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万物并不是都被铭记着的。
当青璃站在焰狱山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她的脑中一直盘旋着泣羽向他们描述的那个关于焰狱山的传说。而那个蓝衣神者应该就是若水大陆一直信仰着的水神吧。
那么那个水神,真的将这里遗忘了吗?真的任它在千年的轮回宿命中枯荣吗?
“那个水神……一定有什么理由吧……”所以才没有回到这里来,云墨突然觉得这座焰狱山有些可怜,尽管只是一座山,又也许那仅仅只是一个传说,但是焰狱山一直这样寂寞地看着这个世界的风云变化,一直这样,孤独地,没有企盼,也没有等待,只是这样静默地座落在这片茫茫的陆地上。
只要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事物,大抵都是有信仰或者是念想的,而这简简单单的信仰或念想,只是为了证明还存在着。然而这座山竟这样的荒芜冷落,近乎残酷。
云墨温柔而怜悯地看着顺延而上的山路,以及路旁光秃秃裸露在空气里的红色岩石,一时间没了言语。
泣羽似回忆又似欣慰地看着红艳艳的山顶,红眸中带着淡淡的伤感:“也有人说,那位蓝衣神者在九重天修行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又飞升了一个重天,而那个重天与下界是完全联系不上的,她没有办法再回到若水大陆。”
“传说整个天宇只有九个重天,怎么会又飞升了一个重天?”一直沉默着的水落红突然开口问道,她似乎可以感觉到这座山的悲哀和无助的茫然,这种感觉也许是共鸣吧,因为,他们同样是在世俗里孤独而迷惘地存在着,同样被并非刻意却仍真真切切地遗忘着。
“你也说是传说了,世人又怎会知道这些是否真的存在?”云墨叹惋地摇摇头,目光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青璃。
泣羽和水落红看见云墨的神情,也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感受到众人疑惑的视线,青璃并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将长发挽起,随意地用一根绸带把头发扎成一束快要及地的马尾,甩甩头,感觉一阵凉风在脖子周围缠绕,没有了长发缚手缚脚的感觉后,她又继续往山顶上爬。
冷落的荒山,一声叹息和着呜咽飘渺的风声在山里消散开来:“‘一片青烟一片红,炎炎气焰欲烧空。’她并没有遗弃这里。”
如果这里被遗弃了,那么一片青烟在哪儿,炎炎气焰烧的又是哪里的天空。他们还能如斯坦然,毫无险阻地站在这片红土之上?
他们当然知道青璃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只是,这里真的没有被遗弃吗?如果没有,那么这里为什么这么荒凉……这么萧索……
“我不懂……”莲碧摇了摇头,依旧一脸的深思,看着不远处衣着轻便,随意扎着马尾辫的青璃,眼神愈发迷惑。
似是听到了他的呢喃,青璃停下脚步,背着他们一人站在斜坡上,随手挽过身后的长辫,感受着手中顺滑冷凉的触感,不经意道:“你们觉得热吗?”
众人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清歌垂着头,忽而低低地笑开了,声音中有着了然和淡淡的喜悦:“没错,一点也不热呢。”抬首,注视着山坡上的那道白影,眼神温柔地似一汪烟波流转的秋水,即便以最简单的姿态,她依旧清丽出尘,不惹烟火,那身白衣,衬着大片的火红,鲜明地令人惊心。
而且,她,总是这般冷静而睿智的。
众人转头看着浅笑的清歌,又看看山坡上被风吹起衣袂和长发的青璃,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一时间,眼里都有了淡淡的笑意。
是谁说,焰狱无春秋,他们分明感受到了秋风的萧瑟和凉意,分明感受到了秋的况味。
青璃微微提起裙裾,一边继续往上爬,一边说道:“而且,你们似乎忘了,地图的最后三个地点都在这座山里。”
“对啊,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红沙谷,这不必说,再下来我们去的是一个园子!我怎么忘了,是个园子啊,有园子的话就说明这里曾经住过人。”魅紧皱的眉头倏然松开,一拍自己的脑门,满脸的恍然大悟。
众人点头,他们一来到这个地方,方才又听了那个关于这座山的传说,一时间颇有感慨,以至于忘了地图上的信息了。
不同于他们豁然开朗的神情,以及一脸的欣慰了然,青璃则是深深望了一眼山顶,心中无限慨叹。
翻过山顶,就是那个红沙谷了。而他们离目的地也将越来越近了。
都说,到达目的地,便是对旅者艰辛旅程的最好回报。
一时间,她竟极其赞同这句话。回想起一路的曲折和险阻,眼看目的地就在眼前,她心中无端地生出一种别样的感慨。也许,能不能找到宝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将要到达。
重要的是,她在这次路程中,分明感受到自己的成长。
已走到她身边的月弥,看着她仰面看天,一脸的感慨万千,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低而柔靡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竟有一股说不出的由心而发的舒畅,青璃柔和了神情,转头看着月弥,目光中带着一丝安抚:“没事,别担心……我只是在想,我们就要到目的地了呢。”
“是啊,就要到了,不知道那宝藏是不是真的存在。”走过来的魑,站在另一侧,也是颇多的感慨。
月弥点点头,看着青璃的目光有道不尽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