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常国栋的公司也走上了正规，但是我们的联系并没有减少。随着做钢材生意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我们之间也开始经常性的合作。有的客户他们公司的人搞不定了，就会给我；我的一些客户我们公司的人做不了了，就会给他；进货渠道我们一起开发，难缠的客户我们一起攻克。常国栋渐渐的成了一个做生意的老手，也渐渐的挣了些钱，然后贷款买了新房子换了新车。”
“直到两个月前，我见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我大学的恋人，名字也可以告诉你们，她叫王雅静。大学时候我们关系很好，曾同居过一段时间，直到大学毕业后不久。曾经的海誓山盟，以为可以天长地久，没想到却抵不过生活的琐碎。其实，我老家也是农村人，家里也很穷。毕业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公司做广告策划，工资也不算很高。不到三个月，公司突然间倒闭了，老板跑了我们还不知道呢。我当时才领了一个月的工资，老板欠下我们一个月的工资说是公司遇到了困难，下个月一起发，会给我们补贴。只是没想到，还没有到下个月，老板就跑路了。回去之后，王雅静和我大闹了一场。”
“我又找到了另外一份工作，广告推广。这次更好，还不到一个月呢，公司因为涉嫌违法而倒闭。这一次，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拿到。回去之后，王雅静又和我大闹了一场，第二天，我出去找工作，她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此后，我们再也没有了联系。”
“直到两个月前，Z市三建拍下一块地皮，要建造商业大厦，我去三建找他们的钢材负责人黄志高，才遇见了她。原来，她是黄志高的秘书。当时我们公司的业务员和常国栋公司的业务员都去找过黄志高，也带去了我们的合作意向协议，此后却一直不见回应，业务员再打电话也没有人接。现在做个生意不容易，竞争太大，我也不想错过这一桩生意，所以，就亲自出马了。我是打算见到黄志高之后请他吃吃饭，多许下一点好处的，没想到却遇见了王雅静。饭，也请黄志高吃了，好处也许下了，但是，黄志高走的时候却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直到第二天，等到了王雅静的电话。”
“她约我晚上见个面，说是关于钢材的事情，我心想她是黄志高的秘书，也多少能帮着说说话，然后就同意了。见了面之后，她先问起了我们分别后的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简单的说了说，又问了她。她说她过的不好，和一个男人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孩，但是，后来男人找了小三，就和她离了婚。离婚之后她也没有带出来多少东西，一个人无依无靠过得也辛苦，找过几分工作，都不如意，换来换去，直到托关系进了Z市三建才算安定下来，她说她在Z市三建已经工作一年多了，做黄志高的秘书也有大半年了。”
“然后我们说起了钢材的事情，她说有其他的钢材公司出了大好处，而且和黄志高的关系不错，事情不是很好办。我就拜托她在黄志高面前多说说好话，并许下了和那个钢材公司同样的好处，其实，如果那个好处兑现的话，我们的利润就少的可怜了。然后我们又说了一些话，就各自回去了。我本想送她回家，她回绝了，然后，我就看着她做了出租车走了。”
“又过了一天，她又约我见面，晚上我们在一家酒店见了面，酒店是她订下的。见面之后，她说事情不好办，她跟黄志高说了不少好话，但是，黄志高一直不松口，她说看能不能多出一些好处，她说了黄志高想要的数目。我听了之后也为难，如果真给了黄志高说的那个数目，我们基本上就算是平本的生意了，没有利益可言。我对王雅静说了，我是真无能为力了，真不行的话，这个生意就不做了。王雅静劝我，说让我不要急，我们再一起想想办法。苦闷之下，我们喝了点酒，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开了房。”
“隔了一天，王雅静又让我晚上和她见面，我不想去，她说有大生意让我务必见一面。见了面之后才知道，原来她说的大生意是想让以次充好。三建需要一批钢材，黄志高打算这批钢材由我们公司来出，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用劣质钢材冒充上等钢材。别看一个是劣质一个是上等，里面的差价可不少呢。黄志高的意思是我们在合同上写的是上等钢材，而送货的时候送去劣质钢材，到时候他会和质检员打招呼，确保不出任何问题，而事后所得利益我们平分。按照黄志高说的钢材数目，如果上等钢材的是需要的是一千万的量，但是换成劣质钢材的话，我们进价只需要六百多万。因为这个是违法的操作，所以当时我就拒绝了。”
“王雅静又劝说了我不少，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哭了起来，我忙安慰她，然后她就抱住了我，一边哭一边说话。然后那天晚上我没能回家，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这桩生意。”
“我回去之后想了又想，觉得这是违法的事情，自己不能做，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绝她，毕竟都已经答应了，正好见到常国栋时候对他说起了这个事情，想和他商量商量，看看用什么办法回绝王雅静比较好。谁知道常国栋听了之后不但没有帮我想回绝王雅静的办法，还非常赞同我去做这桩生意。我当然是不同意的，但是耐不住他好说歹说，他还决定和我一起做这桩生意，说他愿意出一半的钱，所得利润我们平分。我还是不同意，一时僵住，他最后说，不行的话他出七成，利润分一半，如果我还不同意的话，他就自己去找黄志高说去。如果他自己去找黄志高说起这件事做这桩生意的话，黄志高肯定会狮子大开口，多分一些好处，无奈之下，我终于同意了，不过，我出三成的钱分三成的利，常国栋出七成的钱分七成的利。”
“事情就这样定下，然后是很快得到了落实。有王雅静从中传话、调节，很快就签完了合同。我和常国栋一起进了货，然后送到了三建，三建的质检员确实放了水，钢材顺利的进了三建的工地，收款也进行的很顺利，我们很快拿到了钱。拿到钱的当天晚上，王雅静又找到了我，说是黄志高让她来拿他们的那一半利润，我用网上银行转账给了她，然后就回去了。第二天，我和常国栋把剩下的钱也分了。事情也算了结束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两天，三建的人打电话来，说是我们的一批钢材出了错，找我们核实。当时我心里就知道糟了。然后我和常国栋一起去了三建，找到了我们送的那批钢材，三建的人拿出了合同让我们看，说是质量不符，看看我们是不是送错了。我们当然知道质量不符合，也知道并没有送错，但是，这个话该怎么说啊？无奈之下我们去找黄志高，但是，等到的消息是黄志高两天前已经请了假，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们又找王雅静，王雅静也同样请了假，打他们的电话，两个都是关机。我们心里更确定，这是被人给坑了。”
“无奈之下，我们终于对三建的人说了实情，但是，他们哪里相信啊，非要让我们给他们送去合同上标明的钢材，我们当然也不会同意，事情似乎僵持在了这个地方。第二天，我们得到消息，说是ZhengFu相关部门调查建筑用材方面的问题，正好到了三建，那一批钢材因为有质量问题，被相关部门扣下，说是三建违规作业以次充好，那批钢材被没收了，以作惩罚以儆效尤，还严厉的批评了三建。我们才知道：原来事情还可以更坏。最坏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我们呢。三建的人又让我们按照合同上所写送去相应的钢材，我们哪里还能找钢材给他。那一批劣质的钢材还是我们用尽了积蓄而且常国栋还贷了二百多万的款才弄回来的，哪能再给他们一批钢材啊。三建的人索要未果，就把我和常国栋告上了法院。”
“在法院上，黄志高、王雅静和那个质检员都到了。但是，黄志高和王雅静却一口咬定他们只是按正常的程序办事，并不知道以次充好的事情，更没有和我们合作过什么，只是单纯从我们两家公司进一批上等钢材。合同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明白明白，也不容我们抵赖。那个质检员也一口咬定是我们给了他好处，他才帮我们在质检上做了手脚。一切有利证据都在他们那边，毫无疑问，我们败诉了。法院判了质检员一年的有期徒刑，勒令我们在一个星期内把指定的钢材送到三建去。”
“我们肯定送不过去，于是决定上诉，结果于一审一样，而且还多出来了一个‘不得上诉’的通告。而当我们想要回当初送过去了那批劣质钢材的时候，三建的人让我们去找ZhengFu相关部门要，相关部门却说不是出自我们那里，不是我们的东西，这是没收来的，已经是ZhengFu的东西了。我们肯定不同意，又去找三建，三建又推脱，说如果不是我们送来了劣质钢材，也不可能被没收，而且还让他们白白挨了一顿批评。这个时候，我们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终于到了审判结果强制执行的时候，我因为涉及的金额比较少，虽然我出不了那么多，但是多年的经营总归有一些朋友，找了很多朋友，把钱凑齐了，买了上等钢材送去了三建。常国栋涉及的金额大，我这里也无能为力，他的朋友也不是很多，怎么样也凑不齐这个钱，结果，房子也没有了，车子也被卖了。他妻子又跟他生气，说不跟他过了，当天晚上就走了。常国栋一时想不开，从八楼跳了下来，摔死了。”
“都是我的错啊！我不该轻信那个女人，我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常国栋，我不该和他一起做那个生意。如果我当时坚定一些，坚决不做违法的事情，如果我当时多劝劝国栋，不让他去做那个生意，常国栋他也不会死啊。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为了一个女人，害了一个兄弟。我对不起你呀，国栋。”
说到这里，刘鑫已经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嘶喊，嘶喊出来的都是一些关于“对不起，我错了”、“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国栋啊”之类的话。陈晓默默不作声，看着刘鑫流着泪喊着话，等了有一会，刘鑫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唐小甜找到了纸巾递给了刘鑫，又轻声安慰他，刘鑫才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陈晓默这才开口，说：“那之后的事情呢，还有吗？”
刘鑫说：“国栋走了之后，我又去找王雅静，她的电话还是不通，我只得去三建找她。到了三建，门卫却不让我进去，说我是黑心商人，以次充好，坑害老百姓，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看进不了三建，只得在三建门口等她，她出来之后我们大闹了一场，很多行人围观。但是，这并不能解决什么事情啊。再之后，我再去三建，却始终碰不到她的人了。但是，我也一直在打听她和黄志高的消息，无意间发现，原来王雅静是黄志高的小三，王雅静能做黄志高的秘书，也是靠出卖身体得来的。你说我怎么就那么浑呐？为了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害了我一个相亲相信的兄弟，我怎么就这么混蛋啊。我对不起你啊，国栋兄弟。是我的错啊，是我害了你啊…………”
又是一顿好哭，刚刚擦干的脸再次爬满了泪水。陈晓默还是默不作声，只是让唐小甜递给刘鑫纸巾，纸巾一张一张的递到了刘鑫手里。等刘鑫哭声渐渐的低了，陈晓默这才说话：“刘老板别太伤心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如何，也换不回常国栋的命了。王雅静呢？黄志高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刘鑫止住了哭声，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在国栋的头七过后没几天，王雅静就出车祸死了，过后没几天，黄志高在建筑工地上被从上面滑下的一段钢筋砸死了。善恶有报，善恶有报啊。国栋兄弟，你看到了吧？那两个恶人也死了，他们也死了。”
陈晓默说：“他当然看到了，那两个人的死还是他的原因呢，你说是不是？常国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