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拙言三天后又进了金陵城一趟,这一次没有捡任何的漂亮师妹回来,也没有买什么好吃的,眼巴巴的师兄们都有点失望,更别说年纪最小的八师妹。
可是他带回来了许多银子,一千多两银子,若是用全部的银子去买包子,可以堆满整个饭堂。
“哪里来的这么银子?”
师兄们象一堆乡下来的老实农民,盯大了惊呆了的眼睛,看着瘦小的小七坏里那一堆亮得闪瞎人眼睛的银子。
太学宗里不缺吃穿用度,可是银子也没什么机会拥有过。这里向来是以物易物,用湖州墨、永州狼毫来换米面布料。
“我用第一炉废丹换的。一颗三百两。”
宁拙言轻言细语说着,脸上还有些微微的羞涩,好像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对不起大家的事情一样。
张如海身为大师兄,在宁拙言还没有展现自己才能的时候,宗里的大小事务一直是他操持的,他当然明白三百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六成功效的练气丹,在万元阁这种地方能换到二百两银子。
那么小七第一次炼的练气丹,就至少有七八成功效!
第一次!
这不是第一次喝水吃饭,所有修道的人都知道第一次炼丹的难度,这是一门极度烧钱的活,需要大量药材去练手,练习熟练度,练习对药材和火候的熟悉程度!
可是一切规则和定理,在小七这里不一定行得通。
看看他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张如海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这个装得羞涩的小混蛋,知道不知道你太天才让别人都不好意思活下去了啊混蛋。
宁拙言还买了一大堆药材,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有把握炼成九成以上的练气丹,丹药这样的东西,同样会使人有着抗药性,同样的药吃多了,药性会降低,因此宁拙言要努力炼成品质高的丹药,才给师兄师姐们服用。
接下来的三天,宁拙言把自己关在小小丹房里不眠不休,每次香儿把饭菜送过去时,只能看见小七红通通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还差一点,香儿。”
宁拙言的精神却很好,透视眼能看穿药材炼制的全过程,只不过要真气支撑,宁拙言权当成修行了。
若能成为一位能炼丹的剑修……
宁拙言想想就觉得头顶上将来要聚集无数光环,恨不得仰天长笑三声,差不多也忘记了《丹方》里只有炼气期丹药的事实。他离那种人人敬仰的丹师境界,还差得很远。
可是,第一步都迈出去了,还会没有第二步、第三步么?
香儿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不要太劳累,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一脸忧伤的香儿出去了,一脸深沉的大师兄也走了进来:“小七,不要太辛苦。”
然后是二师兄,三师兄,一个个轮流进来劝宁拙言不要太辛苦。
宁拙言很感动,尤其是五师兄,他说的话最让人感动。
“小七,不要急于一时。有你在,我们都会好好的,大家都相信你,可是你要是倒下了,我们就没了主心骨了。师兄们帮不上你任何的忙,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拖你后腿。若是因为你为我们炼丹而累倒了,师兄们商量过,这炼气丹不要也罢。”
“我们都是孤儿,要不是宗正大人,也许我们都已经饿死了,不知道现在是孤魂野鬼还是在六道中轮回。既然我们是师兄弟,就不能光想着自己修炼,而不顾最有出息的小七死活。”
就冲着这句话,宁拙言咬着牙熬到了第四天。
几个师兄弟已经没有心思再上没有小七代课的早课,齐齐聚在丹房的门口,望着带着药香的白色雾气从窗棂里氤氲升腾,仿佛整个丹房都要升仙而去,心里所想既愿小七成功炼丹,又盼小七安然无恙——这四天里小七一直在透支着自己的真气,而且又没有补气丹这种丹药支撑,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
八师妹穿得整整齐齐的时候,倒不怎么显得耳朵特别大,吃了两天的宁氏大肉包,起居饮食正常起来,整个人长好了些,不象刚进山门时象个大头娃娃。
“七师兄怎么还不出来。”
对宁拙言的感情比其他人都要深,甚至包括秦湘香这个名义的姐姐兼六师姐,甜儿知道这里的原因包括了救命之恩,还有一些别的。
七师兄的凌虚剑法真是太帅了,帅得无迹可寻,和他比起来,其他师兄的所谓凌虚剑法只能算是儿戏。
众人本来就焦急,被八师妹这么一说更象是点着了火药桶。
张如海一跺脚:“干脆冲进去把小七打晕了直接抬出来!”
几个师兄都当即称好,两个女孩又没有这样的果决,一时没了主意。
突然听见“蓬”的一声轻响,丹药的香味突然变得浓了起来,一股白色的雾气象是掀翻了蒸笼盖一样涌了出来,丹房的门啪的一声被小七从里面踢开,披着头,散着发,连鞋也丢了一只。
“成了成了!”
宁拙言的眼睛里的血丝几乎连成一片,形成一块红斑,看上去狰狞而触目惊心。
双手捧着几颗还冒着热气的绿色丹药,跌跌撞撞的朝师兄们冲过来。
“九分!至少是九分!”
宁拙言的声音嘶哑而生涩,现在身体里的真气早就空空如也,用透视眼观察丹药的炼制过程,他全程一点也不敢放松,甚至到了最后紧急关头,他用了压榨自己潜力的压缩经脉之法,挤压自己的经脉到了闭合的程度,把所有的真气一丝不差的全都用尽,这才炼成几近完美的炼气丹!
宁拙言的精神亢奋,可是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他现在的枯槁,形同人干一般,双颊深陷,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捧着七颗炼气丹的手,开始越来越明显颤抖起来。
应该说是摇晃。
宁拙言那种如同骷髅一般皮包骨的脸还能笑得出来,他强撑着拿起一颗最大炼气丹,伸向已经是泪眼婆娑的大师兄:“大师兄,这个给你……”
说着,人居然慢慢倒了下去,手里的绿莹莹,如宝石一般的炼气丹,蹦蹦跳跳的散落了一地。
宁拙言在那一刻,只听见了好多人在尖叫着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师兄们作为一个大男人,发出这样的尖叫实在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