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一排排的石碑林列着,附近空无一人,天空乌云蔽日,阴沉沉的,有种阴森的寒意。她怎么会在这?
四处扫了一眼,沿着脚下的路随意走着,忽然在一块墓碑前停下,眼睛直直盯着上面的照片,长发披肩,笑得一脸幸福的那个女人不就是她自己吗?碑前光光的,和周围摆放着鲜花供果的墓相比,孤寂萧零,心里一阵酸涩,生前她是孤独的,死后也是一样!
伸手抚着冰凉的石碑,满腹的心酸痛苦往眼睛涌去,痛得她睁不开眼,胸口憋闷得犹如压了一块大石,阴凉的风吹来,却吹不去她心头的悲哀。原来,不管她是生是死,她都是被人遗弃的!
一阵嗦嗦的衣服摩擦声伴着男子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白语清没有回头,来上墓的多了,可以在任何一块墓碑前停留,她却想不出会有谁来看自己。萧然落寞的身影没有动,久久地立在自己的墓碑前,整理着回到现代来心头繁乱的思绪,她不知道能在这个世界呆多久?在见了秦枫后她该怎么做?要他以命抵命?她好像做不到,因为还有天天,儿子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爸爸!
悠长又伴着一抹沉痛的气息在背后停下,白语清的手忽地攥住,太熟悉了,这个人她不用回头就知道他是谁?她和他一起行动,搭档了好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有时她甚至觉得他比秦枫还要了解自己,一如他说,天下间最了解他的就是自己,悲哀的是两个互若知已的人,其中一个却死在另一人手里!
白语清笑了,笑意很凄悲,倔强地站着不动,无声地笑着,心里却流着漫天漫地的血,无法止住,更无力去止,飘飞的发丝凌乱地打在脸上,遮住了那个比哭还难看的苍白无血的脸。
一束白菊放在了墓前,洁白的菊映着照片中笑得幸福的脸,白语清一阵剌痛,心里好像有无数把针扎着一般,密密麻麻的痛意袭来,那张笑脸讽剌地立在脸前,似是嘲笑她的无知,又似在提醒着她昔日的幸福,和现在她的处境,都是那个叫秦枫的男人给予的,有喜有乐有苦有痛,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子勒着她的脖子一般,连呼吸都是痛的,无力的。
这张照片她记得,是她陪秦枫和天天郊游时拍的,那时她真的很很开心,很幸福!如今回过头再看,真是莫大的讽剌!更让她觉得嘲剌的就是身边的这个曾经是她好友的男人陶磊。
他来这里为是她的死忏悔吗?
白语清缓缓地转过头,闭了下眼掩去眼里的伤痛,白无血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漠然和讥笑盯着和自己几步之遥的搭档,憔悴的脸上胡渣青布,眼窝深陷,曾经明亮的黑眸布满血丝,透着无尽的悔和痛,健硕的身体如今像一副骨架般地撑着宽宽松松的衣服,骨瘦如柴的感觉。显得有些佝偻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站着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很吃力的事。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白语清眼里闪过不解,她以为他此时应该和他女朋友相亲相爱,幸福地在一起!
“清,对不起,对不起……”苍哑的声音呢喃着,风中飘零着男人充满悔恨的话语,断续凌乱,沙哑沧桑。
声音传入白语清耳里,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眼里只是冷漠,这个人,早在他背后对她开枪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不是朋友,说不恨是假的,但她更多的是痛心,原来世间真没有一成不变的感情,十多年的生死友情,誓言承诺的爱情,都是假的!
他现在后悔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人都已死了,后悔就能换回一个人的生命吗?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听秦枫的话对我下手?”良久,白语清看着那个跌跪在自己墓前的身影,慢慢开口。开始她以为他是为钱,可是这想法根本不通,她和他这么多年执行任务,每人的手里都有不少钱,治他女朋友的病根本不是问题。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白语清似乎没注意到,自陶磊出现这么久都没看她一眼,更忘了自己是一抹幽魂!
而就在她说完话,陶磊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吃力地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爬起来,抓起手边的另一束白菊缓慢地往一边走去,在紧挨着白语清的墓旁的另一处墓碑前停下,把手里的花放了下去。
此时他的脸上,除了悔恨还有一种更深的痛苦,抬起本就不干净的袖子在墓碑上擦了擦,背靠着石碑坐下,闭上的眼里流下明亮的液体,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他的右手废了?看着陶磊一直垂着的右臂,心里闪过一抹复杂说不出的感觉,甩去眼里的涩意。白语清好奇地跟了过来,透过陶磊靠在石碑上半遮并挡的发丝,隐约看见一个娇俏的女子,心里有一丝了然,白语清勾了勾唇,原来这是他女朋友的栖身之地,呵,这算是报应吗?
不过,她都站在他面前这么久了,为什么他没看到她?白语清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一问题,伸手在陶磊眼前晃了晃,呃,人家闭着眼呢!改晃为拍,往他的肩头拍去,手指竟然是穿着他的身体过去,他看不到她,也感觉不到她!
她懵了,心里有着失落,她本来还想让天天看看她,叫她声妈妈呢!看到这个愿望是不能实现了,不过,至少她能看到他,至少她还能回来见儿子一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能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我错了,我错了,心儿,你也不会原谅我吧?”陶磊的话再度响起,阻止了白语清欲要离开的脚步,转身看着他,心里幽幽一叹,此时,对他的恨好像淡了不少,终其一生他都将活在悔恨之中,受良心的责罚,这种折磨比她一刀杀了他要痛苦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