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说刘小琴和刘小宇有人生没人养的“流浪狗”。黄秀英天天在外面偷男人，心根本就没在放在家和孩子身上。两个孩子只得扔给了杨小脚。杨小脚儿女众多，光照顾一家子的起居就已经够忙的了，管他们吃饭算是尽了责。
杨小脚是个急性子，经常被两个孙子弄得心烦意乱就破口大骂：“杀千刀的堂客，光想着自己到处风流快活，有人生没人管，我这是上辈做了什么恶啊要这辈子来还，养了儿子还要养孙子……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啊！”
狠心的时候，她也什么都不管，把孙子们送回去丢给刘大强。刘大强没办法，出门干活时就把她们两个孩子锁在房子里。让这两个孩子饿了吃冷饭，渴了喝井水，困了睡觉。
等长大了一点，两个孩子就开始独立照顾自己来。刘小琴比刘小宇大四岁，做饭、洗衣自然落到了她的身上。他们单门独户在住在一个小山坡下，周围没有可以帮忙的邻居。什么事都得想办法解决。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挑水是最痛苦的事情。离家最近的泉眼有六七百米远，中间还隔着一座窄窄的石拱桥，碰上下雨下雪，简直寸步难行。刘小琴一个人挑不起两桶水，姐弟只能合着抬水。刘小宇虽然比刘小琴只小了四岁，但个子却矮了一大截。两人抬着一桶水，形成了四十五度的锐角，重量往往压在了刘小宇这边。
每次去抬水，刘小琴要跟刘小宇说很多好话做很多工作，刘小宇才不耐烦地去。姐弟两个抬着一桶水，走一路歇一路，刘小宇的牢骚话说了一大堆，最后刘小琴不耐烦了，就吼他“要是没水吃，你吃粪去”。刘小宇脾气更大，干脆把整个桶都掀翻在地。好不容易抬来的水全泼在地上，气得刘小琴眼泪像决堤的河坝一样喷薄而出。
“吃粪”两个字触动了刘小宇的伤心处。刘小宇三四岁时，黄秀英经常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回来时，刘小宇的身上、嘴里满是大便。从此刘小宇得了个“吃粪”的外号。别人一旦说起“吃粪”，他就暴跳如雷，丧心病狂。刘小琴呢，一旦碰上恼火的事偏拿那个刺激他。
每次，刘小宇把水桶掀翻了往地上一坐，嘟着小嘴生闷气。刘小琴也不理会他，独自去提水，一桶水提不起，就一次小半桶的来来回回地往家里提。等缸里的水提满了，她也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姐弟们吵架归吵架，但平日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毕竟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上，他们得同甘共苦，相依为命。不管闹得多么不愉快，刘小琴还是做饭给刘小宇吃，给他洗衣，陪着他一起睡觉。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白天还好过，刘小琴上学。刘小宇扔到了奶奶那里，跟着大屋堂的孩子到处乱跑，去村前的溪里玩水，拿着自制的弹弓到树林里打鸟……三叔刘三强后来还告诉他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就是看动物交配。于是他就关注起身边的动物来，狗、牛、鸡甚至鸟，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交配是什么意思，只是很好奇。有一次他趴在地上盯着一群蚂蚁看了半天，姐姐就问他在干什么，他回答说：“我在看蚂蚁交配。”刘小琴就骂他流氓。
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最难过的是夜里。黑漆漆的夜，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把两个孩子吓得大叫“有鬼”。关于鬼，最初是来自杨小脚的吓唬。她老是说鬼就躲在门后、阁楼上、弄堂里，它们专门抓爱哭闹的小孩。两人几乎是一路听着杨小脚的“鬼话”长大的。稍大一点，他们又听了村人其他的老人讲起各种离奇古怪的鬼故事，有冤鬼、吊死鬼、女鬼、色鬼……这些鬼故事让人心生恐惧，对黑夜充满着害怕。
有时，他们也会议论起自己的父母。在两个小孩的眼里，父亲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可怜的人，更是个值得同情的人！他们想帮助他，但不知从何下手。
对于她们的母亲，刘小宇只有一句话，“她是我的仇人！”刘小琴从不评论自己的母亲，见刘小宇说得很难听时，就斥责他说：“吃粪的家伙，如果没有她，你会来到这个世界吗？”
“你以为我希望来到这个世界吗？”刘小宇瞪着一双骇人的眼睛，气呼呼地说。他的神气每次都把刘小琴吓得一哆嗦。
