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削发为尼?”杨凡顿时张大的嘴巴,拿着窝窝头停在半空:“怎么回事?”
云素妍道:“我姐此次下山之前,师傅已经决定将雁霞观观主之位传承给我姐,等我姐再历练半年就回山正式继承。只是师傅感觉到大限提前,所以前几天就派了大师姐将我姐催了回去。本来五天前我姐就要和大师姐一起回山门了,只是我姐为了多在你身边留多几天,所以直到今天才走。”
陈问水挪到杨凡身边,搂了搂杨凡的肩膀道:“兄弟,想开些,忘了她。咱还年轻不是?以你的人品武功,还怕找不到……”说着说着陈问水也不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他很清楚,杨凡不是那种轻易和别人交往之人,想当初和他交朋友成为兄弟,也是陈问水多番主动。这次杨凡主动的表示,又是送刻有名字的冰火黑金软玉酒杯,又是主动拉了云胜男的手,明显真正投入感情,又如何能轻易的忘却?
云素妍则哽咽的说:“杨大哥,我姐也舍不得你,真的,她昨晚就哭了一晚。只是师命难违,你不要怪我姐。”
杨凡艰难的将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忽然觉得刚才还吃得挺香的咸菜和窝窝头,现在却犹如嚼蜡,对云素妍苦笑道:“我又如何能怪她?我们认识还不到两个月,我和你姐之间到现在为止还是普通朋友,连开始都没有过?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姐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云素妍大摇其头道:“不,杨大哥,我姐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未曾见过我姐那么关心一个人,她每天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她每天都要将刻有你名字的冰火黑金软玉酒杯拿出来看上好几回,虽然她没有亲口承认喜欢你,可是我看得出来,我姐为了你,甚至可以去死。”
陈问水忽然激动的站起来道:“要不我们今天先不回陈家庄,我们直接去翠微山雁霞观找你姐姐,和你师傅说说,劝一劝,或许你姐就不用出家了。”
此时的杨凡反而冷静下来,拍了拍陈问水,让他坐了下来,摆了摆手道:“胜男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虽然有时好象有些鲁莽,可是她心志坚定,有决断,她既然选择了离去,回山继承她师傅的衣钵,就不会再变更,临走时没有见我,也就不会再见我。我们上得山去,能不能见着她都很难说,就算见着她,也只是徒然让她再次重复曾经选择的痛苦,这又何苦来哉?”
云素妍闻言,心说,想不道杨大哥如此了解姐姐,也点点头道:“我姐回山,就要进静心崖陪师傅,接受师傅的师门传承,一直到师傅仙去,在此期间,师傅和我姐都不会见任何人,静心崖也只有我们雁霞观历代观主才能进入。”
接着云素妍有些犹豫着对杨凡道:“杨大哥,以后你还会不会去找我姐?就算不能在一起,经常见见也是好的。”
杨凡默然许久,叹了口气道:“还是不见为好,你姐选择了自己的路,我又何苦再去坏她道心?”
杨凡轻轻放下手中的窝窝头,忽然想起幼时读过不记得是那位妙人写的一首诗,忍不住拿起筷子,轻轻的敲着杯子慢慢念道:“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声音慢慢低沉,逐渐不可闻。
翠微山雁霞观,拔地而起五百丈,高耸入云的静心崖。
霞光里,晨露旁,云胜男一身素白淄衣,长发垂肩,端坐莲花台之上,双手妙法,宝相庄严。
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前天多年相伴的师傅已经仙去,法体已经保存在在师门圣地玲珑塔之内。此地就剩下她独自一人,从此以后,一直到她仙去之前,将观主一位传承给她的弟子,在此师门禁地,她也将是独自一人。
云胜男依然留住她那乌黑长发,这是雁霞观师门传承的一项传统,在没有到达剑指道心的境界之前,还不算真正的继承衣钵,不算真正的雁霞观观主,甚至连出家人都不算。
只有勘破情关,剑指道心,方才能自落三千烦恼丝,落花渡舟,到达彼岸。
也才能真正的离开静心崖,执掌几百多年传承不断的雁霞观,从此才能入红尘又不受红尘之苦,超脱于红尘之外,执掌正阳国天下安危。
在这云雾飘渺的静心崖,伴随着花开花落,月圆月缺,云胜男一坐就是五年。
五年后的某日,莲花台上宝相庄严的云胜男忽然泪如泉涌,珠流不绝,顷刻,长至到地的乌黑亮发瞬间变得雪白,然后一根根的脱落,随风飘散,几刻之后,满山崖都是雪白色的长发,飘飘袅袅。
云胜男忽然一声长啸,响彻整个静心崖,从莲花台之上慢慢长身而起,一头白发已然不见,只余一宝相庄严,光头慈眉的年轻道姑。
云胜男顺手拔出清虻宝剑,似是随手无意挥出一剑,就看见一道非常耀眼的剑光,由近至远的向前方划去,所过之处,在墩厚坚实的石台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然后云胜男抬起莲华步,似乎轻轻向前跨了几步,却顷刻之后,已经出了山门,飘然下山。
从此正阳国江湖中又多了位救难护危的断凡师太,雁霞观又有了新一代观主。
就在这一年的岁末,正阳国北部千仞山脉中,有三个丧心病狂的先天高手,纠集三百多亡命之徒,占据其中一座山峰,不停劫杀南北往来的客商和行人,一时间,人心惶惶,朝廷多次派人围剿,奈何这股马贼来去如风,这千仞山脉除了主通道之外,其他地方又太多险峻,朝廷去的高手多了,马贼无影无踪,朝廷去的人少了反而被马贼杀的七零八落。
这一夜,冰雪纷飞,寒风刺骨,那帮马贼正窝在老巢之中,各自取暖。
忽然间,一道闪耀无比的青色剑光从天而降,落到马贼的山寨之上,轰隆一声,山寨的几十间石屋就脆弱倒塌,压死压伤贼人许多。
三大先天高手愤怒而起,寻觅剑光来处,只见离山寨十丈外一山峰顶上,有一身穿单薄素白淄衣的年轻道姑,迎风而立,手持一暗青色的长剑。
淄衣之白柔和纯净,隐藏在漫天的白雪之中,若不是犹如星辰的双眼和那微发青光的长剑,三大先天高手几乎看不到那里居然站立着一人。
三大先天高手都一跃而起,向那道姑凶狠扑去,一时间剑戟齐出,使出毕生最强绝招。
只见那白衣道姑微微一笑,有如莲花开满清池,依然是当空划出一剑,白白的剑光闪过,那三大先天高手马上就如断线风筝一样,从空中砸到地上,未见血流,却从此气息全无,江湖中再也没有这三号人物。
在此一年之内,正阳国多处马贼强盗窝藏之地被清剿,所清剿之处,无论普通强盗或者先天高手,不留任何活口,皆将所有做恶之徒斩尽杀绝,然后在每处都留下一朵红色的七瓣布莲花。
这七瓣红布莲花江湖中人无人不晓,正是雁霞观观主的独家标志。
又过三年,是年春,正阳国老皇帝突然驾崩,却未立皇储也没留遗诏,故而各地王爷皇子四处起兵,争夺帝位,是岁正阳国大乱,烽火连天,民不聊生。
战至一年,断凡神尼出,号召各地豪杰支持素有贤王之称,一向得治下臣民拥戴的东宣王,各地豪杰莫不遵从,从此东宣王风卷残云,一年半内迅速统一了东南西各部,只剩下北疆代王,代王此人虽残暴无比,视万民如蝼蚁,但待自己属下却多恩重如山,更懂得收买高手,加上多年前已经包藏祸心,早有准备,因而得上将军之首镇北大将军朵山庆和众多北疆良将强兵支持,更是得氏国的暗中帮助,是以东宣王对北疆的战争始终举步维艰,毫无进展。
翌年春,冬雪初融,上将军朵山庆纠结三十万大军,在正阳国和氏国暗中支援的五十多先天高手的带领之下,决然南下,向东宣王发起决战。
东宣军难摄其锋,顿时后退百里,而朵山庆和一百多先天高手趁机发起突击,东宣军更加溃退五百里,整个北方已然落入代王手中。
是日,朵山庆和五十多先天高手正在畅快的追击东宣军,东宣军十几位先天高手苦苦支撑,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就在此刻,一道青色剑光从天际轰然而至,在双方交战的中间地带,划出一道宽过半丈,深愈三丈的裂缝,众人皆骇然而停。
望向天空,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远处而来。
依然是一身单薄素白淄衣,手持清虻宝剑,飘然而立,正是断凡师太。
看着眼前貌美如花慈严宝相却名震江湖的断凡师太,朵山庆依然毫不畏惧,马上率领众多高手发起进攻。
断凡师太凌空而起,冲入对方五十多先天高手之中,一身素白淄衣在众多乌黑或者金银色的盔甲当中忽隐忽现,幻出一道道白色的残影,青色剑光却四处闪耀不绝。
盏茶功夫未到,断凡师太的白色身影从敌阵中悠然而出,立于一旁,衣衫未见丝毫凌乱,似乎未曾动手。
而朵山庆和五十多先天高手却或倒地不起,或双膝跪地,均手捂胸口,鲜血从手指缝中流出,能安然站立者包括朵山庆不过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