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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终场动画

****************

武威。

安灵区人民医院。太平间。

夜很深,人们都已经进入了睡眠。

太平间里阴冷而黑暗。

“咚咚咚……”

从这个阴冷而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了一阵子这样的声音。

一段时间之后,这个声音消失了。

没有人听到这个声音。

就算有人听到了,也不肯相信,那里面除了尸体,还是尸体,怎么可能会发得出声音?

如果有人听到了这个声音,除了害怕,肯定会马上第一时间逃跑,远离这个地方。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天还是黑得要命。

突然,一阵脚推车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死寂。拐角的走道里,突然闪过来一辆车,车上是一具尸体,推车的是一个护士。

她的影子只在刚拐进这个方向的时候亮了一小下,然后就立刻黑糊糊的糊成了一片。

她刚刚将太平间的大门打开,一个笨重的身子立刻软倒在了她的脚旁边。

这个护士吓了一大跳。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那个倒在地下的笨重的身子却突然一下爬了起来,夺路而逃,一转眼间就消失在前面的拐角走道里。

只有远处拐角走道里传出来的一点点微弱的光,在拐角的尽头闪烁出一道跳动着的诡异的影子。

护士扔下了推车和车上的那具尸体,发疯般的狂叫着,从太平间里冲了出去。

……

李建国从一片混沌中醒了过来。可是立刻陷入了另外一片黑暗。

这里是哪里?

他搞不清楚。

他想动,可是身子虚弱得厉害。他的眼前不仅是一片黑暗,还有一片雾。

他终于打开了那道雾。那是包裹着他的裹尸袋。

他拉开拉链,从里面钻出来,立刻觉得恐怖万分。他怎么会在裹尸袋里?

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想了好久,总算是想了起来。他病了,中风了,被送到了医院。

然后他被放弃了,被送到了太平间,老婆和孩子在召集亲戚朋友们来为他举办后事。

可是他却命大,居然没死。

太平间的门是锁着的。他努力的敲了一阵子门,当然不会有人应。于是他放弃了。他实在太虚弱了,肚子又饿,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

他靠在门板边睡了下来。

终于,门开了。他惊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拼尽了全力,选择了夺路而逃。

李建国一直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才总算是恢复了力气。

他这算是捡了条命。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很快新的麻烦又来了。

他成了一个黑人。

什么叫做黑人?就是没有身份证明的人。

一个没有身份证的男人。

妻子为了举办丧事,已经按照要求,拿着医院开办的死亡证明,去公关机关取消了他的身份证明文件。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不再存在了。

他已经死了!

这很可怕吗?当然可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肉身死了还要可怕!

坐车要身份证,银行要身份证,医保要身份证,工作要身份证,甚至连打个游戏都要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明,你怎么证明你老婆是你的,你儿子是你儿子?你怎么证明你是你?

你将寸步难行,什么事情都办不了!

李建国找到医院,医院声称只要找到开具抢救病例与死亡证明的当事医生,让他重新开具一张证明即可,而此时,吴青与马牧已经进入了看守所。马牧不想被加重罪行,哪怕情愿得罪姐姐和姐夫,对于此事也是一口咬定与他无关,他也帮不上任何忙,只让李建国自己想办法去。

李建国于是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了秦帅身上。

经过多方打听,李建国终于发现了秦帅的线索。他从秦帅现在工作的医院的一名同事那里得知,秦帅已经买了车票,去了若羌。于是他也跟着到了若羌,误打误撞的,一路一直跟踪到进入了罗布泊的腹地。

在罗布泊,他遇到了一个姓单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很有办法,他们开始结伴而行。

这个年轻人叫单车。

他明明姓shan,但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常常被人读错,因此他就干脆将错就错。

单车就单车。

单车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个卖狗肉的小贩,为了母子二人的生存,她忙里忙外,没有多少时间去关注单车的成长。

所以,单车从小就养成了自立的习惯,但同时,也让他的性格变得孤僻和倔傲。

在母亲去世之前,单车仰慕Miss。母亲去世之后,单车开始迷恋Miss。

他想方设法的接近了Miss。在Miss的直播间里,他向Miss示爱失败后,他折了个中,在他苦苦的哀求之后,Miss答应他暂时不向警方报警。

接下来好像相安无事。但Miss其实一直都在单车的监视之下。

单车的电脑技术很好。他控制了Miss的电脑和摄像头,甚至是手机。

Miss在他的眼皮底下,就像是个透明人,没多少私密可言。

Miss选择了去罗布泊这个神秘的地方散心。

单车了解到了她的一切详细行踪。他的视野里一刻不能没有这个女人,他选择了跟随着她一路前行。

在若羌,在楼兰宾馆里,那一个停了会儿电的夜晚,停电之前,我们一行人在房间里做游戏。这个时候,单车就在我们的房间外面。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Miss曾经承认她看过不少动作小电影,她本来还有话要说的,但是却被淹没在大家的起哄声里面了。其实,那大多是单车和电车的“杰作”。

停电之后,大家都离开了。单车窜入房间里,在我的包里塞进了一个跟踪器。我和默默买水回来的时候,刚好撞到了他。

他将默默撞倒在了地上。

然后他如影随行的跟着我们一路进了罗布泊。

那只叫做色、狼的狗,是他杀的。这条狗很碍事,而且单车想给方子归一个警告。

那是他的女人,任何别的人都碰不得。

在单车的帮助之下,李建国也一路跟在了我们的后面。只是单车所做的事情,他毫不知情。他也不知道单车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李建国,他只想跟上前面那一行人,找到其中一个叫秦帅的家伙,让他证明自己并没有死,让他想办法重新给自己一个有力的身份证明。

这一天,是个雨夜。

李建国跟着单车一起找到了掉在了洞穴之中的我和默默。

然后,在标注着罗布泊湖心附近的位置,他们与白大大,方子归,秦帅等一行人相遇。

所有人都撞到一起了!

可惜秦帅在王三金的房车里,没有出来。

李建国坐在黑水的车里,老实巴交的问黑水:“小哥,你们团里有没有一个叫秦帅的,是个医生……”

但是他的话被关进了车里面。黑水让方子归开他的车,自己转身将我押进了房车里。

盛怒之下,我和房车里的秦帅打了起来。

而这一切,李建国并不知情。但是,突然一个巨大的浪头,一个看起来几乎可以淹没整个世界的浪头打了过来,将我们所有的人席卷了进去。

轰隆轰隆——

咕咚咕咚——

大地震颤了起来。水浪在翻滚,在咆哮。这些声音像是发自于地底的怒吼,又像是宛如耳边的回响。

李建国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回到了家里了。

今晚,家里的气氛温馨安宁得让他心生绝望。

这是怎么样一种心情,我想,有的人一定能够体会。

勤劳朴实的老婆,聪明听话的儿子,但却显得贫瘠的家庭……

李建国觉得有些难过。

他正在看新闻联播。

当当当,当当当——

电视里播报了一则有趣的新闻。讲的是关于2015年新中产阶级的定义。讲的是人民的好生活。

其中分为了八个等级。

第一等级,富人家庭:年入200万以上。

第二等级,富足家庭:年入80万至200万。

第三等级,中产家庭:年入50万至80万。

第四等级,小康家庭:年入36万至50万。

第五等级,贫穷家庭:年入10万至36万。

第六等级,贫困家庭:年入5万至10万。

第七等级,困难家庭:年入3万至五万。

第八等级,特困家庭:年入3万以上。

新闻里说的是,平均下来,我国人都已经迈入小康家庭以上的水准了。

李建国看起来想笑。因为他觉得,他已经扯到祖国的蛋了。按照新闻里这标准,他还只能刚好原地踏步在贫穷线上。

看完了新闻,老婆看电视剧去了。李建国就开始躺在沙发上琢磨着这个平均的事儿。

老婆看了几集电视剧后和孩子都睡觉了。李建国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却觉得睡不着了。晚饭的时候,他喝了一点儿小酒,不多,顶多二两。这个时候酒劲上来了,他的脑袋里开始泛起了倔强,他的嘴里开始唱起了歌。

是一首汪峰的歌。这歌与李建国同名,就叫做《李建国》。

李建国有老婆,有孩子,却很寂寞。

李建国有一份稳定的好工作。亲戚多,朋友多,却很失落。

……

……

歌一唱起来,李建国便觉得有点快乐。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他就是觉得快乐。

就算是个黑人是个小透明,也该有自己的小快乐,不是吗?

李建国沉醉在这种小快乐里面了。

李建国在客厅里随性的大叫着。卧室里的老婆忍不住了,冲出来冲李建国没好气的说道:“你发什么神经呀,吵到孩子睡觉了!”

李建国说:“我就想唱唱歌……”

老婆说:“睡觉吧,唱什么歌!”

李建国说:“这才九十点呢,睡不着!”

老婆说:“现在睡不着,等下睡晚了,又睡得像条死狗!”

李建国笑了,认输了,道:“好吧好吧,你去睡吧,我不唱了!”

老婆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叮嘱道:“别忘了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李建国等老婆钻进房间了,又忍不住了,还是想唱,但又怕老婆生气,想了想,轻手轻脚的打开门溜了出去。

一股清凉的风迎而扑来,有点舒服,却又有一点点的冷意。

李建国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躺在一条石板椅上,开始快乐的哼起小曲来。

石板椅子上颇有些冰凉。再加上风又开始有些清冷,李建国唱着唱着,开始觉得脑袋有些不那么舒服了。

有些胀痛。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李建国开始唱不出来了。他的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他爬起来,拼命的想往家里赶,他一边赶一边摸出手机,立刻给老婆拨去了一通电话。

老婆好像是已经睡着了。她没有接听。电话自动进入了重拨模式。

扑通一声,李建国摔倒在了地上。跌落的手机里面传出来熟悉而遥远的,老婆的声音。

但是她的声音变得好奇怪。

像是在一场恶作剧的梦里,像是变成了大舌头。

轰——隆——轰——隆——

咕——咚——咕——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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