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甚至可以听见鎏金红烛燃烧时“嗞啪”的轻响,难得开口的人刚张嘴时声嗓略微有些喑哑,然后渐渐恢复了原本的磁性干净,“把朝廷里的事全权交给臣子,皇上一点都不会担心吗?”
自斟了一杯酒,朱胤端起来浅酌,笑得不以为然:“有人愿意为朕分忧解劳,朕求之不得。”
放下酒杯,俊靥上的慵懒也随之消失殆尽,他突然摊开两手呈现在颜慕笛面前,修长的细指连着手心错综的掌纹,好似握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丝丝愁绪,牵动着嘴角的浅笑都变得一丝丝无奈,“朕的左手和右手都端着一碗相同重量的水,只要它们持衡就会相安无事。”
颜慕笛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公然和国舅分庭抗礼,丞相身后的人想必是太后吧?”
朱胤不置可否的叹道:“可是国舅得罪了你——堂堂西蜀的安西王,这碗水朕恐怕很难再持平了。”
颜慕笛若有所思地俯凝着他的手,过了半晌,才淡淡的回道:“颜家祖训世代效忠吾皇,臣是不会向任何一方倾斜的。”
心里骤然松了一口气,朱胤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模样,解霁一笑:“朕记住你说的这句话了!”
颜慕笛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喃喃自语了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朱胤却貌似没有听懂他的话,只图助兴而不停地催他喝酒:“来!来——朕敬你一杯!”
一杯欢酒下肚,对酌的人虽如无暇壁玉,却实在沉闷无趣,朱胤犹觉意兴阑珊,不由眉峰一扬,挑起了一个刺激却不尖锐的问题:“王爷应该是心有所属了吧?”
颜慕笛微微一怔,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犀利眼神打探着朱胤表情里的动机,实在是莫名其妙得诡异,一听到这个问题,连守在门边的小五子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连如烟这样绝色动人的女子都不会侧目多瞥一眼的男人,朕一直认为只会是心有所属和心如死灰两种,所以朕很好奇,在西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霸王会是哪一种?”凤眼微眯促狭而细长,朱胤俊美若邪的脸颊上绽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调侃笑意。
颜慕笛一声不吭,看来他这回连皇上的账也不打算买了,朱胤摇了摇头,索然无味地笑叹道:“兄弟之间的差异怎么会这么大呢?以前慕箫每次上京来时总是对朕喋喋不休的说,就是坐在王爷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他也不多看其他姑娘一眼,然后一个劲儿地说某个人的好!”
“啪嚓——”
拂袖倏地扫倒了玉杯,骨碌骨碌便溅碎一地,朱胤不由吃了一惊,愣愣地看着颜慕笛猛然站了起来,极力压抑地连缓了几口气,煞白的冠玉俊容渐渐又被阴郁沉色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