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多么得像一场戏,而她,也是那场戏中的角色,被人编排着,算计着,更可悲的是,她还傻傻得憧憬着,天真地以为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师傅,你说,你活得像一个人质,我又何尝不是?
“璃儿,听我一句……永远都不要去探求国家的背后,永远……”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然而,晚了,一切都晚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背后的真实吗?还是仅仅只是指国师们那残酷的删选仪式?
是否只有我一个人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属于自己的,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到了最后,我竟然也是那个可笑的演员……天师傅,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我怎么会忘了你引以为傲的占卜术,你又怎会不知我是那来自异世界的人……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这些“国师”背后那宗教式的组织的精心安排……
只为了效忠你们的国主,还是只为了你们的信仰……那个蓝衣神者遗留下来的使命,所以你们费尽心思地安排了这一切,让她从遥远的异世界来到这个黄沙滚滚的荒凉之地,为得那一份不为人知的宝藏,将这块被历史遗忘的版图重新纳入若水大陆吗?
宿命吗?
呵呵,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宿命。
带着镣铐跳舞的人,是多么得愚蠢。而她脚上的镣铐竟从来也没有被解开过吗?
她宁愿相信一切都只不过是巧合……
然而,她从不自欺欺人。承认吗?承认她的命运带着欺骗性……
扯一扯嘴角,竟是从未有过的苦涩。
一直站在青璃身边的月弥他们,时刻都关注着青璃的举动,从她拿起卷轴的那一刻露出的奇怪表情,到现在这充满自嘲和苦涩的表情,让他们从疑惑到大大的惊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青璃。
在他们的眼中,在他们的心中,她一直以来都是淡定从容,清绝孤傲的,而此时此刻,她脸上淡淡的讥诮嘲讽,让他们心惊,却更让他们心痛。
为什么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卷轴上又写了什么,居然让那样的一个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怎么了?究竟怎么了?青璃……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那不是你该有的表情……
心底的呐喊总是急切而无声的,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们有些惊慌,有些无措。
“青璃……”众人心中的疼痛和不安正急剧扩大,终是忍不住一同轻唤出声。
然而青璃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始终定定地看着手中的那一卷卷轴,脸上的表情慢慢归于平静,如一潭深冬凝结成冰的寂静无波的水面,没有一丝涟漪,风吹过,只吹起阵阵的寒冷,而那结冰的水面,依旧凝着一片冷冽的寒冰。
时间悄悄划过,寂静的殿堂内气氛诡异地让人心惊,微冷的空气开始凝窘,众人的心中负荷着一道闷疼的重力,担忧的眼神变得不安而慌乱。
而那个人,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黑眸依旧深邃,只是,那黑潭中,只有无边无际的疏冷和漠然,微翘的眼尾,正泛着让人战栗的寒冷。
他们看见,那道无形的墙又将他们隔离出她的世界之外,他们遥遥地望着,那身姿冷峻而绝然,一如当初。
天上的华光透过琉璃塔顶流泻而下,白茫茫的四周,耀眼的华光,高高的冰蓝莲台,一切的一切,都是无限刺痛眼眸,暗淡的灵魂中满是涩然。
看着青璃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漠,越来越疏冷,空寂地如同这座没有人气的雪山,似乎比以前的青璃更加冷漠,此时此刻,她给他们的感觉,竟是全所谓有的遥远,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云墨心里惊怕,咬着近乎苍白的唇角,眼泪已经脱框而出,再也止不住地扑向青璃,拉着她的衣袖,哽咽的颤音低低地弥漫在空旷的宫殿里:“青璃,青璃,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们……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青璃……”
青璃生硬地转过头,如空谷落雪般平静无波的眼眸看着低哭的人,感觉那哽咽像风声像雷声一样轰鸣,尖厉,似乎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从全身每个毛孔里钻进来的剧浪。
站在云墨身边的莲碧和清歌,看见青璃用那冷漠疏离近乎寒冷似冰一样的眼神看着低头含泪的云墨,都生生打了一个颤,再也抑制不住地发抖,颤颤的指尖想要碰触她,却在她那样的视线的扫视下,定在了空气中,指尖指掌全是冰冷。
究竟怎么了?青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泣羽愣愣地看着青璃,红眸中的深情,惊惧,恐慌,不安齐齐交织在一起,脚底似灌了百千斤的铅,再也挪不动半分,他想扑过去大力地抱着她,他想问她,究竟怎么了,可是……可是,他却发现,他全身根本动不了分毫,只有一双眼睛心痛而急切地凝在她的身上。
紧皱着眉头的魑魅魍魉,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措,一直以来,他们都以青璃为核心,是她带给了她们安全感,然而,此时的她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这个她们跟随了多年,已经以灵魂相交的人,愈发远离她们,愈发淡漠地看着她们,她们心痛,心疼,也感到害怕恐惧,这不是失去生命,不是面对敌人的恐惧,而是,失去灵魂般的恐惧,她们无力阻止,只能急切而惊怕地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此时此刻,她们深刻地认识到她们的无能,也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