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爷爷接着又打开了其他几个锦盒,里面全部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奇药,然后又嘱咐父亲怎么煎药。没见到我和哥哥的礼物,我自然有点失望。小孩子对礼物总是向往的。
正当我有些丧气的时候,檀爷爷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笑吟吟地望向我:“阿莞也想礼物是不是?别心急啊,老夫第一次见小孙女怎么能不带礼物,那这个‘檀爷爷’也是没法子当了。我这就把礼物拿出来。”我开心极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礼物在等着我。
我眼巴巴地瞅着檀爷爷,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缝制精致的锦囊,又从锦囊里掏出两枚玉坠。一红一碧,红玉雕龙,碧玉刻凤。
二玉颜色天成、质地细腻、小而精工,看上去玲珑剔透,隐隐发出耀目光泽。我就算再怎么浅薄无知,也能看出这是两枚绝世好玉。而且做工如此精巧,龙凤竟栩栩如生,定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连城。
我是想要礼物,可是能收这么好的吗?我迟疑地看了看父亲。
父亲仔细地瞧了瞧那两枚玉坠,郑重地对檀爷爷说:“此玉固然极佳,可龙凤乃皇室之用,阿莞她如何能戴?”我恋恋不舍地瞅了瞅那枚漂亮的碧色玉坠,想收又不敢收。
檀爷爷看出我的心思,“我檀道济的孙女怎可这般扭捏?这玉为私身之物,外人是不知的。雕龙刻凤的在当世又非什么大禁忌。何况这本来就是你们温家的祖传之宝,老夫不过是代为保管而已。可别怨檀爷爷脸皮厚,用它充作礼物就行了。本来该在你父亲成家时就给他的,偏生我犯糊涂给忘记了,好在这回记起来了。来,檀爷爷给戴上这个,小阿莞肯定会更漂亮了。”檀爷爷说着便给我戴上了那碧凤玉坠。
坠身以深绿的镶玉丝绦为系,看上去别样美观。我摸了一下那通透玉身,只觉触手处一股沁凉之感油然而生,由肤及心。
檀爷爷重又将玉龙收入锦囊中,对我说道:“这就留给你哥哥,等他回来我也给他戴上。你们兄妹一龙一凤,我檀道济的孙儿们可都是人中龙凤啊!”这番话好像又触到了笑神经,檀爷爷说完又仰面大笑起来。
不知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是不是皆如檀爷爷这般爽朗?父亲和母亲都笑了。
而后,父亲忧虑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喜悦,“对了,义父,你这次受召回朝,陛下说明所谓何事了吗?你久不居朝内,不知朝中已发生大事。陛下龙体一向欠佳,如今更是卧榻不起已半月有余了,朝中大事皆由彭城王刘义康处理。陛下此次很有可能会对义父你不利的,况且彭城王又素与我们不和,义父不该贸然入京,只怕建康城对您而言已成虎狼之穴!”父亲似乎凭借着某种政治直觉嗅出阴谋的味道。
“没错,义父,古来如此,您功名震世,朝廷今无事相诏,恐有大祸啊!”母亲倚在靠枕上,也忧心忡忡地道。
檀爷爷正气凛然,毫无畏惧担忧之色,话语掷地有声,“老夫征战沙场已有四十载,赶走多少蛮夷北寇我率师镇守边地、抵御外敌,不负国家百姓,国家何故负我!我出发之时你义母也曾劝我,可我依旧坦然入京。我既是忠心耿耿,还怕一些居心叵测的小人诽谤不成想当初废荒之少帝时,谢晦他们夜夜不敢安眠,我却沾塌即睡,鼾声如雷。只要所做之事为国为民,又有何事可所畏惧?刘义康,此无知小儿,如今竟执政于朝!他想对付我?哼,等他再长大些吧!我看他是为当年之事以泄私愤,不然就是为了自己跻身龙位提前扫除我这个障碍!陛下知我秉性,我当初承蒙龙恩为他巩固国基,我知陛下生性仁厚,他怎会以此对我”
父亲听闻檀爷爷此语,长叹一气,“义父,今时怎同彼日?事关自家江山,哪个皇帝会不当心?你如今功高震主,军权已握,民心所属,勿论彭城王会不会对付你,你已然成陛下心头之大患。他向来身体病弱,又好猜忌,倘若真有不测,恐怕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义父了。陛下如今已然病重,此番无故而诏,必有蹊跷,我只怕陛下会对你不利。你何时进宫,我陪同一起,若有变故我也可帮上义父的忙。”
檀爷爷听完父亲此语立刻怒不可遏,“胡闹!你想要怎么帮难不成还想要弑主温宣你还没这个本事!陛下为明圣之君,你要遗臭万年不成?再说陛下若真有心要除掉我,以你一人之力能起何用,真乃莽夫之见!明日一早我便进台宫面圣,你给我安安分分呆在家中,如若我真有横祸,你们也不能跟着受牵连。反正我也活了大半辈子,只恨没多杀一些魏虏,心有不甘哪!”
檀爷爷顿了一下,语有酸涩,“至于你义母…我和她或许经此一别,此生再不相见了。我对不住她…她这一生都在随我颠沛流离,从未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我果真遭有不测,你切记要将留在浔阳的义母接来建康,别让她一人留在那边陲之地…我就放心了。”檀爷爷说着眼圈竟已微微红了,铁血男子何尝不具柔情?
正值中秋月圆时,祝大家合家美满,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