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进屋将荔非兰心扶到了床上,也不敢多劝,伸手向她递了一块手帕,又倒好茶放在床边的几上,以便她哭累了润喉。
荔非兰心伏在床头,怕被人耻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心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留在他身边?为了他,她放弃穿越回去的机会,潜进皇宫做他的细作,妻子是别人也就罢了,他要封背叛她的朋友做嫔妃,他知道她当初在宫里是如何步步惊心活下来的吗?
“兰心。”雪雁终是没忍住开了口,接着眼泪也跟着往下落。
荔非兰心吸了口气,抬头看着雪雁道:“雪雁,你厌不厌恶皇宫这个地方?”
雪雁擦了把眼泪,道:“说不上好感,但也不至于恨不得飞出去。雪雁没有家人,只有您把我当亲姐妹看待,有你的地方就是幸福的地方,虽是在皇宫这个牢笼里,但我还不厌恶它。”
荔非兰心忍了忍,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了下来。抱住雪雁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嗯。一直以来,你对谁都宽容和睦大度,可刚才,你真的吓坏了我们。”雪雁说着松开荔非兰心,给她擦了擦眼泪,“他是皇上,三宫六院是理所应当的事,即便再气,也要往肚子里咽,哪怕你拿我们撒气,我们都毫无怨言,可”
荔非兰心坐回床上,端起几上的茶杯,一口喝干了茶水。因为爱情冲昏了头脑,和郁宸大吵一架,现在想想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心里不禁已有了些悔意。
夜幕开始降临,黑色渐渐笼罩了整个皇宫,西边一弯月牙已升上了天空,正竭力驱赶着黑暗。荔非兰心依旧端坐在床头。
雪雁走过去低声道:“别等了,睡吧,皇上不会来了。”
荔非兰心的心突然扑通一声,草草用过晚膳后她就一直坐在这里,是在等她吗?想到这里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夜色,竟是如墨砚般浓稠地化不开。留在他身边又能如何?做他的妃子,与六宫粉黛勾心斗角,争夺她们生命中唯一的男人?环视了眼整个宫殿,荔非兰心叹道,这就是宫廷里千古红颜的悲剧啊。
一种离开这座金子打造的牢笼的想法,不知何时已悄然滋生。想起已身在宫外的郁瑾睿,或许对他而言,在宫外也是一种解脱。
“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官兵追杀他们?”荔非兰心突然幽幽道。
雪雁惊愕地愣了下,尔后眨了眨眼睛低下头道:“奴婢也很想知道。皇上答应过娘娘不杀他们性命,奴婢想他们现在肯定在某个地方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看荔非兰心低着头没有说话,雪雁张了张嘴,想道出心中的想法,可又怕荔非兰心没有那种打算,于是又把话忍了回去。
这座金子打造的牢笼,她又何尝不想出去,外面有牵挂的,里面也有舍不得的,权衡左右,雪雁还是决定跟着荔非兰心。
此时,乾清宫的郁宸也是苦闷地睡不着,在他心里一直是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荔非兰心,突然变得蛮不讲理无理取闹地跟他大吵一架,他好歹也是一位君王,这让他颜面何存!
门外的太监听见郁宸起身的声音,急忙进去伺候,斟上了茶水。又道:“皇上,需要请哪位娘娘过来伺候吗?”
“去不用。”郁宸叹了口气,对那太监道:“出去吧。”自己又回到床上疲惫地躺下。想起自己认识荔非兰心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闹不愉快,没想到心里竟是这么个滋味儿,想见她,可又怕见她。真是后悔当时不该替令仪说那几句话,应先劝着荔非兰心先消了气再说的;转念又一想,他是皇帝,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如此越想越纠结,一夜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更天上朝的时候了。
吵架一事很快在宫里宫外传的沸沸扬扬,人人都道俪贵妃恃宠而骄,此时荔非兰心早已后悔不已,当时真不该那么冲动。她早就该料到令仪会有所行动,而她却没有提前预防,以至她钻了空隙。现在竟又有人拿这件事来大做文章,反倒便宜了令仪。
议论的声音到处都是,连蕙兰殿都不例外。桔梗和红升躲在房间里小声嘀咕,桔梗道:“按说我们是娘娘身边的人,不该暗地里议论她,可是我这心里实在是为先王感到难过。你说娘娘到底是喜欢皇上,还是喜欢先王。”
红升撅了撅嘴巴,“快别难过了,这话我听见便罢了。当初先王对娘娘百般万般地疼爱,也没见娘娘因白妃伤心成这样,咱们是身边的人,难道还不了解娘娘的脾性吗?若不是对皇上真的爱到深处,娘娘当时能伤心难过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吗!”
桔梗叹了口气,“娘娘也不容易,听说是为了先王,才留在皇上身边的。”
“你难道没看出来?咱娘娘跟皇上恐怕入宫前就认识。”红升说着望了望外面,又道:“外面人都说咱娘娘坏话,我却替咱娘娘抱不平!也不知那个仪嫔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皇上!”
桔梗急忙捂了她的嘴,“快别说了,咱俩就当发发牢骚。外面人不懂咱娘娘,咱们不能不体谅。娘娘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
两人匆匆结束了谈话,到正殿来伺候荔非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