨师亮劝他说:“丞相别急,先在我这里休养几天,等身体恢复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文天祥又在通州住了二十多天,从通州去浙江,陆路和江路都被元兵切断了,只剩下泛海一途。而海路不比江路,必须有海船才行,海船很少,必须耐心等候。

出发前,文天祥写了一首诗送给杨师亮:

白骨丛中过一春,东将入海避风尘。

姓名变尽形容改,犹有天涯相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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