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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太监

看着城外千军万马,胡唯静愤怒的比划到:“你们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金军?十五万,十五万呐!咱们兴元府笼共才三万军士,你们是不是疯了,才想着出去跟金军拼命?你们是不是想把兴元府拱手送给金人?说,你们是不是金人的奸细,啊?”

这最后一声“啊”,阴阳怪气,充分表达了他的不满。

胡唯静虽然暴躁,但是韩都统却不得不向他解释到:“不是这样的,胡公公,我们出城主要是为了营救那些被金人捉去的百姓,林将军率领背嵬军已经吸引了大部分敌军的注意,我们现在出去,正好出其不意,我们只想救人,并不是和金军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胡唯静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把脖子一梗,双眼朝天:“不行!宣抚使大人把兴元府交给我,就是为了让我保卫这一方的平安,如今金人势大,他们不来打咱们,咱们就应该烧高香拜佛了,你们还要主动去挑衅,你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为这兴元府的官兵,个个都能以一敌百?你们知不知道这兴元府要是丢了,咱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韩都统无奈,只得低声下气的问到:“可是公公,难道城外那十数万大宋百姓,咱们就不管了吗?他们可都是咱们大宋的子民啊!”

胡唯静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看了一眼城外,十数万大宋百姓衣衫偻烂,被金人像牲口一样用草绳栓在一起,这些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前方战斗扬起的尘土,有的人脸上充满了希冀之色,有的人却依然一脸颓丧,完全没有半分生气。

虽然从胡唯静的角度,看不到那些百姓脸上具体的表情,但是他也能够猜出来,这些人肯定是希望王师能够把他们救回去的,毕竟背井离乡,成为别人的奴隶,是任何人都不想的事情。

但是这丝犹豫只在他脸上逗留了不到几息的时间,随后他的脸色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梗着脖子说到:“不是咱家不想救他们,只是敌众我寡,现在咱们出城,只能送死,说不定倒还把兴元府给丢了,咱们兴元府里不也有不少老百姓吗,万一到时候连他们也成了俘虏,那咱家还怎么跟宣抚使大人交代,还怎么跟皇上交代?”

此时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激烈,似乎已经到了一种天崩地裂的程度,韩都统的心情更急了,连忙说到:“可是胡公公,林将军率领八百背嵬军,已经杀进了敌阵,难道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金人绞杀殆尽?”

“是谁让他出的兵?”一提到那个年轻的林将军,胡唯静就像吃了炮仗一样,顿时就激动了,愤愤然说到:“这林宋不听军令,擅自行事,这次就算没有死在金人手里,咱家也要把他告到宣抚使大人那里去,让他接受军法处置!哼,如果他能战死沙场,那还算他幸运的,否则咱家手里,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韩都统的脸色刷一下变得雪白,胡唯静这句话,几乎已经完全堵死了背嵬军的生路。

胜,亦是死,败,亦是死。

他的目光转向城外金军大阵中那尘土飞扬之处,双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哀的神色。

可还不等他再次据理力争,那胡唯静已经飞快的朝众军将领下达了命令。

“如无我的手令,谁敢擅自出城和金军交战,就以违抗军令论处,立斩!”

韩都统那些堵在嗓子眼儿里的话,顿时全都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林兄弟,是我负了你……

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而此时城外正在鏖战的岳家军,却已经陷入了非常巨大的危险境地。

之前刚刚突破敌军前阵,突然就从斜刺里杀出来一彪骑兵,背嵬军众将士也知道金人的骑兵凶悍,所以早有心理准备,虽然这彪骑兵速度很快,但他们夷然不惧,昂着头颅,端紧了手中的长枪,沉默中带着一股火山一样的爆发力,悍然的和金兵的骑兵对撞了过去。

两彪人马一经相撞,立刻人仰马翻,如果从天空中以俯瞰的视角看过去,可以清楚的看到,背嵬军的阵型就像是被人剥去了一层厚厚的外衣,原本处在外部边缘的那些骑兵,纷纷在撞击中落马,然后被飞驰的马蹄踩过,几乎无一幸免。

而金人的骑兵则更惨,他们被背嵬军锋利的阵型直接切进了中路,就好像一把火热的刀锋,飞快的划过一块完整的牛油,原本整齐的阵型被一分为二,中间那部分骑兵根本无法躲闪,全都被飞速的撞击撞落马下,在如此密集的马蹄踩踏下,这些人几乎被踩成了肉泥。

两彪人马,相驰而过,双方皆有损伤,如果是一般的骑兵交战,此时双方应该是绕一个大圈子,拨转马头,然后继续对冲,直到有一方承受不住,全军覆没或是脱离战场为止。

但是背嵬军冲进敌阵,并不是为了斩杀金兵,而是为了打乱敌人的阵型,给兴元府的守军制造出击的机会,所以他们根本没有理会落到身后的金军骑兵,径直往前方金军的军旗冲了过去。

军旗之下,必是敌军的主帅,若能威胁到敌军的主帅,则敌军的阵型必乱!

果然,看到背嵬军并没有回身继续和他们厮杀,金人的骑兵部队顿时就急了,不少人连忙强行原地拉转马头,拼命拍打着自己的战马,朝着背嵬军的后方追了过来。

可是背嵬军已经绝尘而去,留给他们的,只是满地飞扬的尘土。

近了,更近了!

林宋的目光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对面军旗下那个金军将领的身影,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健壮的金人,留着女真人特有的古怪的小辫,神情凝重,双目含煞,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杀掉他,杀掉他就能乱掉金人的军心,让金兵不战而溃!

一个声音在林宋的心里拼命的呐喊着,这让他脚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那胯下战马似乎也领会到了主人的意图,不知不觉间,把速度生生又往上提升了一截。

可就在这时,林宋身后突然传来了先前小山坡上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林将军,兴元府里怎么还没动静,怎么回事?”

林宋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兴元府的方向,发现整座城墙上一片静悄悄的,虽然多了很多军士在远远的观望着他们这边的情况,但是那些人并不像是随时准备出城作战的样子。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有可能是坏事了,不过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人马早已经陷入了金军的重重包围,说再多其他的都没用。

必须要杀了那个金军将领,只有杀了他,兄弟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林宋心里转瞬间就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同时嘴里并不露痕迹的对身后那中年男子说到:“不用着急,敌人的后军还没有乱,等到敌人的后军也被咱们吸引过来的时候,才是城里的驻军冲出来的好时机。”

他这句话,充其量也只是为了安慰一下身后的众将士,同时兼安慰一下自己而已,也不知道身后的那些军士到底相没相信,但大家的士气都是重新一振,随即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声。

“千挑万选成一军”

“岳家背嵬气干云”

“精忠报国杀金狗”

“不复河山死不休!”

仅剩的数百骑军,竟然爆发出一股毁天灭地般的能量,化作一道狂猛的飓风,朝着金人军旗所在的方向飞快的卷了过去。

沿路上,金人无论是橹盾,还是长枪,无论是骑兵,还是弓兵,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虽然跟在林宋身后的军士越来越少,但是他们距离金人军旗的位置,却越来越近。

“不好,敌人要杀过来了!”这时围绕在萧石身旁的金军将领中,已经出现了一股骚动,一些人急忙对萧石喊到:“大帅,敌军势大,不如暂且先避避风头吧!”

萧石眼中闪过一道血色的寒芒,面目狰狞的怒吼道:“我堂堂大金朝十万大军,难道还挡不住岳家军八百人的冲击吗?你们这群蠢货,到底都是干什么吃的?”

“今天本帅决不后退,一步也不后退,你们所有人,全都在这里跟本帅看着,本帅倒要看看,那冥顽不灵的汉人,到底有没有本事,拿走本帅的这颗项上人头!”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一直护卫在他身旁的翰鲁突然站了出来,双手抱拳到:“大帅,请让末将前去剿灭这股宋军!”

“好!”萧石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亲军将领靠谱,那些蠢货,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叫本帅后退,本帅要是退了,这大金朝,以后还不把本帅当成天大的笑柄?

翰鲁得令,顿时脸上一喜,急忙拉起自己战马的缰绳,同时对拱卫在萧石身边的一种亲军高声喊到:“杀敌!”

“杀敌!”萧石周围的亲军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这些亲兵,都是金人军队中的佼佼者,他们虽然对背嵬军的悍勇也很惊诧,但却并不害怕。

他们曾和宋人交过多次手,每次只要他们一出动,宋人的军队都会立刻崩溃,这种战无不胜的历史战绩,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即使面对的是令金人闻风色变的岳家军,他们也绝没有后退的理由。

又一彪人马从金人的中军帐下冲了出来,以多年和金人作战的经验,林宋一眼就看出,这些金军正是金人军队中最精锐的部队,他们主帅身边悍勇无匹的亲卫军!

林宋心中大喜,暗道敌军的主帅肯定是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要冲破这队亲卫兵,金人的主帅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少女,还不乖乖的等着自己前去擒拿?

于是他的精神猛的一振,挥舞着手中的银枪高声大喊到:“兄弟们,金军的主帅就在前方,大家随我冲啊!”

“冲啊!”身后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附和声,林宋心头一惊,回过头看看,这才发现,原来紧随在自己身后的人马,已经不足百数。

八百兄弟,竟已大部分葬身在金人的大阵之中。

一股愤怒从林宋的心头涌起,看着敌军领头的那个留着大光头,挥舞着两柄铜锏嗷嗷怪叫的将领,他不仅恶从心来,脚下稍微一用力,那战马犹如打了鸡血一般,飞快的又把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就在那将军惊愕的目光中,他突然变身为一匹狂暴的海浪,飞快撞到了对方的身上。

枪出,如龙。

一枪过后,那光头将领惨叫坠马,若非他关键时刻稍稍错开了身子,这一枪可能就已经捅穿了他的喉咙。

而与此同时,林宋胯下的战马也终于在与对方的战马进行了一次激烈的撞击之后,嘶鸣着倒下了,马背上的林宋,身形一个趔趄。

但是他并没有迟疑,飞快的双脚在马镫上一点,跨上了马背,然后又在马背上一点,整个人犹如天神降临,飞快的升到了半空中。

此时,地方将领那惊恐的面容,在他的视线中无限清晰。

“哈!”林宋凌空吐气,用力的挥舞手臂,将手中的长枪当做标枪,奋力地掷了过去,那长枪在空中发出隐隐风雷之声,眨眼间就到了萧石的面门。

“完了!”萧石虽然也是武将,但他长于谋略,武技平常,面对着林宋这挟带全身力气的奋力一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长枪直直地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想要闪开,却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耳旁突然响起一连串的爆喝声,只听到有人在拼命的大喊:“保护大帅!”

随后三四道黑影奋不顾身的朝他冲了过来,眨眼间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长枪声势骇人,带着一股无比阻挡的凛冽狂风,飞快的刺进了第一个人的身体,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利刃入肉的声音,挡在最前面的亲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刺了个透心凉,随后长枪去势依旧凶猛,又穿透了第二人的肩膀,力道认为衰竭,再穿过第三人的脖颈,第十个亲卫眼看不妙,和身扑上,却已经迟了一步,长枪猛地扎向了萧石的面门。

“我命休矣!”萧石大惊,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被那三名亲卫的身体带倒,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只见到那长枪一连穿过四个人的身体,尾部依然在不停的颤抖着。

“不好了,大帅中枪了!”剩余的金军将领们慌了,有人胡乱的喊了一句,其他人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围了上来,拼命想把萧石从三名亲卫的身下给抢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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