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没有想到一场阴谋正在向她走来,她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几声惊叫,接着不知道是谁从身后撞了她一下,而她面前,是一片巨大的荷花池,阿阮由于惯性,一个猛子便扎进了眼前破叶凋零的荷花池里,被她拉着的粉衣女孩儿,也没能幸免,被她一起带了进去,北方的四月,寒气未褪,池里是一片刺骨的冰冷,阿阮掉下去的一瞬间,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秋衣充了水,很重,两人扑腾了几下,很快便抬不起手来,一味的下沉,阿阮感觉无尽的寒冷和窒息包裹着她,意识逐渐涣散,她想,自己又要回到以前的地方去了吧?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是徒劳,终于,无力的沉睡过去。
原来,阿阮掉下水后,岸上的小姐们也吓傻了,这可是太后和嘉慧公主的命根子啊!要是她出点什么事,她们能脱得了干系?尤其是将阿阮撞下去的那位姑娘,从三品光禄寺卿的女儿方芹,此刻她跪坐在地上面白如纸,全身发抖,哆嗦着念到“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有人推了我!”
众人都未察觉,隐在她们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眼中的得意与狠毒,让人心惊。
御花园里像是炸开了锅,四处都是惊叫大喊“来人啦!郡主落水了!快来人啦!”
宫女们连连奔走,告知皇上太后,场面混乱不堪。穆淮弋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看到阿阮已快沉如水底,顾不及男女大防,掀开围在岸边的众闺秀就跳了下去,他很快拉到一个粉色的身影,惊喜的正准备游上去,却看到这不是阿阮的脸,迅速的扔开那人,惊恐四顾,阿阮呢?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抱住她的时候,他就知道,阿阮情况很不好,没有做任何耽搁,抱着阿阮往岸上游去,刚刚的那个粉色身影已被他全然遗忘,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他不知道,一场纠葛自此埋下,今日之事,却是他和阿阮多年以后的祸根。
穆淮弋抱着阿阮上岸之后,才发现,太子也一样抱着个人,全身湿漉漉的上来,赫然就是他在水底最先拉到的那个女孩子,只见太子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将她交给身边的太监,那太监自然很懂事的将其送去就医安置。
太子快步跟上穆淮弋,习惯性的皱着眉,对着穆淮弋伸手“给我吧!”
然而这一次,穆淮弋却没有任何犹豫,侧身让过太子,抱着阿阮从他身边走过去,周围的人大惊,看着太子暗黑的脸,大气不敢出,只低着头,也一样能感觉到空气里的低气压,还伴随着一股压迫性的气息,有些胆小身子弱的小姐甚至承受不住,脸色苍白的晕了过去,良久,太子才收敛自身可怕的气息,缓缓吐出三个字“传太医!”
今日的寿宴算是办不成了,不过众位大臣和各府亲眷却都没能离场,必须要留下来待事情查清,看昭和郡主到底是意外落水还是被人陷害,此刻众人只有祈祷白阮没事,不然,天子一怒,岂止是伏尸万里呀!
慈宁宫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太后在御花园听到阿阮落水的消息,当场就晕死过去,被皇后叫人抬回了慈宁宫,阿阮被救上来后,也被穆淮弋抱回慈宁宫,一大群太医围在榻前切脉医治,商量对策,嘉慧公主坐在一旁抹着眼泪,白璟又是忧心女儿又要哄劝妻子,急得焦头烂额,皇上坐在正厅里也是愁眉不展,要是外甥女有个三长两短,又是在宫里出的事,妹妹不得吃了他!光武帝想到自己妹妹,不由打了个寒颤,却正巧太医院的院正林大人来禀
“皇上,郡主寒气入体,发了高热,又呛了水,情况不容乐观啊”
“什么叫不容乐观,你给朕治!治不好,整个太医院就给昭和郡主陪葬吧!”
林太医吓得扑通跪地,用袖子抹着汗,口里连声应是
“是是是,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全力医治郡主”
“还不快去!要用什么药材,尽管差人去领!”
不料嘉慧公主听了林太医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此时精神已经混乱的她,全然忘记了什么皇家威严,贵族教养,对着光武帝一番迁怒埋怨,无理取闹
“都是你!你看你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可怜我的阿阮,小小年纪竟这般命苦……”
光武帝尴尬,搓着手安慰妹妹,
“哥哥跟你保证!哥哥一定治好阿阮,你先别担心,别担心啊!”
嘉慧公主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理智,“要是阿阮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光武帝和白璟苦笑,两人一个劲的安慰嘉慧公主,慈宁宫里就是在这样诡异又混乱的氛围里,渐渐到了半夜,虽已深夜,可守在阿阮门口的众人,却都毫无睡意,太后早已清醒,等了几个时辰,众人担忧她的身体又劝她睡下,嘉慧公主早已把眼泪哭干,皇上和白璟也都神色莫名,而太子,依然冰冷的坐在一处,一动未动,可以看出他和穆淮弋都还穿着下午的湿衣服,还来不及去换,而穆淮弋从送了白阮进来以后,就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可他摩挲着袖口的右手却泄露了他紧张的情绪,上官袅听说阿阮出事,也早已急急赶来,此刻坐立不安的在角落里,焦虑烦闷,白阮三位哥哥也都心情低落,满含担忧。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太医终于来报,阿阮的烧退了,人也脱离了危险,只是还不能立刻清醒了,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如释重负,嘉慧公主放下紧绷的情绪后,立刻晕倒在了白璟怀里。
得知阿阮没事,但现在还不能探望,白璟便让几人先回去,可太子和穆淮弋却都没有动,最后还是皇上开了金口,让二人先回去换掉身上的湿衣服,众人这才注意到,二人身上竟还穿着昨日的湿衣服,经过一夜,却依然是湿嗒嗒的,不知两人是怎样捱过这一夜,皇帝和白璟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圣命难为,二人告退回去换衣服,出了慈宁宫的门,太子便朝东宫而去,穆淮弋弯身“恭送太子”
太子冷漠的看他一眼,再不似从前的温和,穆淮弋装作不觉,二人皆明白,经过昨日那一幕,两人之间真正的较量这才开始,太子向前走着,并不回头,轻声说“穆淮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穆淮弋依然保持着恭敬,等他走远,才起身,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片刻,也朝着宫门而去。
在她门身后,一双眼睛默默注视了这一切,上官袅想,果真还是沿着上一世的轨道沿行吗?阿阮,我要怎样才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