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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小说
小说9：第三者。
作者：林里 林深。(QQ:758150402)
我想送些东西给你，不是礼物，不是箴言，也不是心意。我不是要感动你，也不是要感动自己。我只是把某些东西，放回它原来的位置。
星期一
这是个夏末的阴天，风和雨都不够干脆。我赖在阳台的躺椅上，享受着为数不多闷热。二十九楼的视野不错，至少能将这城市的川流不息看个真切。吵架的小情侣，赶路的上班族，黑的白的红的蓝的——永远在奔波的小汽车。
这世界有好多颜色。
我记得你说最喜欢红色，热切，强烈。可是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从你身上看到红色，你说它艳俗。其实我原本有份礼物给你，一支木簪，材料是红檀木，素雅的紫红，瞧着有些陈旧，我在墨尔本的唐人街看到，老板是个六七十的小老头，他说得极其珍贵，一会儿这个典故，一会儿又那个俗话。我鬼使神差的将它带回国，却不敢拿给你。一来怕你说它艳俗，二来觉得太煽情。
你总说我不实际，这一次我决定实际一回。我辞了工作，退了房子，机票定在这周末，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星期一我将在澳大利亚。不是旅行或者留学，不会短期或者有一段时间不待在这里，我移民了，也许今后都不再回来。
手续去年就在办理，我蓄谋已久，之所以不动声色，是实在没胆量让你提前知道。你挽留或者祝福，对我来说都挺伤人。
同你认识八年，爱了你六年，这些话我不说你也一定知道。这世上绝对不会有另一个人，能成全我六年单恋。我知道被爱是一种负担，可是你是否能明白。
星期二
你来电话的时候，我睡得正糊涂。凌晨三点整，你的声音冰凉冰凉，仿佛我一碰就会碎。事实也是，我一声喂之后只听得到你浓重的鼻息。我知道你在哭。这些年你唯一没变的就是逞强和爱哭，哪一次不是哭得稀里啪啦打给我，又有哪一次不是捂着鼻子说没哭。这种时候，十次里有八次我要负责让你想见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的男友ABCD，另外两次，一次是我无能为力，一次是你不需要任何人。
因为这一点，有多少年我麻痹自己，如果你不需要我，怎么会第一时间打给我。即使我现在也弄不明白，或者我是你潜意识里最需要的人？可是你从来不爱我，这一点我比谁都明白。
你说你们吵架，快十二点的时候，他摔门出去，你呢，大概是从那时在床上呆坐到打给我，期间可能哭了，也可能没哭。我安慰你的话连我也说得腻了——一个关系清白明朗的男性朋友，实在说不出“忤逆”的话。我只能千篇一律问要不要我打给他，你还好吗，你一个人可以吗。
收场的话永远是别想太多。我是多想说点别的什么，可是又还有什么。
八年时间，我帮你搬过三次家，看你谈了五次恋爱，听了你无数夜半夺命铃。这些我心里最鲜活的你，构成了我这八年所有欢喜。
而我最喜欢的，是你对爱的义无反顾。我没有这样的勇气，所以永远只能笑不能哭地配合你演出。
星期三
你曾经为我做过蛋糕，不是我生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年，你和一个中学教师谈恋爱，他喜欢甜食，没有太多时间和你在一起。所以你总是缠着我，因为我比较闲。那时候我几乎觉得自己是你的男朋友，我陪你逛街，帮你提包，加班接你，然后试吃你一个又一个甜得腻人的巧克力蛋糕。我以为我是不爱你的，你岁数比我大，脾气比我大，连胃口——也要比我大。我喜欢的，应该是你十八岁的小堂妹，那个看着我说话也会脸红的小姑娘。可是当你把那个写着I LOVE U巧克力蛋糕摆在我眼前炫耀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蛋糕是我应得的，I LOVE U也是。
然而我什么也没有，蛋糕不属于我，I LOVE U也是。你拍我手的那一下打在我心里，溅起火花无数。星星点点，没能燎原。
我今天见了徐诚安，原来你们只在一起了三年。奇怪的是我竟然觉得你二十多年的生活里有十年都是属于他。我们在他公司楼下“偶遇”，一起吃了个饭。期间没有提过你，我说起辞职移民，他默默嚼着饭说中国确实呆不下去了。
我说：是啊，人太多，爱不够。光棍儿混不走。
后来道别的时候我拍着他的肩膀说结婚一定通知我，就算人不来我也得包个大红包。这一位金融界的青年才俊并不在意有没有我的大红包，他看着我笑了又笑，最后只拿食指蹭了蹭鼻子。
他始终不喜欢红色，就连隔壁桌抱玫瑰的小情侣也能勾起他的厌恶。
星期四
下了一场大雨，我想起很多诗意的句子，‘我的眼睛下起雨’，‘这场雨一点一滴全都落在我心里’，情情爱爱永远最文艺。就像歌唱得最火的只可能是陈奕迅而不是郑智化，书卖得最火的只可能是郭敬明而不是鲁迅，而自由再可贵也敌不过有些人爱情价更高。
我身边的有些人，正好是你。从中学教师到金融才俊，期间还有厨师，交警，公关经理，你爱的这些人，出身不是问题，样貌不是问题，前途不是问题，连爱不爱你都未必成得了问题。有多少次我想问你，你怎么敢，你又怎么能。
而这个问题，
我憋到你遇见徐诚安终于有了自己的答案。爱无非看谁成茧。可能对于敢爱的人，未来真的不重要。我多希望自己像你，爱每一个人都理直气壮敢作敢当。但我又终究成不了你，我不敢。
我想要有个柔软的妻子，并不只是为了暖床。我希望我抱着她的时候，她眼里和心里的人都是我。我还想要孩子，两三个最好，我想要辛辛苦苦去抚育他们，这同时又和爱的人生老病死。我的梦其实很简单，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能重叠，不必轰轰烈烈，像其他人一样生活就好，管它金婚银婚还是头昏。这样的话说出来，你会不会又说我不实际。
可是究竟什么是实际，你的敢爱敢恨难道又真的实际。还是你其实只想要成全自己，成全你的为爱痴狂和不落俗套。
如果爱情也是演戏，不知道我算不算男二号。可是你是谁的女一号，你究竟知不知道。
星期五
约了一些朋友吃饭唱K，算是为自己践行。只是这些朋友里，并没有你。我大概用了一周的时间，来思考这场最后的狂欢要不要有你。我竟然有些不敢。这样的日子。我和你。
我最终都没有邀请你，甚至串通共同的朋友瞒着你，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你有男朋友要陪，大家都深有体会。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突然打给我，单刀直入地问我在哪里。那么深的夜里，在路灯的恭迎里，你从出租车里钻出来小跑至我左侧。
你一路都沉默，又在后来一派豪迈，酒来酒挡，划拳霸麦，整场只有你一个焦点。大家都私下议论，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我没有叫上你，实在是不对。可是我明白你，从你唱的莫文蔚和梁咏琪。
其实你的演技真的算不上好，逞强始终那么明显，假笑永远带着失落。你说话时声调上扬，唱歌时微微颤抖，罚酒时闷头痛饮，你就在我身边几十厘米的地方，我怎么会注意不到。
你们吵架了吧。
这次又为了什么，够不够你觉悟，是不是还要继续糊涂。这些我想问的，都被淹死在啤酒里。
折腾了一宿，分道扬镳的时候，你终于问我：今天是不是你生日。
那么不确定的陈诉句。可是已经是昨天。
星期六
没想到还能有一次四人游。你约我吃饭，在情调很好的西餐厅。 之前来过好几回，也是和你们，你，徐诚安，以及徐太太。
原谅我用了这么残忍的字眼，可是陆琪文，徐太太真的不是你。离婚和结婚，这戏份你还没演够吗。整整三年，我已经假扮了多少次你的男朋友，他又说过多少次会离婚。然后呢，他带着太太，你带着我，四个人竭力勉强才好不容易维持的幸福假象。我真是爱极了这样的情侣聚会。
徐诚安的如坐针毡，你的蓄意挑拨，我从来渔翁得利。你曾经嘲讽我是奥斯卡影帝，可是你又知不知道，那些你以为的演戏，我都当真在享受。享受你叫我亲爱的，享受你喂我吃的菜，享受你挽着我的手臂，那些片刻的时间里，你用了虚情，我却拿不出半分假意。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贱，不是因为爱你不肯悔改。而是因为明明该羞耻的事，我竟然在贪图。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可是到底还是更希望那份好——是源于我。
第三者究竟是你还是我。
如果是我，那么陆琪文，我爱你的心，现在还给你。
因为我终于能明白，你的不爱我，就像你唱他不爱我。
周末
天刚蒙蒙亮，我要走了。
12.
我以为林淳会很快回覆我，[这是第五天了，他还没有回覆我。]我跟园子抱怨。
[说不定他想回来给你惊喜。]园子正在看新闻。
突然一则新闻报道吸引了我。
[近来，冰岛火山喷发吸引大量游客，警方估计迄今为止已有10万人次赴火山区观赏火山熔岩流景观。由于火山有风险，紧急救援部门公布至今已有四名游客不幸遇难。初步调查，其中一名游客为中国籍男子，这四人都是因为迷路而冻死。]
我看到了遇难者名单，上面有林淳的名字。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说过要给我带礼物回来的。
[这不可能是真的。]我把电视关掉。
我拿手机拨了林淳的电话，一个甜甜的女声在说[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我这是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怎么就打不通呢。我掩面痛哭。
我想起他在冰岛的留影，笑的是那么的快乐。我还有好多话好多话没跟他讲，他怎么能这么不负责。
[亲爱的，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园子的声音很真实，真实的让人难过。
[我最后一次见他居然是那么久以前，我跟他说了我跟阿翔的事，我想让他死心。他说开车送我，我居然拒绝了他。]我趴在园子怀里哭泣。
[我是不是很狠心？后来他去意大利，只是叫我去送送他，我还是拒绝了他。我真的好恨自己，我本来可以和他再见一面的。]我的眼睛好痛。
我错过了好多，留了太多的遗憾。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爱他，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当那份温暖近在我眼前，我选择逃避。当不再拥有它时，我才开始悔恨，悔恨自己不珍惜。也许我根本不配拥有，被爱和爱的权利。至始至终，我都是一个人。
伊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