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看着凤清歌的侧脸,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容颜,只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肌肤莹白的恍若透明。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样轻若烟尘的笑,她有一些心疼,她所认识的男子,都是那样,坚强却孤独,生活的境遇迫使他们封锁自己的内心,排拒一切人,明明笑着,却好像有眼泪从心里流出,那样落寞的表情,分明是承受了许多的苦痛和哀伤。
也许,因为那样的表情是熟悉的,那样的表情是让人无法忽略的,因为他的落寞,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又也许,他们都是相同的,所以才相遇在一起。只不过,她在变,她因他们而改变,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愈发完整,灵魂也愈发充实,不再那么毫无目的地飘着,不再用冷漠的眼看着这个世界,她好像,开始在接受这个世界。
而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是过去的那个自己。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那你们都去准备一下,我去通知凤当家,让他把下面的表演台让出来给你们。”连拜月的诡计得逞,笑得当然爽朗,一说完就拉上杜星绝去找凤于飞了。
“哼!”杜如虹瞥了青璃他们一眼,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嚣张的样子让月弥他们嗤之以鼻。而粉衣男子也瞪了凤清歌一眼就跟着离开了。
“需要什么乐器,我去拿。”凤清歌并不在乎紫罗的敌视,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对他友善过,而他,也并不在乎。但这次如果可以帮上她……
他的存在是卑微的,或者说是错误的,但也许这一次,他也算是她生命里,细微的一粒尘,也曾那么面对面地交谈过,然而,这于他,却是深刻的,值得用一辈子去回忆的。
“要一支箫。”在这里她不可以用法术,不能幻化出大提琴或是钢琴,那她会的古乐器就只有箫了。
凤清歌点点头就走了出去,而他刚转弯消失在走廊的时候,陈翼云就后脚进来了。
陈翼云一进来就跪在青璃的脚边,对着她直磕头。
“你这是干什么?”青璃有些不解,示意魅把他扶起来。
但是陈翼云挣脱魅的搀扶,又对青璃磕了起来,但是青璃最讨厌的,就是一个人不把自己的自尊当回事,更是轻易向人下跪,所以口气有些冷硬,“起来,不然就出去。”
跪在地上的陈翼云听见青璃冷硬的口气,身体一僵,也不敢再磕了,他有些惊怕地抬头,正好看见那双有些冷意的黑眸,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他赶紧抬手用袖子猛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青璃看着这个男孩无声地哭泣,轻叹一口气,她还是不能适应这样的男子,“说吧,什么事?”但口气已经软了许多。
“求你,求你带主子走吧,你一定可以的,我求你……”陈翼云哽咽地哀求道。
“给我个理由。”
“他不开心,主子在这里不开心,不是……他,他很绝望,他根本不像活着,更像……像一具木偶,只要他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主子对我那么好,我不想看主子那样……”陈翼云边哭边说,有些语无伦次。
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她不是菩萨,不可能帮助所有的人,若要想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更要自己努力去争取,那样的人,依靠的只能是他自己。
“你怎么肯定我带他走,他就会开心。”青璃看着这个善良的男孩,心里轻叹,那样清高的人,不会允许的,太天真了。
陈翼云听见青璃的话,猛地抬头,“不是的……不是的……他会开心的,一定会的,是你给了他希望,如果……如果这样下去,他会被毁掉的……我求你,带他走吧……只要你肯带他走,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青璃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人,陷入了沉思,希望吗,她带给了他希望吗,希望对一个没有心,已经绝望的人来说,那比什么都可怕,希望带给那种人的,不是新生,而是进一步的彻底的毁灭,他说的对,这样下去,他会被毁掉的……
“你起来吧,我会考虑的。”也许对于那个男子,她不能完全放任不管,那样落寞的双眸……
“真的吗?”陈翼云惊喜地看着青璃,晶灿的眼有说不出的天真,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根本就没有信心让她答应的,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主子就不用待在这个地方了。
莲碧走过去把陈翼云扶了起来,柔声道:“青璃已经答应了你会考虑的。”
“谢谢!谢谢!”陈翼云对青璃深深一鞠躬,就哽咽地退出房间。
原来,这就是天真,这就是善良吗,真是美好,却又那么陌生的东西,青璃看着陈翼云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要尽力挽留这难能可贵的回忆,凤清歌坐在乐器房内的窗边,轻抚着玉箫,心里一瞬间柔软。
风,掀了帘,屋子里就浸了十一月软软的凉,有些微薄的明亮,似乎连日的阴雨都一一冲淡。一缕似有若无的阳光顺着风掀起的帘溜进来,瞬间又随风去了。
风来过了,拂不去刻在心底里和骨子里的,拂去的是那些微渺的尘。转瞬即逝里,只留给记忆一道仿佛有过的印迹。一如生命里那些轻尘,偶然想起,才会怔然于生命的多姿。
那些浮华的背后,时光一段段被安静地置放。过往那么淡地存在,曾经的自己,都在时光里匆匆。不知道,生命的底端能有些什么,可以让生命更浓墨重彩一些。那些往昔,在此际回首,居然淡得几至无痕,好似轻风一拂,便能拂得干净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