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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温柔陷阱(2)

王长庚叹了口气:“哎!要是我学过功夫就好了!”晁冬雪奇怪地道:“你画画不是很好吗?”

王长庚认真地道:“画画在危急的时候不能保护你,会武功才行,我以后一定要学习武功。对了,家聚哥会教我吗?”

晁冬雪一怔。

两个人在路边等待了半个小时,就看到常家聚匆匆而回。晁冬雪兴奋地喊:“家聚哥,我在这里。”

常家聚扭头看到了晁冬雪,快步走过来。他的额头上有些汗水,头发沾在一起,眼神焦急:“冬雪,你怎么还在这里?”

晁冬雪忙问道:“有没有二哥的消息?”

常家聚点了点头:“有,我们先回家去!”他右手抓起晁冬雪的手,又瞪了一眼王长庚,冷冷地道:“王少爷,你也回家去吧!”

王长庚礼貌地说:“谢谢家聚哥。”

常家聚不耐烦地挥动左手,打断了他的话:“谁是你家聚哥?我常家聚跟你王家八竿子打不着,高攀不起。”

晁冬雪急道:“家聚哥,你不能这样对长庚。”

王长庚尴尬地笑了笑,和晁冬雪挥手告别。常家聚拉着晁冬雪走了一段,才小声问:“二妹,你怎么和王家那小子混在一起?信义叔知道了会生气。”

晁冬雪撅起嘴巴:“前辈人的事情,和我们后辈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晁家和王家本来应该团结互助,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对了,二哥有什么消息?”

常家聚不想和她说两家的恩怨,严肃地道:“我听几个学生说,承兴被警察抓了,一起被抓的还有十几个人。”

晁冬雪脸色大变:“这如何是好?”

常家聚没有理会她,只是说:“等一下到家了,你从后门进去,你回去不能说你也参加游行的事情。”

晁冬雪有些迟疑:“为什么不能?”常家聚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难道你还嫌事情不够多吗?”

晁冬雪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了一句:“家聚哥,你怎么到西直门的?”常家聚道:“我如果不到,今天你非出大事不可!”原来早上发现晁承兴不见,又看到晁冬雪出去,他放心不下,跟了出去。发现学生们在示威游行,警察戒备森严,常家聚暗暗担心,一直跟着游行队伍。混乱之中他发现了晁冬雪,才赶来救了她和王长庚。

晁冬雪想想也是,心有余悸,担心地道:“二哥该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常家聚皱了皱眉头,不冷不热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晁冬雪默然无语。

京西胭脂铺。晁信义坐在柜台后,柜台上摆放着一个账本,他正仔细查看账目。晁承志站在他的身边,眼神焦虑,心中忐忑不安。这几个月来,晁承志悄悄挪用了一万块钱,还没有还给林水儿,虽然他篡改了账目,但总是担心父亲看出什么破绽。常家聚脚步匆匆地进来,急切地道:“信义叔,承兴被抓了。”

“啥?”晁信义和晁承志都吃了一惊。晁信义抬头看了常家聚一眼,合上账问:“究竟怎么一回事情?”

常家聚把晁承兴参加游行,游行队伍被警察驱赶、追打,人被抓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提晁冬雪的半点事情。

晁信义一听,拍了柜台一巴掌:“胡闹,简直是胡闹,这些学生不好好读书,搞什么游行?简直是惟恐天下不乱!”

常家聚怕晁信义责怪晁承兴,有意为他开脱:“他们是抗日救国示威游行,听说全北平的大学生都参加了。”

晁信义道:“打仗是军人的事情,学生就该读书,不应该去闹事。这些学生不懂事,难道学校的老师也不懂事?胡闹!”

常家聚道:“信义叔,要尽早想办法,否则,承兴会在里面吃亏的!”

晁信义恨恨地道:“他就应该多吃点亏。承志,准备五千块钱,不,应该准备一万块,我们到警察局去看看。”

晁承志应了一声,去准备钱了,心中暗自高兴,弟弟出了这个事情,父亲就会把账目的事情放在一边,自己就多一些时间处理林水儿的借款。

晁承志准备好了钱,从后院开出车,接了晁信义,往西城警察署而去。常家聚因担心被警察认出,没有与晁信义父子同去。

晁承志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坐在副座上的晁信义。晁信义脸色凝重,满腹心事。晁承志知道父亲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处事不惊,怎么今天有如此反应?晁承志道:“爹,承兴就是参加了一个示威游行,能有多大的事情?您何必担心呢?”

晁信义道:“游行是反,造反的事情是可以杀头的,还不算事情?我就不明白了,有好好的日子他不过,为什么要去游行?”停顿了一下,又道:“还好西城警察署周署长和我有些交情,送点钱应该事情不大……”

晁承志不敢再说什么,小心开车,到了西直门附近,路两边的警察和士兵渐渐多了起来,街道上随处可见血迹,只是很少看见行人。

晁信义说:“到警察署。”晁承志点了点头,把车开到西城警察署。西城警察署门前,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站在大门两边戒备,他们的手中握着警棍,腰上挂着驳壳枪。晁承志的车还没有开过去,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就向汽车挥手,示意停在一边。

晁承志停了车,跳下来,到了晁信义的一边,拉开车门。晁信义不慌不忙地下了车,掸了掸长袍,向警察小队长走了过去。

警察小队长一脸是笑:“这位爷……怎么称呼?”客气至极,警察小队长是聪明之人,在京城之中,能开得起小车的人非贵即富。权贵惹不起,富豪也惹不起,他们更喜欢和富豪打交道,和富豪打交道能赚钱。

晁信义冷静地道:“我是京西胭脂铺掌柜晁信义,和周署长是朋友,请这位兄弟通报一声,就说晁信义来访。”

小队长迟疑了一下:“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京西胭脂铺晁掌柜。今天警察署抓了一些捣乱的大学生,署长可能有些忙,要不,您稍等一会儿?”

晁信义早拿出一包香烟塞入小队长的手中,香烟下还有两张钞票。小队长的脸上立刻如绽开了一朵花一般,点头哈腰道:“晁掌柜稍候,我立刻去通报署长。”

晁承志早拿出香烟,给另外的几个警察递烟。小队长进去了几分钟,就如飞般而出,毕恭毕敬道:“晁大掌柜,署长有请!”

两个人跟着小队长进入警察署署长办公室。这里面就是一张大的办公桌,几把椅子摆放在墙边。周署长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沙发上,一脸笑容:“哎呀,今天什么风把晁大掌柜刮到警察署来了?那谁谁谁,给晁大掌柜搬张椅子过来,上茶。”

小队长从墙边搬了张椅子,放在办公桌前面,晁信义也就不客气地坐下。小队长忙出去倒茶。晁承志双手拿烟,递到周署长面前:“署长请抽烟!”

周署长接过烟,笑道:“晁掌柜,这是你家大少爷吧?你享福了,我可没你这么好的命,哈哈。”

小队长给周署长和晁信义倒了茶,知趣地出去了,并把办公室的门也拉上了。

晁承志站在晁信义的身后。

晁信义先喝了茶,才叹息了一声,说:“署长,今天要来劳烦你了!”

周署长一边爽快地道:“晁掌柜有话尽管说,只要周某能帮忙的,周某尽当竭尽全力。”一边端起茶杯,咕咚喝了一口。晁信义了解周署长,粗人一个,办事直接,该要钱不含糊,办起事情也容易。晁信义问了句:“听说周署长今天抓了一些学生?”

周署长脸色一沉,愤愤地道:“这些大学生,不务正业,吃饱了撑的,搞什么示威游行,让我们累了半天,还伤了不少兄弟。怎么?你为这件事情而来的?”周署长下意识地看了看晁信义,脸上有惊疑之色。

晁信义点了点头:“是啊!我那不孝的儿子晁承兴,可能受了别人的鼓动,也参加了游行。”

周署长眼睛一转,沉吟道:“这个呀……”晁信义不动声色,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晁承志。晁承志会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晁信义接过信封之后,慢慢推到周署长的面前,微微一笑:“这个事情就劳烦署长了!”

周署长看那个信封鼓鼓囊囊的,心中欢喜,口里却说:“晁掌柜的,跟兄弟还客气什么呢?”用手指头在信封上按了按,心中更踏实了,才正色道:“晁掌柜的,游行这个事情不是小事,是造反,造反是要杀头的。蒋委员长不是说过嘛,宁可错杀三千,勿使一人漏网。”

晁信义忙道:“是啊,所以才请周署长帮忙!”

周署长继续道:“这次是何长官亲自下达的命令,事情非同小可。不过呢,既然是晁掌柜的事情,也就是周某的事情,晁掌柜大可放心,等我们局里走走程序,就把贵公子放出去。”

有了周署长这句话,晁信义就完全放心了,警察署抓几个学生和放几个学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更何况晁信义还送了他一大笔的钞票。

晁信义双手抱拳:“晁某先谢谢周署长,周署长什么时候有空,到寒舍坐坐,小酌几杯。”

周署长哈哈一笑:“好说,痛快,周某就喜欢晁掌柜这么痛快的人,一会儿就把贵公子放出来。”

晁承兴和十几个学生、老师于刚被关在警察署地牢之中,他们都是在冲突之中被警察抓捕的,人人都带有伤。

老师于刚检查了一下大家的伤势,问道:“同学们,你们还能坚持吗?”“能。”同学们一起回答道。

于刚继续鼓励大家:“同学们,国家腐败,对外妥协、忍让,对内残暴。我们起来斗争,不怕流血牺牲,就是要唤醒全中国人民的斗志,建立一个崭新、强大的国家。”同学们热血沸腾,在监狱之中高喊口号。

一个负责看守的狱卒提着皮鞭走过来,用皮鞭在铁栅栏上乱抽,厉声喝道:“你们这些捣乱分子,进了监狱还不知道死活,等一下有你们好看的。”

“放我们出去!”“你们凭什么乱抓人?”同学们一起怒吼。狱卒提着鞭子,恨恨而去。

于刚看晁承兴鼻青脸肿,右手上还被擦破了一大块皮肉,血肉模糊,才想起在冲突之中,他打倒过几个警察,于是称赞道:“承兴,你练过武功吗?”

晁承兴剑眉一扬,道:“练过几天拳脚,可我本不想用拳脚对付中国人,我要用这些拳脚去对付日本鬼子!”

旁边一个学生凑了过来:“承兴,现在国家形势危急,日本鬼子已经在宛平城外驻扎,虎视眈眈,如果我们出去了,干脆去参军,拿起刀枪和日本鬼子战斗!”

“好啊!”另外几个同学一起赞同。

晁承兴看了一眼于刚,发现他脸色有些异样,奇怪地问:“于老师,我们参军,你怎么看?”

于刚正色道:“卫戍北平的是二十九军,杀敌英勇,曾经在喜峰口大败日军,师长赵登禹更是少有的英雄好汉。但我们不仅仅要有一腔热血,还要有头脑,懂得如何最有效地进行战斗。”

晁承兴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正想问个明白,外面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走了进来,中间被人簇拥的正是周署长。

“谁是晁承兴?”周署长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里面的学生。“我就是。”晁承兴站了起来,昂首挺胸。

周署长身边一个警察道:“署长,就是这个家伙,非常嚣张,打倒了我们几个兄弟。”

“是吗?”周署长斜了一眼晁承兴,手一挥说,“给我带出来!我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铁骨头,敢这么嚣张。”

哐当!门被打开,几个警察凶狠地冲了进来。几个学生站成一排人墙,挡在晁承兴的前面。晁承兴担心大家吃亏,分开同学,走了出去,大义凛然地道:“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两个警察抓住他的胳膊,推了出去,又哐当一声,门被锁上了。晁承兴被推出了地牢才发现,事情和自己想象之中的不一样,首先是身后扭住他的警察松开了手,再则不是审问,而是走到警察署的一个不起眼的后门。

早有一个小警察打开后门,几个警察把他推到门外,晁承兴一眼就看到家里的小车,哥哥晁承志站在小车前,他才恍然大悟,这是放自己,不是审讯自己。“晁掌柜的,贵公子放出来了,哈哈哈……贵公子心气很高嘛!”周署长哈哈一笑。

晁信义从车上下来,抱拳施礼:“多谢周署长!有空的时候到京西胭脂铺,我们喝几杯。”

周署长哈哈一笑:“一定,一定!”晁承志过来,一把拽住晁承兴,没好气地说:“怎么?在里面还没有待够?

你看看你,都二十四岁了,不明是非,不知好歹!你不替自己想,也应该替父母亲想想。”

晁承兴一言不发,钻进了汽车,坐在后排座上。他和哥哥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说不到一处,再则父亲在旁边,也不能说什么。

晁信义和周署长告辞之后,上了车,没有回头看一眼晁承兴。晁承志开着车,也是一言不发,汽车里一片沉闷。

福特车开回了京西胭脂铺,停在后院。晁冬雪扑到车窗边,拉开车门,看到晁承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二哥,你没事吧?”

晁承兴摇了摇头,兄妹俩会意一笑。

晁信义冷冷地说:“承兴,到正厅来一下。”下了车,晁信义径直走向前院。晁承兴下了车,才发现妈、嫂子、大姐都站在一边。

张淑梅快步走过来,哽咽道:“承兴……”却已说不下去。晁承兴忙搀扶住母亲,说:“妈,您哭什么呢?我不是好好的吗?”张淑梅用手指着他脸上,心疼地道:“还说好好的,吃了不少苦吧?”

姐姐晁迎春也走了过来,埋怨晁承兴:“你出去胡闹,让爹和妈担心,真不懂事呀!”

张淑梅哽咽道:“受点伤不要紧,能安全回来我也就放心了。”晁承志没好气地对晁承兴道:“爹叫你去正厅呢!”

晁承兴安慰张淑梅说:“妈,我先到正厅去,你们放心,我好好的。”说完坦然进了前院,来到正厅。

晁信义坐在正厅左边的一张太师椅上,正厅的正中是个巨大的供台,供奉着晁家前人的灵位,还有一个锦盒,盒子里是乾隆皇帝的御书。灵位下面是两盏油灯,一个香炉。正厅里光线昏暗,晁信义坐在太师椅子上,如一尊塑像一般冷肃,不怒自威。

晁承兴并不害怕,他敢作敢当,而且,他觉得有必要和父亲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晁承兴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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