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州凉云山,乃是九州有名的一个胜地。昔人谓烟州山水多奇,而凉云尤胜,这句话实在不假。烟州位居九州中央,历朝历代的皇室极为重视此地,山上的庙宇寺观不下数百,每年朝山的善男信女,不远千里而来,加以山高水秀,层峦叠蟑,气象万千,那专为游山玩景的人,也着实不少。
后山的风景尤为幽奇。自来深山大泽,多生龙蛇,深林幽谷,大都是那虎豹豺狼栖身之所。游后山的人,往往一去不返,一般人妄加揣测,有的说是被虎狼妖魔吃了去的,有的说被仙佛超度了去的,聚讼纷纭,莫衷一是。人到底是血肉之躯,意志薄弱的占十分之八九,因为前车之鉴,游后山的人,也就渐渐裹足不前,没过几年,凉云后山便已是人迹罕至,成为人间圣地。
三万年前,九州之境连下十日大雨,江河湖海地区多处水位上涨决堤,平原地区一年的庄稼收成毁了四成有余。原本人杰地灵的华夏九州顿时饿殍遍野,烟州凉云山已是如此。
各地百姓纷纷前往庙宇之地叩首祈福,希望上苍眷恋,平息大雨,赐百姓果腹之物,各地信徒皆以山果树皮充饥,原本人口三成饿死,到处都是堆积的尸体,而靠近大海的明州尤甚,当地百姓只得在山上就地掩埋亲友尸首,一座山上尽是坟头,夜晚更是隐约可听鬼哭狼嚎之声,极为凄惨。
或是苍天有感,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道金光闪烁,于风卷残云的漩涡之中猛地降下一座通体金碧辉煌的宫阙,那宫阙稳立空中,周身华光万丈,即如一轮红日散射光芒,划破重重阴云,还了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漫天黑云被宫阙华光划得支离破碎,确实步步退去,最后悉数归于烟州之地,化为一座通身漆黑之塔与宫阙遥遥相望,对峙许久。
忽而,自宫阙与黑塔之内咻的破出几道金光黑芒分别落在宫阙与黑塔周遭,随后宫阙扎进明州尸骨掩埋之地,而那黑塔则是落进凉云后山消失不见。
自此之后,大雨停息,叩地百姓无不感激涕零,纷纷携着亲眷与庙宇烧香,感激天德。
一晃百年而过,当初从宫阙黑塔之中迸射之物已被世人悉数找到,则是三块天书和四块地卷。一代代聪明才智之士,前赴后继,投入毕生精力,苦苦钻研。至今为之,虽未完全看破物中奥秘,却有一些修真炼道之人,参透其中一二,以凡人之身,掌握强横之力,借助各般秘书法宝,竟可震撼天地,有雷霆万钧之威。而一些得道高深的前辈,更是寿命悠长,传说可活千年而不死。世上之人皆是羡慕能者之力,于是投身修炼之途的人多之如潮。
如今,凭借天赐之物,正邪两宗分化对峙。正派之士已成释道儒三派,分居烟州三方疆域,掌管天书三块,镇守凉云后山之物锁妖塔,而明州之地却是被妖魔鬼怪盘踞,亦是围锁封仙阙。
正邪自古不可并立,几千年来两方阵营争斗不断,而本书的故事便从此处开始。
……
某年某月,从弥江溯流而上行来一只小舟。除了操舟的船夫之外,舟中只有一个青年男子和一个书童打扮的小丁二人,一肩行李,甚是寒酸;那青年男子一身白衣,天庭饱满,抬头看人,眼光四射,温文儒雅,一望而知便是进京赶考的秀才。那书童年才十二三岁,长得亦是白白净净,垂手陪立在男子身旁,低声下气地指点烟岚,问长问短,显露出一片天真与孺慕。这时候已经暮烟四起,瞑色苍茫,从那山角边挂出了一盘明月,清光四射,鉴人眉发。
那青年男子忽然高声说道:“江山永存,而时人更迭!想我饱读诗书,何时才能中了科举,衣锦还乡啊!“言辞甚是凄凉,他眉头微皱,目中似是黯淡无光。那书童说道:“公子又伤感了,俗话说人定胜天,公子苦读诗书多年,中举之时便是自然,公子徒自悲伤也是无益,还请保重身体要紧。“正在劝说之际,那船家走过来说道:“这位公子,天色已不早,前面就是有名的夹河口,那里有个村子,我们可以靠岸歇息一会儿,上岸去买些酒饭来吃。”
青年男子说道:“好吧,你只管前去。我今日有些困倦,也就不上岸了。“船家说完之时,已经到了目的地,将船靠在一个简易的渡口之后,便自顾自地上岸去了。
这时月明如昼,周遭事物尽是披上月亮清辉,公子和书童二人,从包裹之中拿出自己带来的酒菜,取了船舱内的老旧案几摆在船头,那书童为公子斟满酒水,便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公子。那公子示意让书童吃饭,书童便快手拾起碗筷,只管向自己口中扒拉着饭菜。
公子一人举杯邀月对酌,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饭菜却是未动一口。或是觉得喝的无聊,那公子又命书童取了个杯子斟满酒水命令书童喝下,这书童平日里哪有机会喝酒,酒量自是不佳,本来想着极力推辞,但却敌不过公子劝说,一杯下肚,便是满脸通红,身体左右晃动记下,便噗通一声栽倒船板之上昏睡过去。
公子正觉得无聊,忽然看见远远树林之中,缓步走出一个僧人来,月光之下,看得分外清楚,那是一个年老和尚,脸上皱纹横生,几乎都挤在一起,身着破旧袈裟,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手立掌,一手拿着一串佛珠。那佛珠倒也妙极,在十几颗透明澄澈的棕色念珠之间夹着一颗较大的红色念珠,在隐约之中,可见念珠之中有火苗舞动,极为神秘。那老和尚一路走着,一路不住的念着佛号,声调清越,可裂金石,渐渐离靠船处不远。
那和尚一步一顿的朝着渡口走去,看似动作迟缓,但没过几息却依然来到停船岸边,公子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和尚,忽而轻声笑了起来“大师可否上船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