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弟兄在清凉的湖水嬉戏时,在沙漠里一直保持缄默的亚丁,忽然冲大家高声嚷道:“大家别在湖中洗澡,赶快上来!这湖里住着魔鬼,惊醒了它是要丢命的!”
亚丁身边的老大桑迪听了他这一嗓子,颇为错愕。他本也想在凉水里泡一泡,听亚丁这一咋呼,忙问他在说啥?
亚丁对桑迪说他也不太清楚,就是那位给他羊皮图的老盗墓者讲过,在楼垛废城附近,有一块绿洲,绿洲有一座湖泊,里面藏着一个吃人的妖魔。恐怕那老盗墓者说的地方就是这儿。
要说,这次来寻宝亚丁就不太愿意,他拿到那半张羊皮图时,就被老盗墓者警告过。老盗墓者劝告亚丁,不要去楼垛寻宝,举凡去楼垛的寻宝者,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那地方是被魔鬼诅咒过的地狱。拗不过老大桑迪的执意,这次亚丁还是勉强来了。
桑迪与胡安却没有亚丁那么多顾虑,几十年都是吃这碗饭,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早就听说楼垛废城埋藏着无数的财物,既然得到了羊皮图,无论如何都要去闯一闯的,就算有什么风险也值得去冒一下,干了这一票大家收手。从此退出这掘墓寻宝的行当。当然,这一次去楼垛可能风险巨大,路上小心一点就行了。
桑迪听了亚丁的述说,就控制了自己也想下湖去的欲望。他在想,在沙漠里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忌讳,这几天遇见的怪事就不少,听亚丁的劝告也不是坏事。虽说这湖水近处清澈见底,可湖心却蓝得深邃,下面真藏有啥玩意也难说。就对湖里的弟兄说,大家洗一洗就行了,别老在水里泡,水泡臭了你们还喝不喝?
老大桑迪说得有道理,大家好多天了没洗澡,一身都是臭汗,将这一池清水搅浑,待会还喝不喝。反正也洗过了,褪了暑热,就纷纷爬上湖岸。
尔后,胡安同几位弟兄就去猎杀野驴。这绿洲方圆就几公里,野驴也跑不远,没一会就听见胡杨林外响起枪声,同时传来胡安他们的欢呼。
当胡安他们拖着一头肥硕的野驴回来的时候,亚丁瞧见脸色像看到魔鬼一样惊得苍白。他一屁股跌坐地上,双手合什,嘴里嘀嘀咕咕许是在祈祷,谁也听不明白他在念叨什么,只是辩听出其中有印度三大主神的名字——梵天、毗湿奴、湿婆。亚丁是印度神教徒,他口中念的神祉倒也贴切。
这又犯了什么忌讳?桑迪、胡安他们见惯了亚丁的举止,倒也不为为意。黄梦梁却糊涂,问亚丁这是怎么呢?他却不吭声,老是翻来覆去诵颂“梵天、毗湿奴、湿婆……”。说来也怪,亚丁祈祷一阵,那湖面真就有了神明显灵。
绿盈盈的水面在夕阳的余辉映照下,腾蒸出五色光芒。那五色光芒在空中飘浮缭绕,幻化成彩色霞蔚——真是奇了怪了,彩色霞蔚里渐渐映衬出几个模糊人影,有点像佛陀,又有点像头戴彩巾印度男人。亚丁见了,“嗷”地一声,爬着去湖岸,冲那影像磕头如捣蒜,神情恭敬之至。
等胡安他们将那野驴肉烤得油滋喷香,叫亚丁来尝尝,他却视那野驴肉为粪土一般,远远避开。未知又犯了亚丁哪条大忌?
夜幕垂落,东边升起一轮皓月。
沙漠中的月亮特别圆,分外明,银辉将大漠照得如白昼一般的亮堂。人在绿洲,躺在胡杨树下,伴着一池静寂的湖水,早忘了沙漠的干渴,还有那遮天蔽日的风沙。
难得有今日的轻松惬意,洗了澡,吃了烤肉,众弟兄们选个舒适的地方放倒身子,歇息睡觉。是该好好享受眼下的舒坦,明天又得走进毒日头,去丈量那可恶的漫漫黄沙。
跟以往一样,桑迪依然派了哨兵值勤。身为弟兄们的老大,桑迪从来不心存侥悻,干掘墓盗财这营生几十年,也跟同行们浴血火并过好几次,如果仅凭借运气做事,恐怕不会顺顺当当活到今天。
桑迪一个人躺在靠近湖岸不远的地方,今晚他没有睡意,他脑子在盘算,过了明天目的地就要到达,按那半张羊皮图上的标记,到了一块绿洲后,废城楼垛就不远了。
标记指明,在废城楼垛的一座城堡地下,拉卜克曼大盗的财宝就埋藏在那儿。又根据以往经验,进入埋藏大宗财宝的地方,一般都设置了许多机关陷阱。要顺利取到拉卜克曼大盗的财物,还得颇费一番脑筋……
不知怎么了,一向倒头便睡的黄梦梁,今夜失眠了。他瞅瞅身边酣睡的亚丁,眼睛望着天边的明月,在想还有几日才能穿过沙漠。这次,他总觉得事情有些怪怪的,十来天就可以走出塔尔沙漠,桑迪却捂住水袋,让大家渴得贼死;还有,亚丁的举动太反常了,听胡安他们说,亚丁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说话诙谐有趣,时常说段笑料出来,乐得大家肚子痛……桑迪捂紧水袋,亚丁怕得要死,莫非他们真的是要去那什么楼垛废城?
沙漠的气候异常,白天热得可以将人烤熟,黑夜却又冻得人心慌。不去想了,管他去哪儿,黄梦梁裹紧毛毯,准备睡觉——忽然看见身边的亚丁从地上爬起来,鬼鬼祟祟朝一匹骆驼走去。
或者,哨兵也看见亚丁的。哨兵的职责是防止入侵之敌,对亚丁的行动不以为意,亚丁也是他们多年的弟兄——事实上,亚丁也确没干啥有损于大家的事,他仅是牵了一匹骆驼到湖边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可黄梦梁却不这样想,他好奇,反正又睡不着——傍晚,亚丁阻止大家下湖洗澡,说湖里有魔鬼,还拒绝吃野驴肉,冲那湖面的光影磕头跪拜——别说,还真拜出来了几位“神仙”。于是,黄梦梁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亚丁牵着一匹骆驼,离开宿营地,沿湖岸走了段路就停了下来。好像是给骆驼喂水,他将骆驼赶进水中,并把牵骆驼的绳子固定在湖岸,让它始终不能离开。这举动委实诡谲,骆驼晚上是散放的,它要喝水早就喝足,用得着亚丁半夜来强迫?黄梦梁躲在后边瞧,对亚丁的古怪行为想不明白。
夜空那轮皓月升至中天,明亮的月光把那一池湖水照得平镜一样的清爽。骆驼被拴固在湖岸水边,它几次欲挣脱缰绳却都徒劳,只急得它将湖水踏溅搅乱,激破了平镜似的湖面。亚丁不管骆驼在水里打转挣挫,顾自双膝跪在湖岸,口中喃喃念着什么□□,什么□□黄梦梁当然听不懂,但楼垛二字却是清晰明白……
良久,湖心“泼剌”一声响,静夜里显得清晰明朗;跟着,平镜水面凹起一个簸箕大的漩涡,滴溜溜车着旋;接下,湖水两分,似有一支利箭破开水面,直朝骆驼呆处奔来。躲在胡杨树后的黄梦梁,心内不禁怦然一跳,心想湖里是什么怪物?
利箭似的尖浪快速向岸边移近,十多秒就从湖心来至岸边骆驼附近。月光下,终于瞧清一只扁圆的脑袋冒出水面,黝黑发亮,竟如脚盆大小,头前两根触须酒盅粗细,四尺长短——妈呀!这是什么怪兽?别说浸泡水下未见的身子,单是它露出的脑袋估其重量,恐怕不下百斤。那么连头带尾算上它全身,只怕千斤有余。
一时,把黄梦梁看得目瞪口呆。他暗自庆幸,傍晚时下湖洗澡时没有撞上它,撞上它不被这怪物一口一个,囫囵吞进肚腹?难怪自己一下到湖水里,就产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情绪——此到,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当身体里出现不祥的感觉,就一定有某种事情发生!
这庞然怪兽倏现湖面,它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