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见老道人一副尴尬相,却是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再又讥讽浮云子道:“也没见过你么不正经的道士,还出家人呢!见了同道不但不守礼请教,反还做声做色,一脸浮浪样,你道号浮云,当真就是浮浪的‘浮’不成?”说完又侧过头轻啐了一口,口中碎碎念道:“都一大把年纪,真是个老不羞!”
浮云子本是对这狐女又恨不怕,到了这芙蓉谷后,一味的提心吊胆,未想双方才敢一见面,便受人讥讽,心里作气,想要指着三娘子的鼻子佯装做怒,只是到底又害怕她诸多手段,终是不敢开言。
一旁张入云见三娘子一上来就与浮云子歪缠,怕如此下云二人只在口舌上斗事非,正经来意却是忘在恼后。当下忙施礼点题道:“三娘子有礼了!多日不见,三娘子不但容颜依旧,且还更胜从前。如此国色天香,出凡入圣的举止,显是两年来三娘功行大进,当真可喜可贺!”
三娘子见张入云已然开口点了题目,心里虽有一番计较,颜面上却是嫣然一笑,当下盈盈作礼道:“先生有礼!先生万福!小女子给先生请安了!不知先生今番荣临小女子门下,却是所为何事啊!”
张入云见三娘子到了此时还在拿话推辞,只得耐着性子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与兄长此一来只为一年前三娘子自家兄手中抢去的峨嵋秘典《内景元宗》一篇,如今三娘夺去一年有余,看也都看了。你我两家贵为芳邻,此事即都已作成,我二人只当三娘将经书借去一观就是,只是现下三娘想也瞧的精熟了,该当还了我兄弟二人了吧!”
三娘子闻言笑道:“哟哟哟!这《内景元宗》本是汉时刘根仙人的笔墨,怎又被你二人说成是峨嵋派的东西了!别说你二人这寒酸的模样叫人怀疑是不是真正峨嵋弟子,便真就是峨嵋派门下,只当自己仗了门派势力就能相夺人家宝典的吗?”
浮云子见这狐女竟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且又说中他平生最为痛恨,怀疑他峨嵋宗下的话来,一时却将一手伸入腰间那黄口袋里,一面又与三娘子喝道:“你这妖女又在这里颠倒是非,那《内景元宗》是刘根真人秘著不假,只是后又传于我峨嵋长辈仙人,如今那书上还有峨嵋星原留赠的字样,怎不是我峨嵋故物?我兄弟说的不错,一年前即本你将经偷了去,也算是你有此一番缘法,如今我兄弟二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但你手中的经典却也该到还我二人的时候了!”
狐女只对张入云一身金刚外门本领有些畏惧,至于浮云子一身不上不下的内外功夫,却是一些也不放在心上,此刻见老道人竟敢状了胆子对自己呼喝,却是立时改了脸色道:“什么大人小人,妖女仙长的!你这老不羞的臭道士登门拜拜见主人,却穿的这般破烂的法子,打量我不知道你这一身翻箱倒柜才找来的师门讨饭衣裳。明和你说了,我这芙蓉谷不打发这个,你还是乖乖的到你鄂州祝大善人家里讨饭去吧!”
说着又手指浮云子背后cha的那破魔剑道:“还有你这拨火也不旺的烧火棍子,赶紧给我收回去,免得你走在大街上,还会被人认做是个耍戏法的,我看了就讨厌!”原来三娘子最恨上一次在张入云手底失风,被这破魔剑将自己侄儿六官剁成废人,她狐性灵异,嗅觉奇强,此刻连张入云在内虽是不觉,但那破魔剑附着的六官下身的血臭却是止不住的飘进狐女的鼻下,怨不得她不恼!”
浮云子听这妖精开口就将自己祖师传给自己的衣钵竟说成是乞丐裳,又说自己多日祭炼才得复原的破魔剑是拨火棍,只气得五绺长须如扯了风似的上下风扬,不知是怕的厉害,还是气的极了,却到底没有吭声。但心上作恼,只将伸进黄口袋内的枯手一阵掏摸,显是在找寻些什么物事!
三娘子见老道人一声不吭,却又在一旁做声做势,便又皱了眉,面露不屑道:“哼!你这滑溜溜的老道士,别以为你得了点五雷正法的皮毛,和上清符篆的影子,愁尽了心思才治出些小符纸就能把我怎么样?真要比道法,有你后悔的时候。哼哼,别当我不知道,那日在后山上你是死乞白咧的求人家老前辈,才用五雷正心法将那铁匣子打开,这会子想是过得几个月又是领会些什么,又操起你那鬼画符讹人钱财了,我可不像旁人好哄骗,趁早收起你那些破玩意,省的到时更加没脸!
还有那玉泉山上就你一个男子,却平白收了这多女徒弟,真是臊也不臊,终日价开口闭口说什么自己是六圣门唯一传人!我看是该换作单阳群****才是,也没见过这么为老不尊,面皮这般厚的,正经修行本事还没学会一成,却只知道一意收女弟子纳福!真叫人替你害臊!”
狐女这一番乖巧话,句句都是击中老道人的痛处,把个平日里人前仙风道骨的浮云子激的面红耳赤,一双眼珠只欲夺眶而出,又羞又恼之下,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他本是害怕这三娘子的紧,此刻本她激怒忘了厉害,一时改了往日气候,胆子大了百倍,当下只扯了脖子喝道:“呸呸呸!我堂堂六圣门,岂是容你这妖女胡乱放刁污口涂秽的,实与你说,今日我与我兄弟已是准备停当安心要收回那《内景元宗》,你今日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没得商量!否则我二人定要踏平你这芙蓉谷,拆了你这狐狸xue,扒了你这身人皮,还有前番你那什么污秽的侄儿涂污我弟子的勾当,今日我二云观与你芙蓉谷新帐老帐一块算”
话音刚落,本还义愤填赝的老道人却忽又闪身于张入云的身后,颤了身子对自己兄弟轻声道:“贤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道人一番话,语中狐女的忌讳,不由也将三娘子惹得大怒,再又见他畏惧自己的举止,却又哭笑不得。一时里仍是一如既往的立在原地盈盈作笑,待道人把话说完,才对着张入云轻声问道:“你这位兄长扬言要踏平我这芙蓉谷,不知先生是什么意思啊?”
张入云本未料道临场之际,竟会是浮云子与对方叫阵,他此一番前来,并未存着心思要与狐女恶斗,只是至后又听得浮云子说到祝玉柔为妖狐六官玷污之事,却又是动了义愤。一时却是笑答道:“三娘也听得我兄长一番教训,话里也说的明白。兄长有命,做小弟怎能推辞。你我本是邻居,日后我二云观还要仰望三娘多多照应,何况那《内景元宗》已为三娘收录一年时光,如今功行大造,多半已得其利。如今我兄弟二人只要将其再抄录一份带走,与三娘却并无损失,如此两不相亏的事,三娘子是明白人该当不会不愿意吧!”
张入云这番话倒确是击中三娘子要害,她上年自浮云子手中夺了那《内景元宗》便是心有不安。虽说浮云子一点点法术并不放在其眼里,但张入云一身功力却都是除魔卫道的神通,正犯了她这一众异类的忌讳。且对方到底也是峨嵋门下,真若是呼唤出一二得力的同门来相助征讨自己,说不定自己就得从这多年修行的芙蓉谷搬家。
几次思量到这里,三娘子都是心上嗔恼,有心将秘典加紧习练,待张入云回山时,自己功行大进,便不怕他二人再生古怪。无到底那经典到的手上时日太短,且又经意艰深,一时难有大造。再加上前番灵犀潭边失落丹药时便让她好生不乐,至后阅读经典,才知另一方铁匣内藏的灵药正是异类修行最为看重的毒龙丹。
此灵丹与寻常修道之士故有绝大效力,但于自己这类藉天地灵气苦自修行灵兽来说,却更有洗髓拔毛的功效。若得一枚,自己立时便成鬼仙,且元神凝固非比一般,何况自己已是八百年处子修行的道行,有了这丹药和秘典,许是再加意修炼个一二十年便可修成通天狐位列仙班。如此她狐类出身修仙道上可再得一段佳话,当可完她一生心愿。
所以三娘子才屡次三番趁张入云不在观中,欲图巧夺浮云子所藏的三粒毒龙丹。未想这老道人真实本领不济,但祖上传下来的几篇奇门阵法,却着实有些力道,自己多日不获,正欲打通地脉,寻根而上,直捣二云观根本时。却又得连日的心神不凝,精神晃动,果然不出三两日,张入云竟已回得二云观内主持大事,如此前功尽弃,好不让三娘烦恼。
今番浮云子仗了其兄弟的助力,竟敢公然与自己叫阵,更是惹得三娘子有些气堵,正在她欲恶语相加与浮云子斗口之际。不料张入云算得却又精细,正合三娘子心意。只是人前示弱不是她的举止,何况那毒龙丹还未到手,这秘典却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