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英雄之中,传闻有这样一个老头,他手无缚鸡之力,专心研究纵横联合之术,究其原理十分简单,他能让各方势力为他所用,他的理念是猛虎相争必有一伤,既然世道不给人活路,倒不如用其三寸之舌,斗一斗这诸王强横。
他所住的城郭名曰易城,城中之主也是三天一易,但此城底蕴深厚,城中的居民也很团结,多是世交,所以这里的城主总是显得很和善可亲。
易城正阳街的一座青砖八角楼上,大家席地而坐,坐上宾客多有装容诡异之徒,他们或三两成群,或高枕自卧,虽多是衣衫褴褛,但精神却倍显矍铄。
“待宰羔羊,何谈欢愉。”一中年男子抚琴于众,琴声欢乐明快。
“姬先生是各路王侯的座上宾,换王换相换不了先生,先生还有什么不快乐的呢?
姬醒先放了那琴,他笑的脱世:“醒先所依仗者,唯家人尔,白日无论怎么作假,乞食来与家中老小共享,心足以慰,此乃小人物也。”
“那依先生看,何种人物是为大。”
“所谓大者,四海以为家,民皆为亲,不蝇营狗苟、期期艾艾而终日。当豁达从容,坦坦荡荡而终老。死后墓前,不该是几个家人,当如集市样繁昌。”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多以音乐为名,他们都精通乐理,但是他们所交流的是天下大势何去何从,倒不是他们的行为真的有那么的密不透风,实乃这座楼的主人,八方斡旋,有瞒天过海之能。
易城新主,乃幽冥宫宫主座下紫幽尊者,据说她是一个年轻的女性,所有人有一个共同的印象,女性普遍心慈。
姬醒先有个门徒,自幼跟随姬,服侍其左右,他的门徒,大都是战乱所至的孤儿,他们了无牵挂,专心学术,其中不乏栋梁,当然也不乏草包,现在有了一些想法的这个李节,便是草包中的一个。
告别了“元阳楼”,才过二十的李节跟随着姬醒先的轿子,神态若有所思。他的很多同门师弟早已成材,唯独自己,姬先生总说自己缺乏历练,难堪重任,何不利用新主是女性的机会,施展一番自己的抱负。
李节其人,并非完全没有资本,他风度翩翩,气质儒雅,面庞温润如玉,谈吐也文采斐然,他是一个伪装的高手,多年来他采花偷香,素以耳目灵通著称的姬醒先也未晓半分,还以为他的徒儿是善男信女呢。
这里的历任城主不是不想搜刮民财,当他们知道自己当这里的主人不能久长的时候就像那么做了,可是因为城中有些权贵暗中做耿,对于民财的掠夺往往还没发生,城就已经易于他人之手,攻城的代价也就无处填补,长久以往,攻城一方的势力就会逐渐削弱,最后被其他的势力所吞并。
于是李节准备穷毕生所学,为新主画一张《天下大势图》,目的旨在于假幽冥宫之手,消灭易城之中老一派系的贵族,然后自己以新主功臣的身份,位列新主的坐上宾,但是要成此图,非朝夕之功,需要四处游历,洞察天下大势。
为了功名利禄,李节走上的是一条欺师灭祖之路,是的,无论他成功与否。
天下之势,并无定论,巧言善辩之人总能将功揽于己,将过推于人,所以这《天下大势图》本身就是一个幌子,这种图根本没有人能画出来,之所以还要费尽心力,旨在于让这图画的能骗过世人、自圆其说,让他李节立于不败之地,于这乱世之中谋富贵安平一生而已。
要以何种身份接近新主,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或许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新主来姬家拜会的那天。
无论是谁占领易城,城主都会亲自来姬府拜会,因为姬醒先不仅是个学者,他还兼理着全城的财务,如果一堆金子堆在那里,谁都会使用它,但是如果这堆金子藏在全城每个人的手里,要想用它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谓主人,不过是用来欺骗普通世人的一种夸大其词的说法,没有哪股势力可以强横到不借助财物的地步。
那么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姬醒先手中的财务大权肯不肯轻易的、毫无保留的为新主服务呢?这个问题上他姬某人从来守得住底线,既不强硬的抵抗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又绝不可能伤害了城中居民的利益,那是因为这些新主本就是过路财神,不可能知道短期内易城的产出能达到多少,只要自己能弄到这个具体的数字,就由不得他姬某人不就范了。
世人眼中的姬先生两袖清风,寡欲少欢,但是作为他的门徒,李节清楚的知道他的老师纵情声色的程度,不输给帝王,只是这人天生英才,声色犬马似乎只能给他增添风采,这一直令李节深深不解。
李节慢悠悠的举起酒壶,躲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独自消沉着,人非草木,不是姬先生,他这一生只是战乱中一孤婴,以自己身体之孱弱,似乎连当乞丐都会被欺辱至死,他对名利的渴望在他很小的时候,别人抢走他唯一的一个梨子的时候,就已经深埋,他还记得自己的家乡,盛产那种酸甜的水果。
看看自己的现在,全身华贵,城中人见面哪个不敬畏三分,自己害怕于这乱世断了香火,不是今日荣华,自己的那些女人有几个能真心相待,想到背叛师门这条路是九死一生,今夜他又要为他的家族留种去了。
这个夜,她的女人们都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因为他在想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到底如何才能拿到那个具体的数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