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鸟小遗在一边梳理着身上的羽毛,时不时四处张望,嘶哑鸣叫。
雪停了,只是,空气中仍旧流窜着丝丝缕缕的冰冷气体,摩擦着人的肌肤,那种感觉,总能令人甚为孤寂。
堆叠得厚重的雪,如同长长的宽阔的白色毛毯,披在了一切花草树木上。
将墓牌插进土中,苏木木冻得通红的双手合拢了放在胸前。
眼睛合上,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睑。
明明看起来是一种很平静的神情,但是却让人觉得那是一个虚幻的泡沫,只要稍微一吹风,便会随之消失。
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掩住自己的情感,然而,最终,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明决静静地站在一边,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安慰人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苏木木会对尹玥持有这样深厚的感情,或许,连苏木木自己都不曾知道的吧,直到这一刻,直到尹玥逝去,心中那些所有原本隐藏着的情感才终于在这样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尹师兄。”她俯下身,将额头抵到了地上,长发在身后散落开来。
手指抓着地面,指甲嵌入了泥土之中,于是,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浸入地面。
戴着蔷薇银戒的手指伸到空中,顿了顿,随后放到了她的肩膀上。
“苏小妖,很难过么?”良久,他才开口说出了话来,但是,喉咙里头,却是涩涩的。
苏木木捏紧了双手,咬紧了嘴唇,努力抑制着喉咙处的哽咽,点点头。
“那”明决的脸也变得忧伤起来,他蹲到了苏木木的旁边,侧过头道:“是不是心里很痛的感觉?”
苏木木再次点头。
明决抿了抿唇,是了,心里很疼,那,便是对自己所爱的人所持有的一种反应吧。
当初苏木木不信任自己的时候,明决也有过那样的感受,心里好像被人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很痛很痛,但是又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痛楚。
“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良久,苏木木吐出了一口气,疲惫地用手背拭了拭湿润的眼睛,抬起头来,整张脸都变得通红,眼睛也肿掉了。
“嗯?”明决静静听着。
“我本来想好好学习厨艺,然后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菜肴给他的。”苏木木望着坟头,傻傻地笑。“因为上一次啊,我做了吃的给他,他却皱着眉头说不好吃,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自己的哦!”
苏木木笑着继续擦拭脸上的泪痕,但是,泪却越擦越多,最后整张脸都给花掉了,狼狈不堪的样子,就像是雨天流落街头的小狗。
“苏小妖,所以,这也是你不能喜欢我的原因么。因为,你的心里,已经满满地都是他了。”明决苦笑了一下,他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苏木木和尹玥的过去,但是,苏木木是的的确确真心喜欢着尹玥的。
苏木木再次点点头,随后直起腰,准备站起来。可是,就在起身的那一刻,突然地,头部袭来一阵黑暗,于是,眩晕感引得她就要倒在地上!
明决一怔,随后急忙伸出手揽住了苏木木,将其横抱了起来。
定住了心神的苏木木愣了愣,道:“没事儿了,放我下来吧。”
“可是,那样真的好么?”明决微笑,道:“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吧。”
“明决。”苏木木闭了闭眼睛,无力道:“我,不会喜欢你的。”
闻言,明决琉璃般的瞳孔中有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在慢慢地扩散了开来。但是,他却仍旧面带笑容。
“嗯呢,我知道。”他淡淡地答着,仍旧横抱着苏木木。“你想去哪儿?”
苏木木闭上了双眼,道:“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吧。”
“那么,想回家么?”明决继续问。
“家?”
“对,另一个时空的家,你想念了么?”明决的语调仍旧不轻不重。
然而,苏木木却惊得睁开了双眼。他,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不记得黑羽?”明决突然问。
苏木木点头,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个家伙,自己困在赤焰教的暗阁时遇见的呢,之后就一直管自己叫主人。虽然已经听明决说过没有杀死黑羽,但是却一直忘了进一步询问事情的详细内容。
“他告诉我的。”明决道。
“可是.”苏木木不可置信,她听黑羽说过的,如果黑羽将自己能看到而别人却不能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的话,那么,会落得一种绝望的下场的!
“事实上,黑羽的族人已经全都所以,黑羽并不打算独活。只是,他一直惦记着你——他的主人,所以,他告诉我许多事。”明决道。
苏木木尚处于一种震惊中。对此,还不能很好地理解消化。
所有所有的事情,就像一部闹剧一般发生了,然后,又以一种阵雨般的速度收尾,她到现在都还感觉面对的这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
只是,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那种浓雾一般的伤感一直积压在心头,不管去想什么,都会觉得头很疼。
“是尹玥救了身负重伤的我。”明决道。“他叫我在最后关头带你离开那里的。”
“原来,他早有打算的。”苏木木垂下双眼。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他用自己的性命代替了她而离开,但是又害怕他离开后苏木木会陷入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才救了明决。
“所以,尹玥,还真是爱你呢。”明决笑了。
苏木木闭上双眼,继而又道:“放我下来吧。”
明决怔了怔,最后只好顺着她的意愿将她放了下来。
其实,他没有想过要逼苏木木做什么,他喜欢她,仅此而已。
“那,我送你回家吧。”片刻,明决道。
“回家.”苏木木有些茫然。
这个家,该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