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济州南部与南济州交接的阿龙山脉里,激战正酣。
这是龙辉兵团千千万万个简易防守阵地中的一个。
阵地设立在山坡最为陡峭的部分,这是炮火直接攻击的死角。
刚刚人工挖制出的战壕表面上还显露着明显的混合着石块的湿土,一个个的士兵正趴在那湿土上紧紧盯着下面正低着头弯着腰缓缓逼上来的野蛮人。
弩箭在他们头顶上发出啾啾的声音。
这是一名很年轻的小伙子,嘴角刚刚长出浅色的绒毛,脸庞很显稚嫩,他握着冲锋弩的手在紧张的发抖,带动着石子不断的划到坑里。
他侧过头去看身边的战友,最近的战友在离他的五米之处,与他相同的姿态,紧握冲锋弩目视前方,全神贯注。
另一侧的战友是名矮人,矮人直接坐在坑底,头也露不出坑道。
他手里熟练的操纵着一门发射火球弩炮,嘴里却在不断的嘟囔着,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咒骂?
越过五六个人处,一面黄色的三角旗子竖了起来,这是预备射击的信号。
年轻士兵转回头,盯紧了正对自己方向一个高大的兽人,手指扣紧了机刮,只等那一声信号。
“通”,一颗五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响。
年轻人扣动了机刮,加持了风系魔法的弩箭拖着一道看不见的残影奔向而去,直直的插在了那野蛮人身上,那野蛮人仰天一声狂叫,一把拨去了弩箭,竟加速奔跑起来。
他们沉重的脚步踩的整个大地都在“咚咚”作响,他们手中的弩箭四处乱射。
空中都是飞去飞来的弩箭,一片连接一片,还有的在空中碰在一起,一同跌落下去。
“隆隆”,火球不断的在年轻士兵四周落下、炸开、燃烧,然后又因为没有燃烧到东西而不甘的熄灭,接着有更多的火球落下来。
最小的火球只有拳头大小,最大直径却达到了一米。
龙辉兵团这边的魔导炮也开始了炮击压制,年轻士兵看到数不清的野蛮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个个燃烧着的火球,火球中心的人形在扭曲、在挣扎、在吼叫。
然后无力的轰然倒地,如同火球一样炸开,化成了燃烧着的火焰一部分,将火焰烧得更高。
复杂的山地上,地效飞车施展不开,龙辉兵团的地效飞车大多都改成了固定炮台,好处是敌人也无法依靠地效飞车进攻。
当作固定炮台的地效飞车射出的光炮直接将野蛮人化成了一道白烟,但其群伤效果却远不如魔导炮。
一个箭匣在两分钟之内便射光了,年轻士兵赶紧更换,忽然间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支长箭不知何时正正的射入了他年轻的额头。
血,忽然间便涌了出来。
他的眼睛渐渐的开始了模糊了,神志也开始出现了幻觉,他的嘴角缓缓的露出了微笑,原来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跟着妈妈蹒跚学步。
看到了自己的小手拉着爸爸的大手一起在田地里劳动,看到了慈祥奶奶的笑容。
“家。”这是他吐出的最后一个字,然后意识便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这样的场景在六天里,几乎已经上演了近五百次,德辉人、南济人、野蛮人的鲜血如果不是因为被火球都蒸发掉了的化,加起来得相当于下了一场大暴雨。
魔导炮大量使用,除了造成大规模的死伤外,也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处,那就是省去了处理战友的麻烦,因为都被直接烧成了灰烬,根本就无需处理了。
当这位在历史上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年轻士兵失去意识的时候,云翔正立在山顶的简陋指挥所里,透过千里镜观察着下面的战况。
这一次,敌人的攻势比昨天更加猛烈,东部以野蛮人为主,西部以南济人为主,双方颇有比试一番的意思。
从他们炮火密度上看,至于有一万门魔导炮在怒吼着,而这个数量是龙辉兵团的五倍。
姜千言创建的龙辉兵团重点强调了机动性,十分适合姜千言一向喜欢的那种高机动性的作战方式,而进行这种阵地型的防守战便很难适应了。
昨天,敌人投入的还是连以下的冲锋,今天已经变成营了。
虽然这种人海战术在现代战争中已经失去了明显的威力,但是这却是一个最笨最不好阻止的办法。
排着散兵线的敌人一波波的猛攻,就如那大海中的潮水一样,接连有四五处阵地都被突破了。
幸好,云翔早作好了打长期战争准备,手中留了大量的预备队,紧急派出预备队将缺口迅速的堵上了。
但是照这个速度下去,士兵消耗实在太大,恐怕坚持不了敌人的几次进攻就要用完了,到时若是再有被突破的阵地,就只能全线撤退了。
令云翔最烦心的还不是敌人的猛烈进攻,而是各大师长的自高自大,不听指挥。
本来为了照顾奥多音,在划人战区时,云翔就悄悄的少划给了他五公里,哪知战线最短的奥多音却是全线上最弱的环节,多次被野蛮人击破阵地。
那些士兵竟然也同奥多音一个德性,秉承“阵地丢了不要紧,保命至上”的观点,一看抵挡不住了,全阵上的守军发一声喝,一窝蜂的往后就跑。
害的云翔不得不多次抽调预备队上去救火,而有的预备队竟然不愿听令,尤其是吴彬手下的第八师和李壮志手下的第六师。
那些士兵一听说去援助奥多音,皆露出不屑的神态:“又是去救那个逃跑师啊?”
那语气把云翔差得给羞死。
而李壮志这个外国人也不省心,多次违背云翔的命令,竟然主动率队出兵,与冲上来的南济人肉搏。
结果,大部分士兵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云翔这才明白,这个李壮志打仗为什么每次都死那么多人。
敢情在他眼里,士兵为国损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打仗就是要死人的,不死人那不叫打仗。
而且还要死的壮烈才行,死在弩箭、火炮下不叫壮烈,那种双方拥护着死亡才叫壮烈。
最后非得打到你扯着我的肠子,我握着你的胁骨,双方咬得满嘴是血,这才叫男子汉的战争。
这观点差点没把姜千言气个半死,这都是些什么观点哪?
此时的云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来吧,姜千言,你快回来吧!”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姜千言正陷在人生的最大痛苦之中。
终于找到了杀父仇人,这杀父仇人却是自己最爱的人,而这个最爱的人却又为了救自己而杀了她最亲的人,并且还为自己生了两个孩子。然后,死去了。
人生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吗?
即便是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姜千言当然也受不了,因此他病倒了。
病的发起了高烧,说起了糊话,有时甚至会发疯打人。
老头范天鹏天天守在病床前,不断的摇头叹息。
三四个医疗师围在床前乱转,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他们只得解释:“这根本不是身体上的疾病,而是精神受到强烈刺激所致。”
最后他们取得了一致:“还是用镇静类的魔法,让他冷静冷静吧!”
迫于无奈的范天鹏虽然知道这种魔法威害极大,这是一种负面性质的魔法,是虚弱魔法的一种,一旦不当,病人会永远醒不过来,还有的会失去意识变成白痴。
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办法呢?
医疗师们施用了魔法,姜千言沉沉睡去,即便在睡梦中他依然痛苦的皱着眉头,没有一丝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