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有一处青云山,山上松翠花香,山下江水碧流。一年四季树木郁郁葱葱,山中云雾缭绕气象万千。
自古灵山多古刹,这青云山自然也少不了寺庙道观,其中青云寺最为著名。自唐初高祖亲笔题名“禅真宫”得名,每至初一十五上山礼佛的香客络绎不绝,更有传言寺中曾有菩萨显灵,一时间青云寺之名在巴蜀人皆听闻。
有天夜里寺外传来一声轰天巨响,寺里的僧人从睡梦里惊醒,值日僧人四处查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以为是响了一声旱雷。
第二日一早,一年轻僧人匆匆的找到方丈,只见他满脸汗水惶恐的说道:“方丈,不好了!外边……”
方丈不悦的瞪着那僧人,慢条斯理的说道:“悟净,慌什么!我等修行,修的就是静心,若止水!看看你这般摸样,哪里像什么出家人。”
那悟净抚着胸口顺了顺气,看方丈大人稳如泰山的模样,双手合十摆了摆,开口说道:“方丈,寺外不远处忽然多出一块巨石,石上还有一副怪异的画像,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妖孽出没,特来报与方丈知晓。”
听他说完,一块石头而已,至于谎称这般模样么。方丈轻抚长须,闭着双眼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一块石头而已,至于把你吓成这般模样?”
“方丈有所不知,那是巨石!高十数米,直径有七八米,除了妖魔精怪,哪个有这本身把那巨石挪到山门之外。”
方丈愕然的呆在那儿,想象着悟净所形容的大小,脸色由青转白,手里的杯子“哐当”落在地上,急匆匆的让他带路前往查看。
站在巨石前,方丈绕着它慢悠悠的转了几圈,双手揣着在那儿闭目沉思。这巨石莫名而来,也不知是福是祸,本以为高祖亲笔提名,我这青云寺能够名扬天下,这巨石突然落下……
悟净看着方丈闭目站那不动,也不敢打扰,静静的站在一旁。过了半晌却见他拍掌大笑起来,“时也!命也!合该我青云寺大兴,这巨石来的真是时候!哈哈哈哈……”
看着笑的有些癫狂的方丈,悟净赶忙后退两步,缩了缩脖子有些恐惧的盯着那巨石,果然有妖孽作怪,方丈这就要疯了吗!缓过神来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呼救:“快来人那,方丈疯了!快来人那!!”
看着跑远的悟净,方丈左右看看才醒悟过来,那悟净竟敢胡言乱语,定要惩戒他!关他一个月禁闭,不!三个月的!
回寺安排众好僧人,在巨石周围忙活,除草、整修路面、清洗巨石,五六个僧人忙了一整天,看着收拾干净一屁股都坐在那累得起不来了。方丈绕着巨石转了几圈,又亲切的拍了它,似乎很是满意。
旁边有悟能的小和尚正坐在巨石正面休息,看着石头上的纹理怎么像一副画呢?一个不知道有多少年的青松占了石头的一半,树下站着一个老人,一手背在后边一手轻抚胡须,像是正在说话。正准备告知方丈,忽然想起悟净的遭遇,闭着嘴又坐在那儿。唉,就当怎么也不知道吧。
在寺里寻了一个最大的香炉,放在巨石前,虽然有些破旧却也能衬托巨石的形象。方丈嘱托所有僧人,此天外飞石乃菩萨见此地有妖魔作祟,特用神通移到这里镇压妖邪。
只要去青云寺敬香礼佛的香客,都能看见那突然出现的巨石,听僧人的解释一时间在巨石前参拜的人络绎不绝,没多久附近的民众也都知晓青云寺有一巨石,可辟邪报平安。
……
转眼间逝水年华,这巨石在此矗立已有千年。在这山间经历了无数的日晒冬雪,也看尽了人类的悲苦喜乐。一旁的竹林也不知道长了多少茬,厚厚的竹叶一层层的落在地上,成为新生嫩竹的养分。这巨石被人拜了千年,竟产生一石灵,它看着身边总有许多的活物走过,他们称自己为人类。看他们或喜或悲的的表情进入青云寺,礼佛?祈福?石灵不明白那是做什么,时间长了心里滋生了一种欲望。若是我也能像他们一样自由行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那该是多么美妙……
石灵感受着落在身上的雨水、雪花,日晒风吹。远处的小径有一个须发皆白的道人一步步的走上来,破旧的道袍在他身上显得更是萧索。慢慢的登上最后的台阶就站在那里,一双睿智的双眼看着巨石淡然不语。只是安静的看着它,道人眼眶不知怎么却有些湿润了,若是有人看见或许会嘲笑他,一块破石头而已也能看哭了?
“我找了许久,你却在这里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岁月悠悠白云苍狗,老道却再也走不动了……”道人看着巨石上的青苔低语着,只是那沧桑的话语却无人听见。
道人在附近寻了处空地,用了十数天的光景搭了一座茅屋,购买了一些简单的家什在这住了下来。每日在山间采集草药,然后下山去为人看病。时间久了,慢慢的竟然也有人直接来茅屋寻他求医问药。只是道人却也怪异,每日出门前必在巨石前敬上一炷香,若有那来求医问药之人,也不要诊金,只求他诚心的在石前添上一炷香火。
山下的人口口相传,许多人知道这山间有一老道医术超凡,都尊他为药道长。前来求医的人看他在茅屋生活艰辛,也不能挡风遮雨,曾受过恩惠的人们相约为他盖了一座道观。用了月余时间那破旧茅屋不见了,在这山腰多了一座小道观。周围绿树红墙竹林幽幽,观中的正殿供着道祖真身,两侧数间厢房,也方便求医问诊之人在此安歇。
春来暑往不觉已过了数年,药道人救治过的病人已有许多,只是他那面容也是越发苍老,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
这日清晨,药道长站在巨石前轻抚着它微笑低语:“老道行医济世数十年,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却还是有件心事放不下……”
抬头看着远处茫茫的云海,一双睿智的眼睛尽是迷惘,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伤感的在巨石上轻轻拍了数下,慢慢背起药箱略微蹒跚的下山而去。
巨石之灵也是疑惑,这道人每日与我说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难道他认识我吗?每日总说些听不懂的话,也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晌午时分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中年妇人背着一个小男孩脚步沉重的走上来,直往道观走去。眼前的大门紧闭,妇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青云寺方慢慢上山去了。
不多时,那妇人背着男孩从寺里出来,疲倦的面容带着一丝绝望,一身汗水头发湿答答的粘在脸上。把男孩放下搂在自己怀里,坐在路旁怔怔的看着那巨石。见前边放有香炉,这石头拜了能有什么用?低头轻轻抚摸男孩稚嫩的面庞,眼角低落几滴泪水落在他的脸上。
没有希望了,可怜我这孩儿只有十来岁,从不知道锦衣美食为何物。妇人一边垂泪一天轻抚着他的脸庞,发现他眼皮微动努力的睁开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母亲,不要哭了。小枫心疼……”从孩童的嘴里虚弱的突出几句话,却似乎耗费了他全部的气力。
妇人风尘仆仆的脸庞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慢慢的摇头有些颤抖的说道:“孩子,都怪父母没有本身。从小让你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新衣衫也给你置办不起。现在也没有钱为你求来名医……”
妇人只是顾着说话,没有发现怀里的孩子慢慢的闭上眼睛,已然没有了呼吸。
抬起头看着矗立在那儿的巨石,妇人抱着孩子走过去轻轻的把他放下靠在巨石上。有些不稳的走到香炉前,取出包里还剩下的三支檀香点燃插在香炉。正准备跪下却是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妇人扶着香炉似乎有些晕乎乎的,努力的站稳身形,恭敬的在巨石前拜了三拜。
只是拜完后却没能起身,她的身子身子一软倒在那儿失去了意识。
天色已近黄昏,今日却不是敬香之日路上也不见人影。不知过了多久,崎岖的山路出现一到身影慢慢走上来。
药道长虽已暮年,一手抱着孩童一手搀扶妇人却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妇人只是一日未尽米食,心中焦虑又走了许多路才会体力不支晕倒。只是那孩子,道人搭在他的腕上紧紧的皱着眉头。这阳煞明明已侵入心脉,却为何还有脉搏,看他呼吸虽然微弱面色发白,却又心脉不断,缓缓摇了摇头看不透这是什么情况。药道长一生看过无数的病人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明明已经该死掉的人,却好好的活在自己面前。
只要人没还没死掉,总要想办法救治的。
待妇人醒来,吃了一些饭食坐在床边看着呼吸微弱的孩童,一边垂泪一边低语着:“我可怜的孩儿……”
药道长看她已无大碍,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孩儿身患何病?”
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恭敬的回道:“这孩子自小身体健康,从未有过病灾。前些日忽然晕倒,请了几位大夫却查不出来有何不适。只推说是阴邪入体……”
药道长听完,似乎有些犹豫,思虑半晌才说道:“贫道或有办法让他活命,却无十分把握,若你能放心,且让他留在这里!”
妇人听完,激动的身体颤抖,猛然站起扑通的就跪在道人面前哭道:“道长若能救他,民妇在家中为您立长生牌位,供奉与您!”
药道长也无甚把握,自然不能把话说死。看着妇人跪倒在那,只得说道:“你且回去,留下你的地址。五年内若这孩子能够活下去,我会让他前去。”
妇人悲切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床上的孩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在他前虔诚的跪拜,起身不舍的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