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荀皇子微微转头,楚焕余光看到朱荀皇子的面孔,发现朱荀皇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貌似二十出头,嘴角带笑,眼中却暗含精芒,更有莫名的威势从其眼中散发而出。
朱荀皇子热情地上前虚扶楚焕,道:“楚小弟客气,若不是楚小弟与墨姑娘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能在这里登楼赏月,谈笑风生?”
楚焕不卑不亢道:“举手之劳,楚某出力实在不多,而且当时只是恰巧路过,并不知车中乃当今皇子,不然我二人必定会前来拜见皇子殿下。”
身处异处,却不慌不忙,有如此上位机会,却不邀功,不贪利,不卑不亢,目光明亮,面色正直,人才也。朱荀心中暗自赞叹,脸上笑容更盛,道:“楚小弟谦虚,凭心而论,楚小弟当时以启灵直之境力斩符师,破了万叶之阵,这才让朱某有一线存活之机,可惜楚小弟只是惊鸿一现后便销声匿迹,让朱某好找。”
说罢,朱荀将手指向楼外明月,淡笑道:“今日月色正好,不如楚小弟就与我一同在这月下畅谈一番。”
这种帝王家族中的子弟心性不凡,楚焕岂敢怠慢,道:“皇子天人之姿,自然不会落难于那等贼人之手,楚某真的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足以让皇子如此相待。”
岂料朱荀竟是直接拉起楚焕手臂,道:“诶,我盛情相邀,楚小弟莫要落了我的面子。”
人尊为皇子都如此表示,楚焕自然不能再多作推脱,只能干笑一声,站到了朱荀皇子身边,却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朱荀盛情相邀,但毕竟是皇子之身,与朱荀并肩,岂不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与皇子相当?现在虽然只有三人在楼上,楚焕却不想因为这种站位而落下什么口舌。
朱荀似乎没有察觉楚焕的动作,只是一脸平静地站在楼前月下,目光明亮,神色放松,似乎真的在观赏这番夜色。
玄心眼观鼻,鼻观心,屹立在朱荀皇子三尺之外,不动声色。
此时春季已末,夏季将至,夜风已从微凉转暖,落英缤纷间,明月皎洁,霎是一番美景。
楚焕却没有多少心思去欣赏眼前这番景色,他在心里不停地猜想着朱荀皇子叫他前来真正的用意。
然而当他看向朱荀皇子的背影的时候,却发现这名皇子虽然衣袍宽松,身形单薄却站的十分挺直,暗含一股铮铮铁血之气,若不是在沙场上进行过一番磨砺,定是不能蕴出这般气质。
再看朱荀皇子的双手,隐约可见几处茧痕,新老不一,可见此人每日都勤于握兵,自沙场归来至今仍未松懈。
不简单!楚焕在心中对朱荀皇子再次看高一分。
“皎月移位兮,夜渐深。落英遮目兮,乱河山。”暮然,朱荀皇子一声轻吟打破了场间渐冷的气氛。楚焕闻言微惊,皎月移位,意味着月沉夜深,此处深夜是否暗指何物?落英遮目,落英是何?遮目,是遮帝王之目,还是国家之目?
朱荀转头看向楚焕,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道:“楚小弟可听出什么?”
楚焕恭敬抱拳道:“楚某不敢妄自作想,还请皇子名言。”
朱荀面色阴柔,声音却清朗无比,他直直地看着楚焕道:“楚焕,你觉得现在的帝国,平静吗?”
楚焕眼目低垂,没有直视朱荀双眼,心中念头却连篇闪过,满月祭上人们的笑容,武真学院里勤修不辍的师兄师姐们,楚家肆意破坏,朱荀皇子遇伏,赵安恶行累累。
最后,楚焕轻声一句:“恕楚某直言,安宁未逝,国乱将至。”
朱荀闻言,眼中光芒更盛,轻轻拍手道:“好,好,好,说的好。”
他轻叹一声,声音回荡在二楼之间:“父皇早年登基之时,国泰民安,轻徭薄赋,炙日一片祥和。岂料父皇晚年之时,性格突变,性情暴戾,开始大肆挥霍国库,北建游凤台,南开运河,百姓凄苦,民不聊生,最终,北部赤虎军团叛变,虽然最后叛乱被压制下去,但炙日帝国也因此损失了一名化羽境的将军,诸多好汉,实力大伤。
“不仅如此,从若干年前起,经常有人听到父皇房内传来凄惨哭声,侍卫前去查探却一无所获,反倒被父皇尽数以叛乱之罪斩首,从此包括我与皇兄在内,无人敢接近父皇龙寝。
“随后,父皇身子每况愈下,我请命前往炎狼军团服役,参与压制赤虎军团的战争之中,在军中势力渐大,却被觊觎皇位的皇兄看作夺嫡之举!”话说至此,朱荀双拳紧握,眼中尽是无奈与怒火,似乎十分愤怒,“在我登上炎狼军副将之位前,军中竟有人数次想要谋害于我,都是皇兄在炎狼军中的亲信,这次遇袭,也查出了和皇兄那一派有所联系。”
朱荀的声音越发愤怒:“从那次遇袭之后,我就知道,我们二人必定要分出个胜负。”
楚焕静静屹立于一旁,不言不语,帝王家族之事,他不会妄作评论,只是在心中思考朱荀与他说这些,有何用意?
这时,朱荀突然牵起楚焕的双手,楚焕一惊,抬眼却发现朱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朱荀道:“楚小弟!以启灵之力力战两大化元,此时又晋级化元,并且击败了化元境巅峰的赵安,与亦云战成平手,不知如此强大的实力,是否愿意助我争得这万里河山?!”
楚焕脑中嗡地一声响开了。昔日是众多强者眼中的蝼蚁,如今一国皇子竟是对自己直接抛出了橄榄枝?
玄心也有些吃惊地向楚焕望去,在他看来,只要皇子愿意,振臂一呼便会有无数化元境的人蜂拥而来,为何他如此看重楚焕?
哪怕楚焕拥有与凝形境一战的实力,但毕竟只是个化元境啊!
朱荀却没有在意楚焕与玄心投望而来的目光,只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楚焕,道:“楚小弟,怎么样,只要你答应,若我能在此次争夺之中胜出,这炙日帝国之内,无人敢招惹于你,三司之中定会有你一席之地,还能享有炙日帝国数不尽的修炼资源!”
楚焕在短暂的震惊之后迅速恢复了平静,他毕竟连圣者都见过,虽然这天大的馅饼已经砸在了他的头上,却依旧没办法让他丧失理智一口答应,他知道这承诺背后会蕴含着多少危险。
他轻轻地将朱荀皇子的手推开,看向台上的鱼缸,看着鱼缸里雀跃的鱼儿,淡淡道:“皇子,你喜欢养鱼吗?”
朱荀一怔,道:“养鱼乃我修身之所好。”
楚焕淡笑一声,道:“鱼本无忧,在自然中存活,因人之故,囚于缸中。鱼缸中虽环境宽敞明亮,生活更加舒适,衣食无忧,但它却没有忘记,它原本不属于这里。”
朱荀听得楚焕这话,笑容一僵,道:“良禽择木而栖,我能给予它更好的生活,它自然不用再回到原来那等险恶天地之中。”
楚焕同样平静地看向朱荀皇子的眼睛,道:“天地险恶,却逍遥快活,没有了自由,便没了意思。”
“哪怕随时有殒命的可能?”朱荀看着楚焕道。
“但求无悔。”楚焕平静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