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耀其光芒,却在她站在人生巅峰最绚烂的一刻,选择离开。
朝堂,民间无不哗然,她们无法形容那样的人,曲风荡漾,文风委婉,如海市蜃楼般的春江月夜在虚浮与繁华之中突然风光旖旎,却在人们迷醉欢喜的那一刻默然消隐。
这个女子,即便清冷若水,却终究难掩其光芒,那么,即然隐不得,何不让所有的才能现于世人之前,而她所要传达给世人的,只有两个字:自由!
她的能力将告诉她们:强求即强囚,则心死;放任自由,任意东西,则民富国强。
她不在乎,不在乎用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温文尔雅、柔声细语的苦苦请求,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她清楚地知道,她的骨血是冷淡的,也清楚地知道她是天生一根反骨,容不得别人算计在自己头上,她要的,一直都只是一种纯粹!纯粹的亲情,纯粹的友情,纯粹的爱情,纯粹的自由!因此,她从不允许自己妥协!
而此时,帝王眼中的她,父母眼中的她,臣子眼中的她,她自己心中的她,正静静地站在偌大的殿中央,淡漠的,清冷的,平静祥和的,依然如同那片月光,漂浮在世俗之外,人们抓不住,也留不住。
大殿之中,那坚定决然的言语重重地落在她们的心上,无声地砸出一朵朵水花:“国师也道人生一世,对所有人来说,人生皆只有一世,然而百年不过瞬间,蚍蜉一生只有一夏,为得那几声鸣叫,终把自己葬送了,然而它却无悔,只因那是它所求,亦是它所得,对青璃来说亦然,青璃所求不在朝堂,所得也不在这朝堂,为得那转瞬的百年,青璃希望……为自己而活。”
听了她的话,水若黛心中的感慨如江水翻涌一般,绵延不绝。
当时你带着乾坤八阵图和皇脉的地图回来时,我想,也许我再也没有理由留住你,更何况,我还欠你一个承诺。然而,当我决定履行当初你答应接下寻宝任务时的承诺,你却目光坚定地对我说:给你两年的时间。
我不懂,不懂这两年的含义,那是一个时间,这我知道,只是不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是你给自己两年的时间,还是你给我两年的时间。
我虽疑惑,却从不向你问起,我想,你能多留一天,也是好的。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你所说的两年是什么意思。
两年,对你而言也许再漫长不过,但是,对我来说,对这个国家来说,那,只是一个起与止的短暂瞬间罢了。
为自己而活吗?璃儿,你终究还是说出口了,对你而言,也许玉镂金雕的皇权不如那山谷中的一花一木,但有些人却终极一生也无法获得一次站在朝堂上的机会,然而你却将它视若弊履,而你所追求的那份纯粹的自由却是他们不屑一顾的,你视若珍宝的清风绿水对他们而言毫无价值,更是嗤之以鼻,他们不懂你,然而你却懂得所有人。
天下再没有人比你看得更通透,也许所有人里,包括我在内,只有你看见了这黄金宝座是由许许多多的血肉铸成,这座金碧辉煌的殿堂更是千百年来数以万计的白骨堆砌而成,你厌恶血腥,所以你宁可不踏进朝堂,所有艳羡的目光里,只有你透过外表的金石玉柱看见了内里的脓疮秽血。你的目光太透彻太澄明,澄明得让人心惊,让人恐慌。
也没有人比你更敢于站在朝堂上谈及政治上的禁区……自由,你懂,你也深刻地了解,所以你用自己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你有能力追求你要的那份神圣,那份纯粹,而这两年来,你耀尽光芒,无非是向我无声地要求,要求我不要用任何借口束缚你,你尽你所有的才能,将可以留下的东西留在了朝堂里,满身的华丽褪尽后,你只要一身白衣,潇洒如风地走出这个殿堂,然而,你可曾想过,你那真正海纳百川,包容万物的胸怀和才智却是无论如何都镌刻在你内里的灵魂里,脱不去,也褪不尽。
璃儿,你想要的,对我来说,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难题,我们不甘也不愿放你离去,然而,这天下,怕是没有人拦得住你吧。
水若黛轻声喟叹,皱紧的眉头像是凝在了额头,再也松不开,复杂的眼神看着孤立在殿中央的青璃。
严肃而寂静的殿堂,紧张的气氛让底下的群臣不敢交头议论,只是心底暗暗惊奇,更带着恐慌,想着小王女也确实大胆,就不怕触怒女皇吗?更何况王女也在这大殿之上,她说这些话怕是要被认定为不孝,却不曾想女皇居然为逍遥王的话而妥协,这,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权倾天下,威严霸气的女皇吗?佩服、惊讶、疑惑、羡慕、复杂、深究,各种各样的眼光都聚在当事人的身上。
而坐在水若黛右手边的国师却是一脸无波,看着青璃的眼神,依旧柔和中带着深意:“那日本座曾听过逍遥王弹得一曲,一尘不染,妙合自然,词曰:横琴独坐一山月,挥手如闻万壑松,那种气度那种出尘之世,本座自叹不如,但是人一旦入世,又岂有免俗的道理,一山一月,一壑一松不皆在这凡尘里,既然同在凡尘里,那山林与草堂又何分彼此,逍遥王又何故如此苦苦追求。”
“国师这番话,不也是国师的一份苦心和执着,人且为人,因了那一份执着才为人,青璃亦有青璃的执着,只不过顺了那份天性罢了。山行者,未必是山林之人。离开朝堂,并不是为了做那不问世事的隐者和出尘的道者,一念之执,有碍修为,青璃既有执念,又怎会做那阅尽繁华风过无痕的道者,只不过是艳羡那份天外飞仙般的潇洒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