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出嫁的前几个时辰,楼兰避开众人,偷偷出现在翡月宫里。
大红的流苏遮在她面前,将现实切割成两个世界。他看不真切,她亦然。
“哥哥?”楼月看见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出声询问。
“是我。”
“哥哥可是舍不得我?所以特地来多看看我?”她轻轻一笑,带动着眼前的玉碎流苏颤抖起来。
“嫁过去,你要收敛自己,做事尽量不要让人挑出刺来,不要再无法无天地乱闯祸了。墨国不比楼国,我保不住你。”楼兰正色道。
“我懂。”
“你决定了的事,我再怎么劝你也不会改,你开心便好。”楼兰看她最后一眼,转身欲走。
“哥哥,”楼月突然站了起来,“我确定,我并没有救过墨清轩。”
“怎会?他说他不会找错人,你是不是记错了?”楼兰皱眉。
“不,若我救过他,我必会记得一清二楚。他,应该是认错人了。”
“那你……”
“他想娶的,不是我楼月,而是那个救过他的女子。这世上,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有你!”楼月吐字清晰。
“月儿,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我长得一样不假,可救他的是个女子。而我——是你的哥哥。”楼兰的声音出奇地大,像是在掩饰什么。
“可我知道,你……你是……我姐姐……”楼月声音颤抖。
他身躯一震,神色骇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一次,你跟父皇在争吵,我躲在门外,听到了这个惊天的秘密。”楼月一步一步走向他,“你说你恨他,恨他为一己私欲害死了母妃,恨他夺走了你一个正常少女应有的生活。你这么宠我,是因为你真的爱我这个妹妹,还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你自己的替代品?我的生活,是由你塑造的。你看着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我活得这么开心,这么快乐,就感觉自己也是一样的,对吗?你渴求的生活,让我来替你过,对吗?”
“不是……”
“你害怕我嫁给墨清轩不幸福,害怕我毁了你梦想中的自己!因为我只是你心中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啪”地一声,楼月清醒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楼兰。
他却撇过头去,揉了揉手腕。
“是,我承认,我把你塑造成了我心目中的自己。可你没有心吗?你感觉不到我是真的对你好吗?我们,一母同胞,同是女子,却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十六岁,你可以肆无忌惮地笑,世界的单纯你一览无余;十六岁,我会使用各种权术来保住这个我自己都厌恶的皇位,世界的丑恶我一一经历。你知道吗?我杀过人,我手上沾满了杀戮的血!这些,你知道吗?你都知道吗!”
“我……”楼月看着眼前失控的楼兰,梨花带雨地跌坐在地上。
“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嘲讽地一笑,弯腰将她扶起,“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看着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么单纯、这么美好,我会幻想着我就是你。可是,你亦是我的妹妹。血缘让我知道你对我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