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打小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虽然有时犯孬,但也最是好强,他见真宗身陷窠臼之下,还能镇定自若,又怎么肯显得不如他,当下也勉强大笑起来:“真宗兄弟你有办法,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我被那魔头暗算捉住,正要大展手段,狠狠报复他!”一旁真纹闻言,不由哑然失笑,就和真宗传音打趣:“我和师兄对敌不谈,若要逃走那是无不可,也就这人是被活生生捉进来的,怎么就有这么厚脸皮的人?”真宗也暗暗传音道:“这倒不然,修为是可以打熬的,但有些人天生就善于战斗,可以以弱胜强。师妹你想想你若是和他功力相仿,能在他手上走过几招?”真纹想到王森对敌时的诈变百出,也不由心有余悸:“多亏这人是昆仑的人,如果投奔了那新兴的小乘魔宗,不是我玄门之幸。师兄你说咱们有机会逃出去,还能暗算魔头一把,不知道是什么计策?”真宗看着王森,暗暗道:“这就要看这王森肯不肯割爱了。”
王森对这两人的暗里嘀咕只道是眉来眼去,干脆就充耳不闻,他传承的《太上原魔诀》只有半部,对于其他的魔道手段兴趣很是不低,不过四下打量、敲敲打打,却是什么花儿都看不出来,正自郁闷时,但闻真宗朗声道:“王森兄弟,请借我大乾坤缩地符箓一用。”王森经验浅薄,不知这符箓珍贵,当下就大大咧咧的掏了出来。真宗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双眼中放出一道神光,在白骨舍利的内腔上四处扫射,顿时无数的禁制符箓炸了蚂蚁窝一般的显现出来,真宗大汗淋漓,连连道:“厉害!厉害!这件魔道法宝,至少是炼神返虚的高手炼制,其间不知道屠杀了多少生灵才能成就一件法宝!不过也多亏这件法宝是高人赐下,不是那魔头自己炼制,不然人宝通灵,我们就算利用符箓破空挪移,也能被魔头遥相控制,绝对不能脱身。眼下只要找到白骨舍利内部的阵眼,贴上这大挪移符箓挪移到远方,那魔头和法宝失去联系,其法自破。有了!”
真宗找到阵眼,顿时双眼一亮,手一翻将符箓祭起,猛然贴在白骨舍利的内壁上。王森张口喷出一口元气在符箓上,立时光影变幻、天旋地转,三人一阵东倒西歪,但片刻之后,便即豁然开朗,只见一条数十里方圆,巨大到不可思议的飞舟横亘于眼前,这飞舟的甲板上峰峦起伏、亭台罗列,各种天地元气,幻化为仙鹤祥云漫天奔走,俨然就是一个小小的洞天,横渡在漫无边际的寒焰海上,不知不觉就产生一众仙道尊严、不可侵犯的感觉。那白骨舍利在这楼船面前,仿佛孙子见了大爷,灰溜溜地变作拳头大小,飞进王森的怀中去了,王森只感觉白骨舍利中一股如线一般的神念猛然断裂,从遥遥的虚空中传来一声惨叫。
真宗盯着那飞舟看了半天,忍不住地失神:“这就是昆仑派的金仙飞舟……昆仑真是好大的气派,不过这样的法宝,我们崔嵬剑派未必就拿不出来,真所谓还看今朝,第一的位置,总有一天要轮到我们崔嵬剑派来坐!”
王森从二蛮山那等疙瘩里出来不久,哪里见过这样的仙家气派,不由张口结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身上的令牌自顾自的一跳,犹如飞鸟投林一般,没入一座楼台之中,就见一道斑驳星光夭矫蜿蜒,游龙一般从楼台中升腾起来,只一晃,好似流光乍现,一位年轻道者就这么虚空而立,愁眉苦脸地打量着三人。
“厉害!厉害!厉害!这是练气士散则化气聚则成形的手段!这个人的修为,已经初窥炼神返虚的门径了!”真宗看见这人,顿时暗自连连感叹,脸上的神色,也不由肃然起敬。年轻道者没看见一样,反而皱着眉头,喋喋不休地抱怨个没完:“你们谁是王森师弟?怎么来得这么迟,我在这里苦守这口破剑,都快要闷出鸟来了……嗯?赤玄真劲?你们是崔嵬剑派的人,那这个修炼魔功的就是王森师弟了。魔功也好,我们昆仑讲究兼收并蓄,那些厉害的弟子,哪一个没修炼一两手魔功!?乾岩赤金呢?快拿出来我好炼化到那破剑里,再不回去只怕我就快发霉了!对了对了,我叫做黄杏旗,你不要客气,叫我一声师兄就行,我们昆仑的长老收徒弟,也少不得要走个程序,不然我自己去拿,也不过瞬息的功夫,这也怪你太惫懒,你们两位道友,也跟着歇息一二罢。等我带你回昆仑山,修行就一定不能落下了……”黄杏旗带着王森三人落在飞舟的甲板上,嘴上啰嗦的要命,似乎很是光棍的人物,暗地却传音入密,冷冷地问王森:“师弟,这两个崔嵬剑派地弟子可曾知道你父亲的事,如果知道了半点……那我说不得就要担个误杀通道的罪名了。”
王森闻言吓了一跳,急忙传音解释,黄杏旗听了也不置可否,将手一挥,飞舟的一块甲板蓦地打开,露出一道阵法,其中瑞气千条、隐隐有宝光逸散而出,黄杏旗淡淡道:“二位道友若是不嫌弃,也请进来看看,重宝出世,大家看了对以后修行都有好处。”王森暗道:“好气魄!不愧是玄门第一!看来小爷时来运转,这回是得了福缘了。”一边想着,傻小子洋洋自得,瞥了真宗二人一眼,便即纵身一跳,进入了飞舟的内里中去了。
金仙飞舟仙家法宝,果然是不同寻常,王森放眼其中,就见方圆广阔,远远不止一舟之地,四下里光气迷蒙,无数大大小小禁制符箓一起化为一座巨阵,这巨阵中飘飘荡荡,不知道悬浮着多少金属的宝物,被飞舟抽取下方冰海中的寒焰时时淬炼,抽取出无数精华元气,犹如百川归海一般,汇入一口平平无奇的锈剑之中,却见那口锈剑污渍斑斑、暗淡晦钝,漫说什么寒光宝气、只怕随便一块凡铁,也比这锈剑出彩得多。那锈剑犹如水中枯木,随着大阵波动,翻转之间,剑柄上隐约镌刻着“开明”二字。
王森定睛看清了那开明剑,震惊之余不由大失所望,当下就嘟嘟囔囔的暗诽:“一口破剑当做宝贝,这昆仑是不是真这么势大,莫不是忽悠我的……”傻小子浑然不觉,黄杏旗纵身下来,正好就听见他的暗里嘀咕,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下拍在王森的后脑勺上,喝道:“别搁这儿丢人!还不快把乾岩赤金拿出来助神剑出世?”真纹见状,差点笑出声来。
真宗眼光不同,一见这开明剑,登时双眼瞳仁暴缩,从中射出针尖一般尖锐的神光:“好厉害的飞剑!怎么会这么厉害!这剑身上的锈迹,实际上都是老天忌惮,降下的劫数所化,要阻止这神剑威力大成!我崔嵬剑派妄称剑修,却炼制不出这般厉害的飞剑!”黄杏旗看出真宗实货,也不由暗自赞叹:“这个真宗小子眼光不凡,日后崔嵬剑派又要多一尊顶梁柱了。”手上不停,催促着王森拿出乾岩赤金来,对着那开明剑晃了一晃,开明剑如有神灵,猛人释放出一道霞光,犹如长鲸吸水,把黄杏旗手中许多乾岩赤金尽数吞吸上去,还没融入到剑身之中,开明剑剑身上的锈迹就融冰化雪、渐次脱落开来,显露出刃如秋霜、寒冰一般摄人心魄的青锋来,周遭的雾气霞光中金气郁结,绽开出数不清的剑莲。饶是黄杏旗名门出身、见多识广,也不由心花怒放起来。
“哼,昆仑派的牛鼻子们好计较!小辈!你的师长自己镇守山门,却叫你来这里祭炼宝物,这口开明剑,专门克制我们宗主的功法,耍得一手暗度陈仓!给我停下!”众人正自欢欣鼓舞,却猛然听见一声暴喝,旋即天旋地转,金仙飞舟内猛然震动如狂,无数的禁制都崩溃开来,竟然是被人用大法力生生的抓摄了起来,开明神剑本来得到乾岩赤金的助力,就要挣脱开锈迹的束缚,这一下大力冲击,登时发出一声悲哀的剑啸,犹如凡铁一般,再不动弹了。王森听见飞舟外的的巨吼,不由暗道:“这声音怎么好似有些耳熟?”
“吒!!罪道人!你欺我昆仑无人!?背叛我们玄门,是想死了吗?”黄杏旗这一怒,犹如裂缺霹雳、泰山崩倒,但见一道白气黄河倒灌,巨龙一般从他的体内一涌而出,这是练气士丹田九转之后,才能练就的罡煞之气。黄杏旗的罡煞之气四下席卷,眨眼间收回了金仙飞舟在体内。白气见风而收,在黄杏旗的背后化为一尊十丈巨人,黄杏旗擎出一杆火尖枪,寒芒吞吐、遥遥指向不远处三个古怪的人形。
正是镇火殿的看守,罪苦禁三个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