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白泽蹙眉,轻唤。言宁只感觉周围一切都变的模糊不清,仅余白泽的那声轻唤那么清楚,她想睁开眼,眼皮却好似有千斤重。“阿宁!”白泽有些心急,怀里的言宁眼睫轻颤,向来清明的瞳孔,如今雾蒙蒙一片。言宁晃了晃脑袋,男子清雅的面容在浓雾中逐渐清晰,隐隐流转着一丝银芒的幽深眸底溢满了担忧,身旁的凤老爷子也是满面急切。
言宁扬了个笑,意示他们放心。“爷爷,继续吧,我无碍的。”靠着白泽,言宁站起身,“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大概是累着了,无碍的。今日可是你的大寿之日啊!”见她一再坚持,凤老爷子细细打量着,见她面色红润,并无方才的虚软之态,微微放心,挥手招人摆宴席。
宴会进行到月上中天才热闹收尾,言宁一路朝希言院走去,脚步轻浅,看似清明异常。却见她面上,两颊微微泛着粉色,清冷的目光染上一丝醉意。
轻轻推开雕饰精致的木门,摆设文雅的屋内落满了盈盈的月光,柔和一片。言宁揉着额角,踱步到床前,略显疲惫地仰躺上去,轻轻舒了口气。未过多久,面色酡红的清雅女子传来轻浅均匀的呼吸。与此同时,一抹青黛色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微敞的窗前…
不太真实的梦境里,黑洞洞得有些可怕,言宁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脑仁一阵阵地犯疼,可那种痛却未直击内心,她不禁有些麻木。不知走了多久,耳边轻轻响起一个声音,温润干净,不似白泽的清冷低悦,但依旧很好听。“是该唤你阿宁了,颜凝。”那个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忍着极大的情绪。言宁愣,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望去,而此时,空洞黑暗的前方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月白长衫的温雅男子,含笑背光向她走来。“好久不见,阿宁,我很想你。”言宁不言,只静静盯着他那好看的琥珀色的桃花眸,不可否认,面前男子的容貌极盛,脑仁的疼痛渐消,近乎本能的唤出声:“非墨…”
男子有些动容,伸出手想去揉她的发顶,不料却直直穿过她的身体,只摸到一片虚无。他轻轻的笑了,带着无尽的落寞与微微苦涩。“你…”言宁只愣愣盯着他真实得几近虚幻的身影,突然觉得眼睛很酸,脑中胀胀的,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似的,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记起!否则会害了他!等等,他…是谁?
“阿宁,”言宁抬眸,夜非墨那张虚幻到真实的面容含笑望着她,语气温暖,却隐隐透着祈求,“我们重新认识好吗?”从相识到相知…我愈发贪心了,阿宁,可以的话,我奢望我们可以相爱相守。夜非墨低头轻笑,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言宁有些怔愣,她低头蹙眉,换成平时的自己,怕是早耐不住离开了吧?可如今,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再迈不开步子。再抬头时,直直撞进了那方琥珀色的眼眸,男子清润的嗓音微哑:“阿宁,非墨,我的名字。记牢了。”别再忘了,下一次,下一次…下一次又如何呢?我还是不想放开你,阿宁…话落,言宁眼前一黑,只听见男子似有若无的唤了阿宁,她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中午,床前模模糊糊的坐着个人,言宁看不大清,自然又闭了眼睛,只觉得额头有双温凉的手覆了上来,在看不见的地方白皙的指尖微微闪起一道微弱的白光,转而又悄然隐没,那双手又缓缓移到她的脸颊,言宁只觉着这双手很温柔,指尖微凉,抚着她很是舒服。她舒展了眉,嘴角微翘,那双手却慢慢的离了她,言宁蹙眉,嘟囔了一句什么,便想翻身,却被那双手制止,她略有不耐的睁开眼,床边的人影逐渐清晰,青黛色的锦袍在她的眼中逐渐恢复成原色,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开口唤道:“小师叔。”
白泽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怪异,长眉微不可见地一皱,转而浅笑,食指微曲,在言宁脑袋上一弹,不急不缓的立起身,理了理并无褶皱的下摆,声音清冷低悦,却是掩不住那点无力:“起来将药喝了,否则宿醉的滋味够你受的。还有,”话一顿,话锋又一转,“别叫我小师叔了!你大了。”我不想做你师叔.
言宁揉着额头的手一顿,看着那个步履轻缓的男子一步步走出房门,若有所思。
咳,其实也没思什么,言宁只是纠结着,不叫小师叔,那叫什么?白泽?好像生硬了些。公子?更生硬了.阿泽?言宁抖了抖,她可叫不出口.
正想着,白泽便又进来了,手上端着碗乌漆漆的汤药,一股醒脑的苦涩扑鼻而来,言宁干笑着,苦了脸,接过汤药,干脆利落的灌了下去,又接过白泽递过的茶水咕咚了几口才好受了些。渐渐缓过神,她细细盯着白泽,半晌,眯着眼睛问到:“不叫师叔,我该叫你什么?”
白泽愣,不知她竟是为了此事苦恼,扑哧笑开,容颜霎时极盛,转而靠近她耳畔:“我叫明砚,明白的明,砚台的砚。”言宁惑,白泽竟是假名?接着,那道声音又清清冷冷地响起:“白泽.不算名,这个你之后会明白的。我的名字,只有你知道。”真的,前生今生。
白泽.现在要叫明砚了。他说的不错,宿醉真的不好受,尽管言宁喝了药,太阳穴仍是隐隐疼了一下午。天色渐暗,言宁倚在书房矮榻上,手中握了册杂记,腿上搭了件黑色的大氅,明砚坐在书桌后,手边垒了一叠完成的账本,修长的手捏了支狼毫,在纸上写着什么,屋里烧着银丝碳,暖融融的。他们已经这样一下午了。终是不耐地起身,言宁抬步走到身侧的书架边,东翻翻西翻翻,边打哈欠,边问道:“你在写什么,账本不是理完了吗?”明砚不应她,“小师叔!”握笔的手一顿,接着又继续写着,男子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字:“砚。”言宁黑线。
晚饭后,言宁一人在院中静立,雪已经停了。她静静站着,这一天也算是充实,只是,好像有个谁被她遗忘,她闭上眼,有个朦朦胧胧的月白色身影,看不清面容,不知道姓名,她却直觉的认为,那个男子笑得温雅.是谁?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